毛进军:学用《伤寒论经方的感悟
毛进军:学用《伤寒论》经方的感悟
(一)经方的“道”是六经方证辨治法则
我注意到,咱们师承班的创建有这么一个愿景:“三年期满,皆能行道救人”。
这句话说的很好,是一个充满自信心的祈望。手眼
“行道”,道是什么。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有句名言:“阴阳者,天地之道也……”,老子的《道德经》中有个非常具有哲理性的句子:“道可道,非常道”。这个“道”的意义就是道理、法则和规律。
我们经方的道,就是《伤寒论》的六经方证辨证施治的大法和总规律。
我们能在这里共同学习、研究和探讨这个经方的“道”,首先要感谢经方大师胡希恕先生创立的《伤寒》“方证辨证”学说。
胡老的学说明白易懂,崇尚实效而无一丝浮华,将六经思辨步步落实在方证上,辨证识机,方证相应,药症相对,形成了一套完整而独特的六经方证辨证施治体系。这个体系,大道至简,疗效彰明,可操作性强,真正是发皇了《伤寒》经方济世救人的古义。
还要感谢胡希恕先生的学术继承人,著名经方医家冯世纶教授的无私奉献。
冯老不遗余力地传授、弘扬和创新胡希恕先生的学术思想,使得胡老的学术思想和经验不被湮灭,真正是造福于世,功莫大焉。
三年学成而行道救人,这个愿望是好的,但时间是非常紧迫的,也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我们不能光是说说而已,重要的是要下真功夫。
唐代文人吕岩有句诗:“莫言大道人难得,只是功夫不到头”,这句话说的很实在,这就是说,不要说高深的道理和学问不易学到手, 只是你下的功夫还不到家罢了。
说到这个吕岩,他的名字可能大家都不太清楚,而说到中国的神话传说八仙过海,大家可能就人人皆知了,这个吕岩就是吕洞宾,吕洞宾一生博学多才,乐善好施,扶危济困,苦心修道有成后,下山云游四方,广为百姓解除病痛,深得百姓敬仰,百姓认为他有神仙手眼,奉他为八仙之一。
我们读《伤寒论》,学习应用仲景经方,也要有这种苦心修道的精神,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即使达不到这个“神仙手眼”的功夫,最起码也能成为一个明白医。
(二)多读或熟背,打好基本功
大家不要以为《伤寒论》高不可及,只能仰望而很难企及,实际上,这部经典是非常朴素的临床术。
虽然唐代医家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大医精诚》中曾说:“经方之难精,由来尚矣”,但我们只要怀着一颗“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的决心和信心,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勤学,苦钻,拜师,多思考,多临证,就一定能够得以掌握经方这个道,能够登堂入室。
怎么学呢?
我认为,对于《伤寒论》,我们首先要下苦功夫背诵条文,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多读多背诵,才能理解其意,顿悟其理。
背诵《伤寒》条文或重点条文,实际上就是练基本功。
我们对一个病望闻问切后,要进行辩证施治,这个辨证和这个施治,具体应用什么方子,必须得有理论依据
来支持,而这个理论依据就得从《伤寒论》中去,因此,没有对《伤寒论》经方方证理解和记忆的基本功是不行的,这就如同我们做数学题,物理题等,最基本的公式和定理必须熟记并理解了,才能知道如何入手去解析。
常言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清乾隆蘅塘退土孙洙·《唐诗三百首·序》),这就是说,通过熟背,可以将诗文中精华融入到自己的脑海中,化为自己的知识,这样一来,作诗写文章就可以张口就来,挥笔成章,这就是扎实基本功的魅力,我们学习《伤寒论》,也要先打好这个扎实的基本功。
然后主要结合胡希恕先生的学术思想来理解条文的内涵,因为我们这个师承班主要是学习《伤寒论》方证辨证的,那么,胡老的学说,就是这个辨治体系的范本。
刚才已经说了,方证辨证是一个大道至简、可操作性很强的学说,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学说是比较透彻地贯通了《伤寒论》的辨治实质,将其基本原理、方法和规律用一个极其简明扼要的方法予以阐释和应用,非常切合临床实用。
大家知道,大凡武林高手在搏击时总能一招制敌,绝对不会大战几十甚至数百回合才击倒对手。经方高手呢,也是总能见病知源,审证识机,明辨方证,。
这个大道至简的“简”,实际上是浓缩了《伤寒论》高深道理和辨治实质的“简”,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如果掌握了这种方法,正如冯老师所说的那样“人人可入仲景门”。
冯世纶老师在教学中,对胡老学术思想的阐释,不仅有继承,而且有创新,我们一定要深入进去,边学习,边思考。
(三)多做临床,多总结
对《伤寒论》条文的意义有一个比较明晰的认识之后,最重要的是多做临床,紧密结合临床实践,在学习中临证,临证中学习,对所学内容,在临床上多总结,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不人云亦云,从而形成自己的独到见解,这才是真正的学习、继承和弘扬《伤寒》经方。
我们都是临床医生,在学习中必须要结合所学,多做临床,反复实践,多体悟,多总结,不仅会用,还要活用,努力达到融汇贯通,圆机活法的境界,法到活时用即灵,学到深时方通神。
经方的组成比较简单,但临床效果很好,一般没有经常使用经方辨治的医生是没有这个体会的。
过去,我在临床上,对一些常见的病证,多是应用时方,多按照教科书上的分型来辨治,有些病证自觉辨证没错,选方也比较贴切,但是临床疗效并不是太好,这使我感到非常困惑,难道中医治病就是不如西药吗?
对于《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我也都学过,甚至考试的成绩还比较好,不过那基本上都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学的,考完之后就万事大吉了,束之高阁了。
虽然老师在讲课时也大都强调这个《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在临床上的重要性,但多是从理论到理论地解读,并没有多少在临床上实际应用的具体阐释,所以学的不深入,不扎实,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最终只是机械地背诵重点条文以应考,并没有更深层次地理解这些条文的重要临床意义,即使是毕业了,也还不会在临床上用这些经方治病。
我最初对经方重要性的认识,是从一次重感冒而引起的。
有一次,一位重感冒的病人,46岁。感冒已经3天了,症状表现为浑身冷得直发抖,体温39℃以上,自诉头痛如箍着了一般,全身筋骨关节也都是疼痛难忍,鼻塞流涕,咽痛,咳嗽,无汗,心烦异常,体温愈高,心烦不安愈重,口渴喜热饮,舌苔薄白,脉浮紧数。连续肌注了2次退热针剂,热退后不久旋即又起,诸症仍然不减轻,西药没有多大效果,想服用中药。我辨证后认为是风寒感冒,就给他开了一剂荆防败毒散作汤剂加味,患者服用后症状也是基本上没有多少减轻,病人更是心情烦乱。
我也有些着急,思考良久,忽然想起大青龙汤证条文:“太阳中风,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
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心中一亮,这个病不就是这个大青龙汤证嘛。但我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大青龙汤,特别是怕这个方中有麻黄,会不会服了更加心烦呢?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开了一剂大青龙汤原方,方中麻黄只用了9克。
本来要求患者一剂药分二次服用,但病人心急,煎好的二汁,一次就服完了,没想到病人头天晚上服药后,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病证就豁然而愈了。
从此之后,我就开始注意在临床上应用《伤寒》经方了,但这时的经方应用基本上都是按图索骥,根据条文所说,机械地对号入座,辨证还不是太确切,临床虽然是得失参半,但对一些病证的疗效也多是比应用时方好的。
我对经方临证逐渐有了浓厚的兴趣和信心,并重新复习并记诵《伤寒论》条文。
为了摸索经方的应用规律,我读过古今一些有关《伤寒论》注释研究的相关书籍,也曾对学习过中医运气学中的标本中气气化理论和开合枢理论在《伤寒论》六经中的应用,但可能是学习的不深入,没有把握住这些理论的要领的缘故,总觉得在临床上遇见比较复杂的病证时,很难将这些理论应用于六经辨证中去。
可能是机缘成熟了吧,自从得以接触到了胡希恕先生独特的方证辨证体系学术观点之后,顿感耳目一新,这
种注重实效地解读《伤寒论》方证内涵,直接将经方作用于病证靶点的辨治方法,使我对六经辨证有了一个全新的理念,真感觉到是到了一把活用经方的金钥匙。
我悟出了,不论人体疾病有多少种,不论病证如何千变万化,最终也不会越出三阴三阳的表,里,半表里的病位;寒,热,半寒热的病性;虚,实,半虚实的病势。
在这些理论的框架下定位定性思辨,简洁精确,方证相应,的确可以做到出手即效。
此后,我将胡老的学术思想体系应用于临证实践中,边学,边悟,边临证实践,感到中医辨治真正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和层次,疗效的确迅速提升。
古人说“至道不繁”,其实有时候,复杂深奥的理论最终的深意是简洁明了的,简单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