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作品分析
  该诗写于最疯狂时期的1968年,作者时年20岁。有关时代背景与作者生平不在此赘述。
  之所以不赘述,一方面是时代背景资料大家都比较熟悉无须赘述,并且我们绝大多数读者所能了解的作者生平基本上都是二手资料,甚至可能是牵强附会、道听途说;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是,许多文学艺术作品的意义,绝不仅仅局限于其时其地其人其事,而是可以超越时空,价值永存的。因而我们去理解欣赏这些作品时,就不必太过拘泥于作品的写作年代与作者生平。
  此诗就可以称得上是一首超越时代、价值永存的作品。
   按照通常的划分,全诗可以分为七节,每四句一节。我略微留意了一下,网上的各种版本,以及一些印刷品,有的排版是全诗不空行,有的排版则是每四句空一行。究竟诗作者的原始手稿是否有空行则不得而知。
  全诗抄录如下: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起太阳的大海相信未来诗歌
摇曳着曙光那支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地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作品第一、二、三节,是作者反复表述“我”相信未来,这个没有太大的异议。但其中的具体词句该如何理解与处理,则是众说纷纭。
  例如有许多分析文章把“蜘蛛网”比作黑暗势力,“炉台”比作产生希望的地方,“灰烬的余烟”比作残余的希望,“美丽的雪花”比作希望的火花,“紫葡萄”比作成熟的果实,“天边的排浪”比作时代的暗流等等等等……
  我认为这种给诗中的词句一一对号“赋值”的分析,绝大多数纯属主观臆断生拉硬扯。
  事实上除了叙事诗,以及少数确实暗含指代寓意的诗歌之外,绝大部分的抒情诗中的词句都是虚拟写意的,并不具体指代某个特定的人或事物。这一点对于音乐、绘画等其他一些艺术形式的许多作品也是一样的道理。我记得多年前,在一次谈话节目中,著名歌手刘欢半开玩笑地“代表众多好奇的听众”问词曲作家李海鹰,歌曲《弯弯的月亮》中写的“阿娇”究竟是谁,李海鹰当时的回答完全可以作为此类问题的标准答案:歌中的“阿娇”就像一幅写意山水画中的一个人,并不特指某个具体的人。如果我们硬要把所有艺术作品,特别是抒情写意类作品中的某人某物一一作写实的对号入座,非但无助于对作品的理解,反而会误入歧途甚至误导受众。
  此诗按我个人的理解,第一节所表述的是在物质生活的困苦中“我”相信未来;第二节则意指在精神世界的失意(紫葡萄和鲜花皆可比拟为美好的愿望与追求)时“我”相信未来;而第三节则是直抒胸臆“我”要坚定地纯粹地义无反顾地相信未来。
  在众多的朗诵版本中,前三节有个别字词略有差别,其中有的差异无关紧要,而有的则是有问题的。比如有位名嘴将“炉台”一词读为“烛台”,显然应该是错误的。因为虽然蜘蛛网封了烛台封了窗台甚至封了阳台也不是不可以,但它们都与“灰烬”、与“贫困”没有像炉台那样直接的关联。
  最大的分歧在第三节的前两句。一种读法是:我要用手指/那涌向(有读作“指向”显然错误)天边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起(有读作托住)太阳的大海;另一种读法是: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起太阳的大海(有的干脆把“掌”改为“撑”)。简言之,就是“指”与“掌”究竟是作名词还是动词。我个人理解作动词是错的。正确的理解应该是手指与“排浪”、手掌与“大海”都是同位关系,即用排浪来比拟手指、用大海来比拟手掌,显示了诗人极佳的想象与宏大的气势。而且这样解释也与后面的“摇曳着……笔杆”一句非常契合,即用排浪般的手指与大海般的手掌,摇曳着笔杆写……,前后四句语意非常贯通。而如果把指与掌作动词解释,那么(指着)“排浪”和(撑着)“大海”二句就与后面摇曳着笔杆写……二句没什么关联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