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综述
汉语言文学
卡夫卡《审判》寓意综述
《审判》作为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三部代表作之一,以其独特的意境,描绘出了一个独特的耐人寻味的世界。故事中的主人公就像横空出世,在忽略了环境背景等诸多干扰因素后,带领我们感受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和一场非比寻常的审判。甚至卡夫卡本人在谈到《审判》的写作时说:“一切皆出于我表达个人内心生活的欲望。”而作品中的主人公K,也几乎都带有他本人精神自传的性质,有着与作家本人相似的人格属性和心理特征。可以这么说,卡夫卡是按照自己的心理模式来塑造主人公的。因此,我选择剖析《审判》的寓意内涵,来完成对卡夫卡的解构与再造。同时,卡夫卡作为20世纪现代派的代表人物,人们历来对他颇多争议。而人们对《审判》的关注研究,也是层出不穷,见仁见智。故笔者试做排比前说的工作,以期较前人有更简明全面的介绍,为更深入的研究提供方便。
观点一:二次大战之后纳粹的罪行公诸于世,德国的卡夫卡研究者们认为卡夫卡在《审判》中描写的,正是后来纳粹的极权统治机制以及人在这种统治下的可悲命运。阿多诺就认为卡夫卡是预言的天才。这种读法常受批判,被认为不符合文本的原意,至少限制了文本的意义。
观点二:结合作者生平解读《审判》者认为,由于和菲丽斯解除了婚约,卡夫卡有负罪感,《审判》是卡夫卡的自我审判,法庭是自我设置的法庭,正因为法庭设于自我之中,所以它不容逃脱,审判是K思想上的自我审判。
和女人的关系是困扰卡夫卡终生的难题,生活中的卡夫卡的不安和负罪感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女人。《审判》就是在他同菲利斯的两次婚约期间写的,小说中有这么一句话,“在
他三十一岁生日的前夕”,主人公约瑟夫·K 被处决了。而卡夫卡本人则在他三十一岁生日前夕,决定去柏林同菲利斯解除婚约。卡夫卡与女人的复杂关系被真实地反映到了他的作品中:既需要女人,又感觉到两性之间的关系龌龊,不纯洁,而卡夫卡的一生都在为保持“纯洁”进行战斗,“这场战斗既是激动人心的,也是自杀性的”。女人成了卡夫卡生活中的一种挑战,所以他才会说出下面的不可思议的话:“它犹如与女人进行的,在床上结束的斗争”以及“于是发现善将我们引入恶,女人的目光将我们诱导她的床上”。“在卡
夫卡的作品中,妇女在不同程度上,都被描写成,因而,同她们是不能结成良缘的。男人同这些妇女的暧昧关系来得非常迅猛,男女双方在狂热的云雨中死去了理智。”[10]观点三:联系宗教意义解读者认为,人有原罪, 渴望救赎,于是寻上帝,法庭代表上帝,约瑟夫·K渴望灵魂的平安,但是他认识不到自己的罪,因而得不着救赎。
神学家任以撒在《系统神学》中提出:“罪的存在,是一件无可否认的事实,无论是根据历史的记载,或是人类本身的经验,都证明罪的存在及其普遍性。人之为人,就必有罪”
[12]。卡夫卡在谈到《审判》一书时,说小说写的是“最后的审判”这样一个假想,在那个情境中,人人都罪孽深重。[2] 在《审判》中,连律师也说:“一个人的定罪往往出乎意料地取决于随便哪个人偶尔讲过的一句话”。[1]还有,为被告辩护的抗辩书很重要,但法官们却是不看的;诉讼过程很关键,然而判决又是一开始就定了的。卡夫卡的负罪感由来已久,这与他主要接受克尔凯郭尔存在主义哲学思想的影响有关。例如,两人都认为,恐惧就是罪恶的标志,它预示着,不可避免的判决即将来临。[4]在家庭、恋爱婚姻等问题上也充分地显示了他的负罪意识。他在《致父亲》中这样写到:“我在您面前失去了自信心,换来的是一种无穷尽的负罪意识。当我同其他人相遇在一起时,我在他们面前会陷入更深的负罪意识之中,因为我必须弥补在商店里你把我牵连进去而对他犯下的罪过。此外,您对任何我所交往的人当面或背后总要说令人不快的言论,致使我必须向当事人求得原谅。”[4 ] (P80) 是父权造成了他的负罪感。昆德拉说,在卡夫卡笔下,“惩罚之荒谬是如此不可忍受,以至为了寻得安宁,受惩罚的人需要为对他们的惩罚寻一个正当理由:惩罚寻求罪过”。[25]
观点四:把约瑟夫·K比作精神病患,认为他患有妄想,以为自己被跟踪而惶惶不可终,是失去安全感的现代人的代,小说描写的情境是他极端矛盾的内心的投影.
根据心理学家们的观点, 特殊的人格是由特殊的成长环境和特殊的生活经历造成的,因
此,“要了解艺术家的特殊人格,就不能无视艺术家精神发展的历史”。[15] 精神分析学的创始人弗洛伊德也告诉我们:“一个人童年的历史, 也就是他精神发展的历史。”[16]对卡夫卡而言,童年的生活经历对其个性成长和人格形成的影响,乃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卡夫卡的研究者们曾一再提及,在卡夫卡的童年时代,他的父亲——那位精力旺盛、体格健壮、靠白手起家取得成功并因此而养成了刚愎自用、武断专横的“暴君”性格的犹太商人是如何以其简单、粗暴、蛮横的家长作风使得他的儿子——一个聪明、文静并且招人喜爱的犹太少年变得懦弱、羞怯和缺少自信的。卡夫卡自己在写给父亲的那封长达35,
000 余字的信里对此也曾有过详细的描述。童年时期这种不幸的生活经历,构成了卡夫卡成长过程中的“创伤性情境”(精神分析学术语)。而这种“创伤性情境”,恰恰是卡夫卡的自卑意识得以滋生的土壤。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中的卡夫卡,就此丧失了自信和自我价值感,他痛苦地感觉到:“生活上要求于我的东西,我什么也没有带来,你随身带来的仅仅是人类的普遍弱点。”[17]从此以后,他的灵魂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缺陷。
观点五:存在主义的读法认为《审判》描写的是存在的困,存在的遗忘。这种看法认为约瑟夫·K所处的境况就是现代人存在的境况,是人类整体的生存状态,人受一种不可知力量任意摆布,任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卡夫卡的隐喻手法把这种荒谬和矛盾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国著名的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员叶廷芳就是这个观点的支持者。他认为这涉及了一个“异化”哲学
命题。作品中人的那种陌生感、孤独感、恐惧感、放逐感、罪恶感、压抑感;客观世界的那种障碍重重的“粘糍”性,那种无处不在的为全班的可怖性,那种捉弄人的生命的“发”的滑稽性,那种屠害同类的手段的凶残性……正是哲学家们想要描绘而不能的令人沮丧的世界。[13]恰如马克思对日益工业化的社会对人的毒害所作出的评价一般:物对人的统治,死的劳动对活的劳动的统治,产品对生产者的统治。[35]可以说的一种人性丧失的过程。在《审判》中,主人公K漫长的诉讼最终以他被处死而告终,面对死亡他非常平静,因为他明白“反抗是徒劳无益的。即使他反抗,给他的陪伴制造困难,企图在反抗中还要享受生命的最后阳光,也说不上什么英勇行为”。他唯一能做而且确实做到了的“就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要保持清醒的理智”。他的死意味着“把无尽的羞耻留在了人间”。[33] 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曾对卡夫卡的创作曾做出过精辟的论述,他说:卡夫卡“并不去想什么是决定人的行为的内在动机。他提出的是一个根本不同的问题,即在一个外界的规定性已经变得过于沉重从而使人的内在动力已无济于事的情况下,人的可能性是什么?”卡夫卡显然并没有到这个问题的最后答案。他只是通过自己的创作,向人们表明了自己的这样一种观点: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过于渺小和无足轻重,面对压抑人性的异己力量,人类完全无力抗拒,惟有像《审判》中的K 一样引颈受戮。可见,在卡夫卡的创作中,体现出来的是对人的生存状态的一种彻底的绝望情绪。埃利亚斯在他的《论文明的进程》中说:“人类社会的文明进程是朝着一定的方向改变人类行为和感觉的过程”,他认为人类文明进程的特点是,社会性的强制逐渐转化为个人的自我强制,我们的行为、身体和感觉不断通过学习和经验受教育而文明化,文明化过程中,个体的本性会被压制殆尽。埃利亚斯的理论可以作为《审判》的旁证。我们认为K 最后屈从于自我
的强制力量或者超我而完成社会化。[34]
观点六:后结构主义的读法有所不同,以拉康结构心理学解读《审判》认为小说以父之名切断了母子联系, 约瑟夫·K在象征性阉割的恐惧中被父亲的幻像(超我) 引入象征世界,其间权和法以及欲望一直起作用。
观点七:以福柯的理论解读《审判》者,认为话语权力和目光权力决定着小说的结构。
观点八:德里达更是以他自己的文章《法之门前》大做不同的文章,讲能指的滑脱,不能确定法是“事、人、话语、声音、文字、或者虚无”。
总的研究趋势是:研究得越深越细,便越不愿作出解释,不愿轻易下结论。
非专业的读者不受研究者那种必须科学地对待作品的约束,他不为写评论或作研究而读文学作品,他将小说当作小说而不是研究对象来读,为兴趣、为消遣、或为能驰骋于一个虚构的世界而读;为好奇或甚而为求知和寻求一种精神慰藉以及文化认同而读。越是优秀的作品,就越是伴随着诸多的争议,这是众所周知的。就像那句:一千个人,一千个哈姆雷特。卡夫卡的《审判》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在诸多的研究成果中,大家见仁见智,都引经据典,作出了相对可行的结论。譬如观点二卡夫卡对女人的负罪感,以及观点三中原罪的存在,都是可以从卡夫卡的信件以及生活经历的得以窥见的。切认为前人的研究已
经相当详尽了。此外还有观点四的精神创伤说,以及观点五的生存困惑说,更从事件的表面深入到了人类的精神内涵,更具研究价值。而别的更多的观点,到了自己独特的切入点,解读了自己眼中的卡夫卡。
在前人的肩膀上,我将用我微末的笔触,尝试从另一个角度,挖掘作品新的内涵内涵,解析卡夫卡的“血”人生。卡夫卡的代表作《审判》是一部对法的戏谑之作,文中无处不在的法影射着强大的社会权力压制,K的罪不是诉诸于法庭审判之罪,而是现代人精神自我审问的表现。是一段多重审判下的罪责,以及其所引发的血案。我认为《审判》就是对真我的探索,是一个生存环境与自己的较量磨合,而是否有罪,只是一个衡量过程的准则,与结论无关。生命是一个的认识的过程,认识外界环境,也被环境认识,更是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学会如何把握自己的心,则是一个人的意义所在。卡夫卡之所以成为大家的卡夫卡,也正是因为作品中的这个层面是所有人的内心独白,从而引起了共鸣,被广大读者所接受。
注释:
[1] [奥地利]卡夫卡.王印宝张小川译.审判.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7.9
[2] 叶廷芳.现代艺术的探险者.广州.花城出版社.1986.11
[3] 曾艳兵.卡住了吗.湘潭大学学报.1993 .
[4] 叶廷芳.卡夫卡——荒诞文学的始作俑者.文艺理论研究.1993
[5] 勒内·韦勒克.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8
[6] 残雪.灵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9
[7] 卡夫卡日记.孙龙生译.卡夫卡全集.合肥.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8] 卡夫卡.杂感.载叶廷芳选编.卡夫卡集.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2
[9] 卡夫卡.卡夫卡书信日记选.百花文艺出版社.1991
[10] 克劳斯·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周建明译,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1990
[11] 奥斯丁·沃伦.在《流放地》.《论卡夫卡》.叶廷芳主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8
[12] 任以撒.系统神学.香港基道书楼.1998
[13]卡夫卡.卡夫卡全集·5·随笔谈话录.叶庭芳主编.黎奇、赵登荣译.石家庄:河北
教育出版社.1996
[14] [法] 加缪.局外人·鼠疫.桂林漓江出版社.1990
[15] 徐挥.艺术家人格的心理学分析.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16] 弗洛伊德.列奥纳多·达·芬奇和他童年的一个记忆.《弗洛伊德论美文选》.知识出版社.1987
[17] 林学锦.卡夫卡式略论.《外国文学研究》(人大复印资料).1989 年第2 期
[18] 罗纳德·海曼著.卡夫卡传.赵乾龙等译.作家出版社. 1988
致父亲[19] [日]三野大木.怪笔孤魂: 卡夫卡传.耿晏平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1987
[20] [德] 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周建明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
[21][德]克劳斯·瓦根巴赫.卡夫卡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
[22] 叶庭芳主编.论卡夫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23] 阎嘉·卡夫卡.反抗人格.长江文艺出版社.1996
[24] 谢莹莹.Kafkaesque. 卡夫卡的作品与现实.载于《外国文学》1996 年第1 期
[25] 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唐肖度译.作家出版社.1993
[26] 刘翔平.神经质人格—人类心灵痛苦的密码.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27] 80 年代之前讨论《审判》的论文.没有不寻约瑟夫·K的罪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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