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卷第4期
V ol 125 N o 14长春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angchun N ormal Un iv ersity (H umanities and S ocial Sciences )2006年7月Jul 12006
晏几道“苦情词”情感分析
王慧刚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南新乡 453007)
[摘 要]晏几道是北宋著名的小令词人,他的《小山词》情感真挚,感人肺腑,具有强烈的情感
彩,作为一位“古之伤心人”(冯煦语),他的词中有很深的“悲苦”情结。从真情、深情、和长情三
个角度来分析,他词的这种悲苦现象不但和他的经历、性格有关,而且更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甘愿在
情感的痛苦品味中,感受真实的自我价值存在。
[关键词]晏几道;小山词;苦情
[中图分类号]I206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8X (2006)04-0076204
[收稿日期]2006-03-22
[基金项目]河南师范大学校级科研基金项目(53)
[作者简介]王慧刚(),男,山西潞城人,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硕士,从事唐宋词学研究。
有至情之人,才能有至情之文(鲁迅《守常全集题记》)。一部《小山词》,无论是写悲感,还是写愁
怨,都是那样真挚深沉,感人肺腑,具有强烈的感情彩。白居易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古往今来,脍炙人口的诗词,大抵不仅有情,而且情真。所谓“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且易脱稿”(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一),晏几道就是这样一位情真之人。小山词的成功,首先就在于它极为深挚纯真的爱情意识。《小山词自序》云:“追惟往昔过从饮酒之人,或垅木已长,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记悲欢离合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时光能改变一切,却改变不了那份滚烫的感情。人可逝,而情可存,但在这股真情的背后,我们却感到了一阵透骨的凄凉和悲苦。
一、情真之苦
晏几道善写风流之情,欢娱之境,尽极沉郁之致,荡气回肠之胜,但并不使人觉其卑俗,不感其淫亵,用王国维的话讲:“‘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
为久贫贱,车感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1]。小山词即是如此,其工于言
情而能真,故陈廷焯虽嫌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然又不能不称其“措辞婉妙,一时独步”[2]。
小山词之情真者,首先表现在对歌妓侍女的态度上,他尊重她们,虽然她们身份卑贱,备受压抑,但是小山词中对她们的描写不到低级的趣味乃至情描绘,更多地是从心理方面陈述她们如怨如慕的情思,或者表白自己对她们的爱慕之心。试举两首:
何处别时难?玉指偷将粉泪弹。记得来时楼上烛,初残,待得清霜满画栏。不惯独眠寒,自解罗衣衬枕
檀。百媚也应愁不睡,更阑,恼乱心情半被闲(《南乡子》
)。小莲未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脸边霞散酒初醒,眉上月残人欲去。旧时家近章台住,尽日东风吹柳絮。生憎繁杏绿阴时,正碍粉墙偷眼觑。(《木兰花》
辛弃疾的词集《南乡子》写的是一个独守空闺的女子,因思念别离之人而不禁偷偷落泪,每到深夜就孤枕难眠,“更阑,恼乱心情半被闲”,思来想去,恼乱自己情绪的大半还是因为“檀郎”不在、无所事事的闲情。读来感觉情真意切,让人深深感受到“闺中人”生活的凄凉与冷寞;《木兰花》中的小莲是晏几道最为眷恋的。她天真烂漫而又妩媚风流。“脸边”二句实是写欢会的情景,艳冶之至。可是在晏几道笔下,却写得那么优
雅,没有一点庸俗低级的情调,从中看出,词人不仅是报之以同情之心,更是倾注了真切的爱情。小莲多次在词
中出现,“手捻香笺忆小莲”(《鹧鸪天》)、“浑似阿莲双枕畔,画屏中”(《愁倚栏令》)、“写向红窗夜月前。
凭谁寄小莲?”(《破阵子》),小莲成了词人心目中无忧无虑、清丽脱俗的理想异性的化身,刘熙载曰:“词之为,香味宜无所不具。以论之,有借,有真。借每为俗情所掩,不知必将借洗去,而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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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也。”(《艺概词曲概》)小山词中风云雨露,花柳影等,借而已,洗去借,便可感悟到词人拳拳搏动的、真诚的赤子之心。
不但如此,晏几道情真之处更表现在他将笔端触及到这些人心灵深处痛苦的灵魂,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社会对她们的压迫,传达出她们在表面强颜欢笑之后隐藏着的痛切的咏叹,试举《醉落魄》:天教命薄,青楼占得声名恶。对酒当歌寻思着。月户星窗,多少旧期约。相逢细语初心错,两行红泪尊前落。霞觞且共深深酌。恼乱春宵,翠被都闲却。
词在一开头就对她们的不幸进行了表述,纵然是终日对酒当歌,也掩饰不住她们内心的苦楚,因为沦落
风尘,使自己辜负了多少“期约”啊。真爱不能如愿倒也罢了,却还担负着恶名,成为别人的玩物。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感受到的不仅是她们的沉痛感情,更有作品之中跳动着的作者的真切同情。所以小山之词“若摒除其 约绵密的外观,于表面的情词艳语中,披沙捡金,含英咀华,便会感到其中有作者真诚的心灵品质的流露,有一股郁勃深挚的情感的力量,可使人手踊足,动魄惊心,甚至唤起人们心灵中某种崇高美好的意念,得到一种正面的感发”[3]。小山之情真乃是其“赤子之心”之外露,是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之真。晏几道对世情缺乏足够清醒的认识,所以其情真之处即其情苦之处。其情真之苦表现在词中就是他希望能与歌儿舞女们产生真正的感情,按常理来说,两情相悦,互慕互爱乃是人生一大幸事,然对小山则不然:其一,从其思慕对象———歌儿舞女的身份与自身能力来看,他们即使发生真情也不可能在一起。歌儿舞女始终处于社会底层,或为一人所驱使,或为众人所蹂躏,她们本身毫无自由可言,不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晏几道为一落魄子弟,甚至都落得“家人寒饥”,根本没有能力帮其爱慕之人获得自由,更谈不上收为已有。他不像父亲晏殊身居高位而赋性刚峻。据《道山清话》载:“晏元献为京兆,辟张先为通判,新得一侍,公甚属意。每张来,令侍儿歌子野词。其后王夫人浸不容,出之。一日子野至,公与之饮,子野作词令营妓歌之,末句去:‘望极蓝桥,但暮去千里。几重山,几重水。’公闻之怃然曰:‘人生行乐耳,何自苦如此?’亟命于宅库支钱,复取前所出侍儿,夫人亦不复如何也!”晏几道是没有此财力的,更没有此魄力。所以,最终结果也只能落得“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点绛唇》);“纵使相逢留不住,何况相逢无处”(清平乐暂来还去);“醉中同尽一杯欢,归居各成孤枕恨”《玉楼春芳年正是》:“意中人,从别后,萦系满怀”(《于飞
乐晓日当帘》)。其二,晏几道与所慕歌儿舞女大都萍水相逢,哪可能把握对方心意,产生心灵沟通?刘克庄说:“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玉楼春》),这才是当时真实的社会背景。在任何朝代,歌儿舞女们的作用就是娱乐主人、宾客,不论是家妓、官妓还是私妓,她们都受到职业化的训练,其表情、动作,都显得脉脉多情,更何况歌妓事业特别发达的宋代,“香莲烛下匀丹雪,妆成笑弄金阶月。娇面胜芙蓉,脸边天与红。”(《菩萨蛮》):“红绡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玉楼春》),,动情处甚至潸然泪下,“歌渐咽,酒初醺,尽将红泪湿湘裙”(《鹧鸪天绿橘梢头》)、“粉笺书,罗袖泪,还有可怜新意”(《更漏子柳间眠》),这是很正常的,只有晏几道这样情真的人才会信以为真,以为对方是真的属意于自己,他“常常把自己对女人的希求,当作他们心中的女人的心理状态来描写”[4],所以,可以说晏几道与歌妓之间所产生的爱情基本上只是晏几道的自作多情而已,大多是“狂花顷刻香”,“天与短因缘”(《生查子》)的结果,词人体会到的也只是“欢意似云真薄幸”(《浣溪沙二月春花》),“怅恨不逢如意酒,寻思难值有情人”(《浣溪沙闲弄筝弦》)的苦味而已。试举《清平乐》一首:蕙心堪怨,也逐春风转。丹杏墙东当日见,幽会绿窗题遍。眼中前事分明,可怜如梦难凭。都把旧时薄幸,只消今日无情。
词人曾与对方在“丹杏墙东”相见,有过“绿窗题遍”的“幽会”,但事后对方早已将其忘记,薄幸无情如梦一样难以寻觅,而词人自己却还“眼中前事分明”,将对方清楚记得,恋恋难忘旧情。如果说第一种情况是爱而不得所爱之苦的话,第二种就是爱而不得被爱,情感的付出总是希望能有等量的回报,只是一味地付出,却换不来对方的一丝牵挂,痛苦也就是难免的了。
二、情深之苦
“词家要辨得情字”(《艺概》),情有真有假,更有深有浅。动得真情并不难,封建文人自命风流者不乏其人,花街柳巷,燕语莺声,难免会偶对一青楼歌妓情有独钟,甚至引为风尘知已,此时之情不能不称其为不真也,然求其情深者,确为不易,时过境迁,喜新厌旧,弃之犹如敝屣。他们之与女子,犹如粉蝶之与娇花,虽偶有沾染,却处处留情,行踪不定,女子只是供一时尽兴之物,始乱而终弃之事常有,如元稹在《莺莺传》中所写之张生,其最终抛弃莺莺女还自诩为“善补过者”。在宋代,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当然要数浪子词人柳永,他就经常过“是处王孙,几多游妓,往往携素手”(《笛家弄》)的艳冶生活,风月场中迎来送往,有何深情可言?至于文人与歌妓生死相恋,白头偕老之事更是在虚构的故事才可见到,晏几道之可悲处就在
于他存有这种幻想。
晏几道同其他文人一样,并非专一于情之人,歌宴酒席间也常是见一个爱一个,然而与他人不同的是,他不懂得风月场中之逢场作戏的“游戏规则”,他在品味风流时不仅真情款款,事后更是久久难忘,情深入骨。如《思远人》: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
念远怀人,于是词人为无处寄书而流泪,虽流泪仍作书,最后竟滴泪研墨,足见其情深之甚!红笺无,说明泪水之多;明言情深,实是意苦。陈匪石评此词曰:“‘泪弹不尽’而临窗滴下,有砚承之,乃‘就砚’‘砚墨’,仍以写书,即墨即泪,幽闺动作,幽闺心事,极旖旎,极凄断,看其只从‘和泪濡墨’四字化出,而深婉如许,已令人叫绝矣。下文再进一层说,‘渐’字极宛转,却激切。‘写到别来,此情深处’,墨中纸上,情与泪粘合为一,不辨何者为泪,何者为情,故不谓笺之红因泪而淡,却谓‘红笺’之因情深而无,语似无理,而实则有此想法,体会入微,神妙达秋毫巅矣”[5]。陈廷焯《词则》评说:“就‘泪墨’二字,渲染成篇,何等姿态”[6]。
黄庭坚在《小山词序》中谈到晏几道有“四痴”时说:“人百负之而不恨,已信人,终不疑其欺已,此一痴也”。晏几道之深情就是此“痴”之表现,晏几道总是以一片痴情去面对他人,虽然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这片苦心,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其痴绝人”:
相逢欲话相思苦,浅情肯信相思否?还恐漫相思,浅情人不知。忆曾携手处,月满窗前路。长到月来时,不眠犹待伊(《菩萨蛮》)。
词中虽没有明确指出主人公是男是女,但其中的感情脉络完全可以理解为词人自己的,上片写相思的苦痛不一定为对方所知,有所怨艾,但更多的仍是思念,还有那“不眠犹待伊”的深情期待。不仅如此,晏几道情深之苦还表现为他即使知道对方是薄情之人,仍对其存有幻想,如《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
从词中看出,小山也明白风月之情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飘忽不定,但却依然痴心不改,期待相逢,哪怕只是“犹到梦魂中”。从这略带幽怨的词中还是能看到作者深情的流露。他总是习惯于把苦痛放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去体味,而不愿将之丢弃。某种程度上,其情深之苦更像是一种自我折磨,虽然有时也会“到情深,俱是怨”,也知道“怜晚秀,惜残阳,情知枉断肠”(《更漏子》),但他却始终甘陷其中而不愿逃脱,品味这种苦味的凄凉更像是他的一种“事业”,如果真的做一位浅情浪子,他反倒会感觉无所依托,因为从他本身讲,他是一个“当年信道情无价”,相信“相思拚损朱颜尽,天若多情终欲问”(《玉楼春离鸾照罢》)的人,所以他只有在情感的痛苦品味中,才能感到真实的自我价值存在。正因如此,陈廷焯赞赏小山说:“其词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白雨斋词话》)。
张岱曰:“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琅缳文集》卷五《五异人传》),可以说,晏几道就是这样一位有“癖”、有“疵”但却又有“真气”、“深情”之人,他用过人的才情把自己的痛苦不断向深挖掘,创作出一篇篇令人动容的凄美之词,杨海明在《唐宋词史》中曾谈到“在唐宋词满纸的‘伤感语’中,我们却感到了它的作者们对于美好人生、美好人格、美好理想、美好生活的一片‘痴情’!而且,由于词的多写忧患意识和伤感情绪,又使唐宋词篇出现了这样的‘特写光彩’:一是‘真’,一是‘深’。这是因为:真正的忧患意识和伤感情绪都是从‘真心’(王国维所谓的‘赤子之心’)的‘深处’升将起来的。
它们带有真挚和深沉的‘品格’,绝非那些虚伪、浮浅的思想感情可比。而由于这两个特点,再加上悲剧性氛围的‘蒸淀’,就更使唐宋词具有了极丰富的艺术美感和感人力量”[7]。我想,用这段话来说明小山词是再恰当不过了。
三、情长之苦
情深与情长乃是情之同一层面的两种表现。情深者,乃情之郁结于内;情长者,乃情之显露于外;情感层次者,有真挚之情,方可至于情深,情之所致,久久不能释怀,故情能长存于心也。其情苦者,是指无论情之真、之深、之长,晏几道都未曾从中体会到快乐之意,甚至遇到别后相逢,偶遇前欢的乐事,也常悲从中来。对晏几道来说,他对爱情的追索,实际上是对一种永恒的美,永恒的理想的追索。由于他所慕恋的女子是不可能属于他,恋情是不可能保持到永久的,所以他的情爱便先天地带有不可消除的长愁永恨。试举《长相思》
: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从词中可以看出晏几道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苦恋,长久的相思只是因为相见无期,而且让词人痛苦的是“无处说相思”(《生查子》),知音难觅,相见杳杳,思念之苦便会长久地持续。某种程度上,这种长时间的感情折磨大多是晏几道的自作多情或一厢情愿造成的,试举两首: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临江仙》)。
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歌罢还颦,恨隔炉烟看未真。别来楼外垂杨缕,几换青春。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采桑子》)。
《临江仙》中词人只是与对方一次“初见”,一次“曾逢”,便被对方“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的美好容貌所吸引,此后便念念不忘。情长者,情深所致,若晏几道是“浅情”之人,这份想念经过一段时间的冲洗,也便会渐渐淡忘了,然晏几道偏偏是情深之人,而且所慕之人又不知道他的这份钟情,所以只好“酒醒长恨锦屏空”了。在《采桑子》中词人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容貌,“恨隔炉烟看未真”,只是看到她“泪粉偷匀”、“歌罢还颦”的形容姿态,便长年累月“几换青春”地思念这位“粉泪人”。情长者,也因多情所致,可悲的是,晏几道虽多情却非“滥情”之人,所以便一再受相思之情所困而无法解脱。
晏几道痴者,乃是情痴,而非真痴,他虽“只愿长醉不愿醒”,愿做“高唐梦里人”,但他对自己这种徒劳的情感困扰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试看一首《鹧鸪天》:
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陌上秋草,年年自生,楼上夕阳,日日照到,二句纯属客观景象;而与上句紧相承接,则为表现离恨之无限深重而设,综合二句,即觉其中俨然有个倚楼怅望陌上之人……在云水渺茫远隔的异乡,年年日日的相思之情何可胜道,而这一切只有自己独自体味感受到,故云‘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虽是决绝之辞,却是情至之语,从中带出已住情事,当是曾向花笺多费泪行……既然离恨这般深重,非言辞所能申写,如果再‘向花笺费泪行’那便是虚枉了”[8]。可以看出,词人明白地知道“相思本是无凭语”,因为相思本来就是无法诉说的,也告诉自己不要再浪费多情的眼泪了。那为什么词人还是没有从中得到解脱呢?本节开头就说明,晏几道所追求的是永恒的爱情理想,这种理想其实就是一种幻想,它是虚枉的,是不可言实的,所以即使晏几道拥有了某个所爱慕的女子,也不会就此止住伤情,因为这个女子只是其爱情理想的一个影子,一旦落到实处,就会打折变味,晏几道还是会继续寻追索。所以说晏几道心中所存的这种永恒理想,实际上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它就像是夜晚茫茫大海上远方的一盏明灯,能给其生命航船以目标和支撑,却很难到达,一旦到达,也便是晏几道命运终结之时,所以这条情长之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同时选择的,还有伴其前行的苦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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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陈匪石.宋词举[M].钟振振校点.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156.
[6][清]陈廷焯.词则(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884.
[7]杨海明.唐宋词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10.
[8]唐圭璋,周汝昌,宛敏灏,等.唐宋词鉴赏词典[G].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45.
The Feeling Analysis of Yan J idao’s S orrow ful Feeling Ci
W ANG Hui-gang
(H enan N ormal University,X inxiang453002,China)
Abstract:Y an Jidao is a fam ous ci-poet in the N orthern S ong Dynasty.The emotion of hi s“xiaoshan ci”is very true and touched,and have a strong feeling strength.As an“ancient and heart-broken poet”(Feng Xu),he expresses a deeply gr ieved and s orr ow ful feeling.S o this paper analysis three as
pect of“xia oshan ci”from the true feeling,the deep feeling and the long feeling,and finally I think the s orr ow ful phenomenon should be the result of his lifetime frustrations.I think t his feeling is also his choice.H e is w illing to taste the pain and suffer i ngs of t he emotion,and feel the val ue exist of his own.
e w or ds:an Ji-da o ia oshan Ci orr ow ul eeling
K y Y;X;S f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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