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乡 童 梦
客车在崎岖的山道上行驶着。两旁闪过的是无穷尽的大山。客车途经的是西北地区一个贫困县的某山村。
这是一天当中唯一开往市区的客车。
银白的客车,发动机轰鸣着。行驶在泥泞、坎坷的山路上,车身颠簸的厉害……
车里面坐着七八位乘客,都是从山后面几十公里远的村镇上上车的。最前排坐着一位老大娘,她五十多岁,满脸的皱纹,头上缠着绿的棉头巾,身上穿着厚实的红棉袄。大娘似乎有些晕车,脸有些泛黄。手里面还紧紧抓着个手提包,好像深怕别人偷取一样。靠近车窗坐着一对夫妻,男的大约四十来岁,女的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那孩子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一个不大的旅行箱,放在靠近它们的过道里。最后排的位置上,坐着两个老汉,一个戴着帽子,一个留着花白的短发,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大声交谈着。
“老哥哥,到市区干啥去?”戴帽子的老汉问另一个老人。
“咳,咳。”老汉清了清嗓子,说:“我去医院看我孙子的老师。”
“哦!”戴帽子老汉答应着。
“唉,那可是个好老师呀!可惜了呀,年纪轻轻的却病倒了,真是可怜呀!本来我孙子吵着闹着要去的,可是我不放心呀!这不,我拿着他精心给老师准备的东西,替他去看看。”老人说完,神情有些忧伤。双手放在厚重的棉裤上,双眼望着窗外,静了好一会儿。
“唉,你这是怎么了?老哥哥,咱们活了大半辈子了,你还看不透个这?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放心吧,这老师呀,肯定会好的!”戴帽子老人安慰的说。
浓浓的烤烟味,弥漫开来,散布到了车内的每个角落。
“咳咳,咳咳!”一个乘客咳嗽起来。
“哇,哇,哇哇……”前面座位上的一个小孩被呛的大哭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其他人也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司机瞅了瞅售票员,售票员会意的朝车厢后面大声喊道:“大爷,把您的旱烟灭了吧!呛的大伙儿受不了呀!”
“是呀,爷爷,请你把烟灭了吧!你看那个小弟弟都被呛哭了!”一个小学生站了起来,有礼貌的说。
“是呀,是呀!您老就把烟灭了吧。”其他乘客附和着说。
“哦,对不住,对不住呀!我这就灭,这就灭。”老大爷满脸的歉意。他把旱烟往汽车底板上使劲的摁下去,又转了两转,烟卷冒了最后的一丝烟,灭了。后来,他打开车窗,将灭了的烟头扔出了窗外。
“大家都坐好,前面有水坑。”售票员提醒着。
大家都朝前望去,可不是吗,就见路面中间,两个不小的水坑相连着排列着。大家眼中充满了不安。大概是害怕车开不过去吧。众人都手攥着扶手,表情凝重的坐着。看见汽车颠簸着,缓慢的一摇一晃的爬过了水坑,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在靠后的一排座位上,坐着几个小学生,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鲜艳的红领巾,垂在胸前。其中的一个孩子,双手牢牢地抓着一篮子鸡蛋……另外几个孩子,默默地坐着,既不说话,也不打闹。
汽车摇晃着,蹒跚着继续前进。
刚下过雪,太阳一出来。现在的路上到处是泥水。融化的雪水汇成了小溪,一条条小溪,汇成了汪洋。满路的积水,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那里是水坑。
“班长,你说小刘老师见到我们会很高兴吗?”提着鸡蛋的孩子盯着坐在他旁边的女生问。
“赵小涛,那还用说,要知道我们和老师可是好朋友哦!再说了,小刘老师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我们了,能不高兴吗!不过,你们要记住,到时候可不许告诉老师,我们为了看他,逃课的事哟!更不许告诉老师,我们为了他的病,哭泣的事哟!他要问起来,大家都说是请假来的,免得他担心。”班长郑重的说。
“嗯!你放心吧,老班,我们不会出卖你的!”赵小涛爽快的答应着。
“唉,不知道小刘老师的病现在怎么样了?”班长说着,脸上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我好想我们的小刘老师呀!”过道旁边的座位上,一个柔弱的小女生李喜萍说。
“就你想呀,其实我们班上哪个不想老师呀!每天看着空落落的讲台,大家都着急呀!再说了,我还想和刘老师一快唱歌呢,刘老师还说要叫我吹笛子呢!”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李云霄说完这些,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他的脸上一会儿是甜甜的笑,一会儿又是忧伤的表情。双眼呆呆的望着窗外,恐怕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刘老师那儿了吧……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应该是星期四吧。柳树岭小学的校园里,值周老师正在放学。一辆白的面包车驶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人,他微笑的看着大家。司机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袋子,那里面,是新老师的行装。只见那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子,清瘦的脸庞,短短的头发。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服,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他们最喜爱的小刘老师。
李云霄依然记得老校长的话:“同学们,下面我向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新老师。这是十年来,分配到我们学校的第一位大学生,大家掌声欢迎小刘老师。”
校园的风,从山的那一边吹来,吹在了老校长的脸上,也吹在了所有学生的脸上。老校长沧
桑的脸上,一丝丝皱纹趴在了他的脸上,眼角,额头上。那满头的银发,倔强的直立着。浓密的胡须,也泛着银的光。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了。这掌声,似乎也镇压了冬日的寒冷。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再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孩子的脸,是那么的稚嫩,是那么的可爱。他们穿的不是太好,甚至有的脸也洗的不是很干净,但不知为什么,确实让这个年轻人,那么的感动。
只见刘老师神采奕奕的向孩子们走去,年轻的朝气也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咳!咳!”老校长清了清嗓子,说:“下面请小刘老师给大家讲几句。掌声欢迎!”
哗啦啦的掌声又响起来了。
“刘老师,你给娃娃们说几句吧。”老校长转过身对他说。
“同学们,我是刘小佐,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请大家相信我,支持我的工作哦!谢谢大家!”小刘老师用标准的普通话说。
山里的孩子心爱山当时,他感觉到刘老师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是那么的动人。
“哗啦啦,哗啦啦……”又是一阵阵掌声,那小刘老师的脸上,竟也有了些许的羞涩与腼腆。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放佛又听到小刘老师边弹琴,边唱歌的声音。
突然,汽车猛烈的摇晃起来,一下子摇醒了李云霄。他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在车里,一颗泪珠很轻易的从眼角流了下来。他赶紧擦了擦,向前面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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