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与孟浩然田园诗比较
摘 要:唐朝是我国历史上一个强大、繁荣的朝代,诗也随之兴盛,在其兴旺的背景下孕育了一批伟大的文人,留下许多不朽的诗作。山水田园诗派也随之流光溢彩。王维,孟浩然是盛唐山水田园诗的集大成者,人称“王孟”,他们的田园诗在创作上既有外在的相似,又有内在的区别。王孟诗派的创作将我国古典山水田园诗歌艺术推向了最高峰,对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的创作有着重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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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诗源于《诗经》,盛于东晋。自陶渊明开创田园诗以来,后人不断模仿,继承与发展,使其形式不断趋于完美,但是在感情方面,却越来越趋向自我,田园只是作为自己逃避现实的一种慰藉罢了。《诗经》中的田园诗是田家繁忙辛劳而不得温饱的生活,与后来的田园诗所表现的主题大相径庭,但在诗歌的创作主题越来越丰富,感情及思想内容也趋于深化。王维作为北方山水田园诗的典范与南方以孟浩然为代表的山水田园诗的典范,将山水田园诗推向艺术高峰。他们的诗同中有异,异中有同。
一、王维、孟浩然生活经历的不同
(一)王维——从官途到居途
王维,字摩诘,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生于武后长安元年(701),他从父亲这代开始,迁居到蒲(今山西永济县)。早期的王维酬情满志,对功名充满向往。他也曾怀有“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的伟大济世抱负。对生活也有积极进取的心态,在《少年行》中说:“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从15岁起,他游学长安数年,并于开元九年(721)擢进士第释褐太乐丞,因事获罪,贬济州司仓参军。此后他开始了亦官亦隐的生涯,曾先后隐居淇上、嵩山和终南山,并在终南山筑辋川别业以隐居。他也向宰相张九龄献诗以求汲引,官右拾遗,又一度赴河西节度使幕,为监察御史兼节度判官,还曾以侍御史知南选。天宝十四载(755)按时乱起,至德元年间(756),叛军攻破长安,他被迫接受伪职。次年两京收复时,他因此被定罪下狱;但旋即得到赦免,不仅官复原职,还逐步升迁,官至尚书右丞。不过,王维晚年已无意于仕途荣辱,退朝之后,常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于上元二年(761)卒于辋川别业,年六十一。
王维的内心是纠结的,所谓“大隐隐于朝市”,王维虽然身居辋川,但并不是与官场彻底决裂,他还在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可见他即厌恶官场又割不断与官场的联系。他官途的失败,
内心的不甘,他即想“半官半隐”在田园山水间来逃避现实的不满,也想“亦官亦隐”重回官场,来实现自己的治国抱负。由于王维深受佛教的影响,晚年的王维内心趋于平静,“朝梵林未曙,夜禅心更寂。道心及牧童,世事问樵客。”(《蓝田山石门精舍》)正是他内心的写照。看似“亦官亦隐”,实际上他的“心灵归隐”比孟浩然更为纯粹,所以在诗中流露出的平静与平和,是他心灵的真实反映。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有诗人看空一切的思想和超然出世的态度。“筌者在鱼,蹄者在兔”王维的的隐居从心灵上是一种彻底的归隐。
(二)孟浩然——从假隐士到真隐士
孟浩然(689—740),襄阳人,40岁以前,他隐居于距鹿门山不远的汉水之南,曾南游江南、湘,北去幽州,一度寓寄洛阳,往游越州、开元十六年(728),他入长安应举,结交王维、张九龄等人,开始遍交诗坛彦。次年赋诗秘省,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一联名动京师;但却不幸落榜。随后,他南下吴越,寄情山水。开元二十五年(737)入张九龄荆州幕,酬唱尤多。三年后不达而卒。
孟浩然是位盛世布衣,终身不遇的事实使人们长期将他看作一个隐士。李白在《赠孟浩然》中写道:“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
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写出了诗人对友人放任于山水之间与淡泊名利的生活态度的肯定和敬佩。但是孟浩然是一个有着强烈仕进之心、热衷于功名的士子。在《书怀贻京邑同好》中写到:“维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 诗礼袭遗训,趋庭沾末躬。昼夜常自强,词翰颇亦工。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慈亲向羸老,喜惧在深衷。甘脆朝不足,箪瓢夕屡空。执鞭慕夫子,捧檄怀毛公。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当途诉知己,投刺匪求蒙。秦楚邈离异,翻飞何日同”。孟浩然归隐鹿门山,修身养性、灌疏艺竹为他出世做准备。可见,他的对官场是非常向往的“弃置乡园老,翻飞羽翼摧”(《送丁大凤进士赴举呈张九龄》)是他官场失意的惆怅与无奈。 孟浩然受儒家文化较深,在他身上有中国隐士的典型气质,他的隐是以退为进,在隐居中寻一展才略,救世济民的机会。他的情感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中纠结。他的情感在自然中夹杂些不平。他没有杜甫始终如一的“社会追求”,也没有李白狂放不羁的个性张扬,亦没有王维顿悟体禅的宁和平静。
二、王维、孟浩然诗风的比较
(一)王维、孟浩然的思想感情比较
1、诗人的经历与心态
由于两人的经历不同,心态不同,诗的感情也会有一定的差异。子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也是人生的境界。孟浩然是个隐士,从入世以前的假隐到出世后不顺的真隐使诗歌有了很大的成就。《旧唐书·孟浩然传》中记载:“隐鹿门山,以诗自适。年四十来游京师,应进士不第,还襄阳。”在其《田园作》中有“弊庐隔尘喧,惟先养恬素。 卜邻近三径,植果盈千树。粤余任推迁,三十犹未遇。书剑时将晚,丘园日已暮。晨兴自多怀,昼坐常寡悟。冲天羡鸿鹄,争食羞鸡鹜。望断金马门,劳歌采樵路。乡曲无知己,朝端乏亲故。谁能为扬雄,一荐甘泉赋。” 此诗作者写自己年已三十,仍然闲居田园而感到愤懑和急欲出仕的心情。作者少怀大志,昼夜自强,自以为诗赋已工,可以一展怀抱。但终因无人援引,直至“三十而立”之年,仍然功名无成。所以结句以扬雄自况,既抒发了自己的感慨,又表白希望得到执政者援引,早日实现雄心壮志的心迹。
然而王维的一生则比较幸运,早年做官,被岐王所器重,有昂扬进取的精神。后因事获罪,开始半官半隐的生活,晚年的他在经历过许多坎坷后,入神佛教,感悟禅趣,内心也趋于平静,用一切皆“空”的心态来看待事物,没有尘世的感染。田园诗也大多作于此时。“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遇,惆怅
远行客。”(《春中田园作》)这首诗中有诗人看破红尘后的平静,也是诗人厌倦官场归隐的闲适与自在。
2、观赏角度不同
两人都以山水田园诗成就最高,在田园诗的选题上都以农家的田园风光为题材,以农家的风光来寄托其官场失利后的感情。但由于两人的经历不同,在思想感情的表达上有所差异在思想感情方面,两位诗人既有情感上的共鸣,也有情感上的差异。情感的共鸣表现在两位诗人在诗中都抒发了田园之乐,表达了隐逸之趣,以及对理趣的感悟;情感的差异则表现为在理想抒发、现实感慨的不同例如王维的《渭川田家》: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诗中描绘了一幅恬然自乐的田家暮归图,虽都是平常事物,却表现出诗人高超的写景技巧。全诗以朴素的白描手法,写出了人与物皆有所归的景象,映衬出诗人的心情,抒发了诗人渴望有所归,羡慕平静悠闲的田园生活的心情,流露出诗人在官场的孤苦、郁闷。诗人引用《诗经》中“式微,式微,胡不归?”来抒发自己内心的那份宁和。
孟浩然一直以一个布衣隐居,对农村的感情深厚。如《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筵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全诗用质朴的语言描绘出一幅优美宁静的田园风光和农家生活的画卷。看起来虽是平凡的、常见的农家自然景物,但却将农家的淳朴自然,清新恬静和诗人与农家朋友的真挚友谊表露
出来,叙事自然流畅,没有渲染的雕琢的痕迹,然而感情真挚,诗意醇厚,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学情趣,从而成为自唐代以来田园诗中的佳作。闻一多《唐诗杂论》云:“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地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地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这也是诗人归隐后的一种畅然。
同为田园诗都是用平常之物,表现的都是官场失意后看破现实的释怀,但在表达内心感情是却有远近之分。王维的诗整体来看是给人一种“静”与空阒,在静中感受到诗人的平和,他的田园诗一直是以一个冷眼的旁观者的角度来观赏农家的生活,诗人隐居田园只是对现实的逃避,为的只是“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缺少孟浩然诗的真诚与亲切,一句“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淡淡两句诗,故人相待的热情,作客的愉快,主客之间的亲切融洽,跃然于纸,写出了诗人与农人的真挚感情。
(二)王维、孟浩然诗的写作手法
王维是精通音乐,又擅长绘画,苏轼对其评价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如:诗《淇上田园即事》:
屏居淇水上,东野旷无山。
日隐桑柘外,河明闾井间。
牧童望村去,猎犬随人还。
静者亦何事,荆扉乘昼关。
此诗是作者隐居淇上时所作。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描绘了淇上小村傍晚时的优美恬静的田园风光。。河水反射出落日的余晖,构成远景;落日隐没在桑柘背后,构成中景;“隐”和“明”的对照不仅是画面层次和景布局有藏有露的需要,而且取得了一种近似于摄影用光的效果:将最外层的背景处理成一片明朗的天光,使归来的猎犬、村童突出在逆光的树影之上,从而美妙地表现出乡村黄昏活跃而宁静的气氛。还有淇水、一望无际的原野、落日时分的桑树与柘树等静态画面;还有牧童远望狗随人归的动态画面,动静结合,勾画出一幅农村晚景图。晚年王维的归隐是在看到社会中诸多矛盾之后的自甘退隐,他没有了在出世与入世的纠结,此时的他是“气和容众,心静如空”的。但他的内心是充实的,在诗中呈现的便是一种真正的恬淡与美好的风格。
孟浩然的田园诗都取材于日常闲居的生活感受,山中田园间游望的意兴,隐者相互过从的情
谊,独居时怀人的惆怅,成为他田园诗的主要内容,他也善于在平淡闲适的日常生活中把握微妙的情境,融汇于清旷的境界。如《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
山谷未停午,到家日已曛。
田园风光的诗回瞻下山路,但见牛羊。
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
衡门犹未掩,伫立视夫君。
诗里作者化用《诗经·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羊牛下来”的典故,又切合眼前实景。正在下山的牛羊,消失在暮里的樵子,悄默无声的草虫,以及倚门伫立的村妇,都淡化秋山的空寒和黄昏的惆怅之中。其中“暗”与“寒”形成彩对比,“暗”中包含的是天,“寒”是天气的颜,两句颜对照为尾句的盼夫归来的村妇的焦急心理埋下伏笔。写春朝初醒情趣的《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夜晚下过雨的清晨,林园初晓的新鲜感受中交织着惜花的淡愁,“花落”多少谁人之的疑问,暗含着春去春来,花开花落的哲理。泽虽然清淡,却鲜活滋润。
(三)王维、孟浩然诗中静与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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