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作品赏析
韩少功的这篇《爸爸爸》被许多人视为“寻根文学”作品的典型代表。这部小说叙述了一个遥远不知所在的山寨“鸡头寨”及其自称刑天后裔的居民们蒙昧而充满神秘彩的生存状态。小说以一个痴呆儿“丙崽”为中心人物,描述了湘西高山中的鸡头寨因天时不正气候不好而导致他们的收成不好,经过巫师指点决定炸鸡头峰,因此引起同鸡尾寨的武斗,在鸡头寨大败后的青年男女举族迁徙的过程。整篇小说都笼罩着一种神秘彩,下面我将从四个方面来简单阐释其中的神秘彩。
首先,作者有意淡化故事的背景,把鸡头寨放在了白云缭绕的深山里,关于村寨的来历也众说纷纭,有的说来自陕西,有的说来自广东,说不太清楚。整个村子和外界的联系也不强,像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从小说中提及的汽车和报纸来看故事大概发生在不久前,但从人物原始愚昧的生活来看故事又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在从他们的语言来看,比如把“看”说成“视”,把“说”说成“话”,把“站立”说成“倚”,把指代别人的“他”说成“渠”,把父亲称为“叔叔”,把叔叔称为“爹爹”,把称为“哥哥”等等。这些颇具古风的言语也给小说的发生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神秘。
父亲爸爸爹其次是小说中怪异的风俗习惯和永远长不大的“丙崽”。比如他们迷了路要赶紧撒尿、骂娘,以驱赶所谓的“岔路鬼”;他们的居民会患一种名为“挑生虫”的怪病,症状是“吃鱼腹生活鱼,吃鸡腹生活鸡”,其方法居然是喝白牛血后学三声公鸡叫。当然还有他们残酷而庄严的“坐桩”,在他们心中坐桩而死是死得慷慨,死得惨烈,死得其所,可以载上族谱的。这一系列怪异的习俗都带有一种古老的神秘。其中最为神奇和神秘的还是文章的主人公“丙崽”,他长到十多岁也只会说两句话,即高兴时会说“爸爸”,反之会说“X吗吗”。与他同龄的孩子,一个个长成壮年汉子,他却依然“只有背篓高,穿着开裆的红花裤。母亲总说他只有十三岁,说了好几年,但他的相明显地老了,额上隐隐有了皱纹。”他眼目无神,行动呆滞,就是这样一个任人欺辱的白痴却在鸡头寨连连失利时而被尊为“丙相公”、“丙仙”成为一个活卦。还有在小说结束处鸡头寨的老弱病残都服毒自尽了,喝了双倍分量的丙崽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小说中丙崽这一人物是带有神秘彩的。
再次是有意识写出人物活动的不确定性。比如主人公丙崽的爸爸这个人物就具有不确定性,文中有一段关于他的描述:“据说父亲不满意婆娘的丑陋,不满意她生下了这个,很早就贩卖出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已经被土匪“裁”掉了,有人说他在岳州开了个豆腐坊,有人则说他拈花惹草,把几个钱都嫖光了,曾看见他在辰州街上讨饭。他是否存在,说
不清楚,成了个不太重要的谜”关于文中对丙崽父亲的描述显然是不合常理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连他是否存在都不知道呢?在这里再次显示了他的神秘性。最后是神话传说的引入,关于刑天的传说、关于五支奶和六支祖跟着凤凰西行的传说。这些神话传说的引入直接加深了小说的神秘性。
以上几点就是关于这部小说所蕴含的神秘性,但是这小篇小说在意义上也有很大成就。该小说以一种象征、寓言的方式,通过描写一个原始部落鸡头寨的历史变迁,展示了一个封闭、凝滞、愚昧落后的民族文化形态。作品以白痴丙崽为主人公,通过对他的刻画,勾勒出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某种畸形病态的思维方式,表达了作家对传统文化的深刻反思与批判。丙崽是一个“未老先衰”却又总也“长不大”的小老头,外形奇怪猥琐,只会说两个词。就是这样一个缺少理性、语言不清、思维混乱的人物却得到了鸡头寨全体村民的顶礼膜拜,被视为阴阳二卦,尊为“丙相公”“丙大爷”“丙仙”。于是,缺少正常思维的丙崽正显示了村民愚昧而缺少理性的精神症状。在鸡头寨和鸡尾寨发生武斗后,大多数人都死了,而丙崽却依然顽固地活了下来。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形象,象征了顽固、丑恶、无理性的生命本性,而他那两句谶语般的口头禅,既包含了人类生命创造和延续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形态,具有个体生命与传统文化之间息息相通的神秘意味。
在文章的最后鸡头寨的青年男女举族迁徙时焚烧房舍,毒杀老小弱残的描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种隐喻:新生命只能诞生在火的洗礼与去腐生肌的蜕变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