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古典诗歌语言含蓄隽永,高度精炼,意境丰富精深,这就使得古诗英译不能仅仅满足于忠实对等,更要在目的语中再现美感。本文以许渊冲先生诗歌翻译的“三美”原则为分析框架,对林语堂先生与Burton Watson 翻译的《水调歌头》和原文进行对比研究。从而证明“三美”原则对中国古诗英译的翻译实践活动具有的实用价值。
关键词:诗歌;音美;意美;形美
“三美”之说,是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第一篇《自文字至文章》中提出来的。鲁迅的原文是:“诵习一字,当识形音义三:口诵耳闻其音,目察其形,心通其义,三识并用,一字之功乃全。其在文章,则写山日嶙峋嵯峨,状水日汪洋澎湃,蔽芾葱茏,恍逢丰木,鳟鲂鳗鲤,如见多鱼。故其所函,遂具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2006:126)。”许渊冲先生把鲁迅的“三美”说应用到翻译上来,就成了译诗的“三美”论,即“意美、音美和形美”。
Burton Watson(华兹生)是20世纪英译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最多产的美国翻译家及汉学家。他的译笔流畅自然、娴雅精练,可读性很强,在向西方普通英语读者普及中国典籍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
著名作家兼翻译家林语堂,曾在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深造,他对中西方文化的了解以及其对中英两种语言炉火纯青的掌握为他在翻译方面的造诣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同时还著有《苏东坡传》,应该说林语堂对苏东坡及其诗词的理解是极为透彻的。他认为翻译艺术所倚赖的有三条标准:第一是译者对与原文文字
上及内容上透彻的了解(忠实标准);第二是译者有相当的国文程度,能写通顺畅达的中文(通顺标准);第三是译事上的训练,译者对于翻译标准及手术的问题有相当的见解(美的标准)(陈福康2002:326)。对于翻译“美的标准”,林氏认为:“翻译于用之外,还有美以方面须兼顾的,理想的翻译家应当将其工作当作一种艺术。以爱艺术之心爱它,以对艺术谨慎不苟之心对它,使翻译成为美术之一种(1983:26)。而翻译文学作品,更“不可不注意于文字之美的问题”,所谓文字之美在他看来应包括“声音之美,意义之美,传神之美,文气文体形式之美(1983:27)”,这大致可概括为中诗英译许渊冲先生所倡导的“意美、音美和形美”。本文拟以“三美”原则为框架对林语堂先生和Burton Watson翻译的宋词《水调歌头》进行对比研究。
一、意美
在许渊冲先生所说的“三美”中,“意美”是要再现原诗的意境美。“意美”是最根本的,“音美”和“形美”是锦上添花,如果为了成全“音美”和“形美”而损害了“意美”,那就本末倒置,以辞害义了。有时,某些中国古典诗词实在难以用格律诗来翻译,则不必为死守诗行的长度和韵律而削足适履,不妨采用自由诗体来译,以便尽量保留原诗的思想、情节、意境和形象等属于“意美”范畴的东西。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句是化用李白的《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虽化用太白诗句,却有苏轼个人的特定情感彩在内上句写对月饮酒,起句陡然发问,真是奇思妙语,破
空而来(唐圭璋1981:121)。这一发问本来就不是一个具体的提问。而模糊是语言的本质属性,译者可以利用语言的模糊性创造一种使读者随意想象的模糊意境(赵彦春2005:194)。林语堂使用感叹句式“How rare the moon so round and clear!”把原词中作者的感慨表达无疑,而Burton Watson的译文“bright moon,when did you appear?”较为直白,没有了诗词的朦胧韵味。
下句中的“天上宫阙”指传说中嫦娥居住的广寒宫,林先生的“the celestial sphere”符合原文的意境。而Burton Watson的“palaces and halls of heaven”中的“palace”使用了复数形式,与原文的意象不符。
“我欲乘风归去”,飞天入月,为什么说是归去呢?也许是因为苏轼对明月十分向往,早已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归宿了。从苏轼的思想看来,他受道家的影响较深,抱着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又喜欢道教的养生之术,所以常有出世登仙的想法。他的《前赤壁赋》描写月下泛舟时那种的感觉说:“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吴熊和,蔡义江,陆坚1981:122)。”也是由望月而想到登仙,可以和这首词互相印证。在此句的翻译上两个译者都深刻理解其中作者想表达的内容都使用了“home”一词,从而完美得再现了这一意境。
但苏轼毕竟更热爱人间的生活,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何似”句与上“我欲”句对照,既然天上是“高处不胜寒”,那还不如在人间对月起舞(唐圭璋1981:136)。这首词从幻想上天写起,写到这里又回到热爱人间的感情上来。
从许渊冲先生“三美”原则看诗歌翻译
——
—《水调歌头》两译本的对比研究
□贵阳中医学院杜颖
182
从“我欲”到“又恐”至“何似”的心理转折开阖中,展示了苏轼情感的波澜起伏。他终于从幻觉回到现实,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纠葛中,入世思想最终占了上风。“何似在人间”是毫无疑问的肯定,雄健的笔力显示了情感的强烈。显而易见,林先生笔下的肯定句式“dancing to my shadow,I feel no longer the mortal tie。”和苏东坡的情感到达了共鸣。
下片怀人,即兼怀子由,由中秋的圆月联想到人间的离别,同时感念人生的离合无常。“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转”和“低”都是指月亮的移动,暗示夜已深沉。月光转过朱红的楼阁,低低地穿过雕花的门窗,照到了房中迟迟未能入睡之人。Burton Watson的译文“circling”有围绕,环绕的意思,通常是指绕圈转,这与原文的意象有些偏颇。而林先生的“rounds”通过拟人的手法,拉近了月与人的距离。“无眠”是泛指那些因为不能和亲人团圆而感到忧伤,以致不能入睡的人。“those who sleepless lie”和“sleeplessn
ess”都再现了原文的模糊性,从而引发读者的无限想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固然有悲欢离合,月也有阴晴圆缺。她有被乌云遮住的时候,有亏损残缺的时候,她也有她的遗憾,自古以来世上就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全”在这里是十全十美的意思,如果不译出的话,根本无法体现出诗人此时的豁达,林先生的“perfect”正好弥补了Burton Watson在此句处理上的不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传诵千古的名句把本词推向了高潮。“婵娟”是美好的样子,这里指嫦娥,也就是代指明月。“共婵娟”就是共明月的意思,典故出自南朝谢庄的《月赋》:“隔千里兮共明月。”既然人间的离别是难免的,那么只要亲人长久健在,即使远隔千里也还可以通过普照世界的明月把两地联系起来,把彼此的心沟通在一起(沈祖棻1980:68)。“但愿人长久”,是要突破时间的局限;“千里共婵娟”,是要打通空间的阻隔。让对于明月的共同的爱把彼此分离的人结合在一起。Burton Watson忠实地翻译出了原文的意思。林语堂先生却打破了原文字面限制把它创造性的译为“And our souls together heavenward fly!”把原文中对一切经受着离别之苦的人表示的美好祝愿的意境巧妙地再现出来。
二、音美
“音美”是指译诗的节奏及韵式与原诗的对应程度。许渊冲先生提出:“如果三者(意美、音美、形美)不可兼得,首先可以不求形似,也可以不求音似。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传达原文的意美和音美”(许渊
冲,2006)。由此说明,“音美”是仅次于“意美”的要素。中国古典诗词(尤其是格律诗和词)非常注重音韵节律之美,对押韵、节奏、平仄等都有严格的规定。传统英诗对音韵也有很高的要求,除无韵体诗(blank verse)外,大多数都是押韵的。虽然受到时代因素的影响,诗韵曾一度受到冷落,但总的说来,韵诗认是英诗的主流,而且当今有越来越时兴之势(王宝童,2002:59-65)。黑格尔曾说:“诗则绝对要有音节或韵,因为音节或韵是诗的原始的唯一的愉悦感官的芬芳气息,甚至比所谓富于意象的辞藻还重要(1981:68)。”英语诗歌的押韵可以根据单词的内音素重复的部位不同而分成不同种类,最常见的有头韵(Alliteration)、谐元韵(Assonance)和尾韵(Rhyme)。在《水调歌头》中押的韵是an,分别在以下这几个字上:天、年、寒、间、眠、圆、全、娟。林语堂先生分别处理为押头韵[f]:festive,fly,fear,feel;[s]:she,shine,stoops,silk,sleepless,so,say,souls;[w]why,wax,wane。押尾韵[ai]:sky,by,high,tie,deny,goodbye,fly。Burton Watson只押了一个尾韵[а]在appear,there,bear这三个词上。相比较而言韵律感不如林语堂先生的强。
中国古诗有节奏。其节奏主要是通过汉字特有的声调表现出来的。传统汉语中的声调有四:平、上、去、入。平称“平声”,上、去、入三声统称仄声。平声与仄声结合起来反复出现,就是中国诗歌的节奏。上阙的中仄仄平仄,中仄仄平平。中平中仄平中,中仄仄平平。中仄平平中仄,中仄平平中仄,中仄仄平平。中仄仄平仄,中仄仄平平。(中:可平可仄)英诗的节奏是通过轻读与重读构成的。根据重读与轻读搭配的方式的不同,可以划分出不同的音步类型。英语中有大量的单词,其发音都是一轻一重,
因此抑扬格很符合英语的发音规律。在英文诗歌中用得最多的便是抑扬格,百分之九十的英文诗都是用抑扬格写成的。而林语堂先生的译本正是使用的抑扬格。通过极好的押韵技巧和节奏感,林语堂先生再现了原词的“音美”。
三、形美
“形美”则针对译诗的行数、分节以及字(词)数而言,主要指译诗的行数与原诗的行数是否一致、分节是否相当。译诗要和原诗一样能感动读者的心,这是意美;要和原诗一样有悦耳的韵律,这是音美;还要尽可能保持原诗的形式(如长短、对仗等),这是形美。换言之形美就是要诗歌悦目耐读。
林语堂先生使用了21行,Burton Watson使用了20行文字来翻译。原词中上阙共9行。两位译者的译文均为9行,可以说在形式上成功的再现了原文的结构。在“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三句的处理上林语堂先生分别用了23个词,11个词和20个词,相较Burton Watson的33个词,23个词和32个词来得更简洁些。
在下阕中的“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用三个字的结构使得原文很有节奏感,林语堂先生分别用了5-5-6的句式结构,Burton Watson用的是4-5-7的结构,很明显读者读起来林先生的版本会更有节奏感一些。把全诗推向高潮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让林先生用13个词完整的再现了原作者的创
作意图。相比之下Burton Watson的处理似乎不够精炼。
除以上几点以外“水调歌头”这个词牌名的翻译也值得一提。词牌,就是词的格式的名称。《水调歌头》是唐代大曲《水调歌头》中开头的一段。作为一种特别的文学形式实在
183
摘要:本文是验证弱势沃尔夫假说的普适性的一个个案研究。中国所特有的地理环境与汉民族“和谐型思维”等因素造成了家庭隐喻现象,汉语的使用者在语言的承递中,会不自觉地形成一种“集体思维”和“想象的共同体”。因此,汉语的使用者的思维模式会不同程度受到语言的影响。印证了中国文化语境下语言、文化、思维之间具有相关性。
关键词:家庭隐喻;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框架理论
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基于框架理论,通过中国文化语境中的主流隐喻----家庭隐喻现象的描述、其成因的解读和对思维的影响三个方面的论述,提出了在前语言阶段,思维决定语言的形成,认知组织方式的语言对人的思维起着作用。以此作为对弱势沃尔夫假说的佐证和修正。
汉语家庭隐喻视角下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山东科技大学济南校区公共课部原卫国
没有必要直译出来。林语堂先生的“to the tune of Shuidiaoketou”是威妥玛式拼音法,是为方便外国人学习汉语,根据北京读书音制订的拉丁字母拼音方案给汉字注音,如汉语拼音b对应为p,x对应为ts,g对应为k,北京英文翻译为Peking,广州Kwangchow。而Burton Watson“Tune: Prelude to Water Music”中的water music会让外国读者完全摸不着头脑。
四、结语
在文学翻译过程中,译者首先是原作的读者,然后才是译者,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在本质上看翻译只能是一种阅读,是一种具有一定的文化艺术素质,特定的时代历史背景的读者的解读。(夏仲翼1998)诗是文学文本中的一种特殊样式,有其明显的独特处,其语言极为浓缩,往往神与物游,形象生动,言简意赅,含义隽永。翻译难,译诗更难,这是译界的共识。翻译诗歌既需要译者对原作有透彻的理解,又要具备丰富的想象力。由于诗词翻译要再现原作的艺术美,是一种创造性活动,所以我们在翻译时要力求译文与原文的“神似”而不是“忠实”。“神”即指原作的精神,原作那丰富的感情,深邃的意境,浓厚的感染力,强烈的艺术效果。意境是诗人主观情感与客观物象互相交融而形成的艺术境界,就汉语古典诗歌而言,意境更是其灵魂所在。因此译诗而不传达意境,原诗的美学价值定会大打折扣。神似也叫“传神”,就是除了传意外,还要尽力保存原作的神韵和丰姿和艺术美。在翻译时如果只是逐字逐句平平淡淡地译出来,韵味尽失,丰姿全无,即使文字流畅,忠实通顺,但不传神,也不能算好的、合格的译文。
对于中国古典诗歌的翻译来说,尽管译文的优劣受译者所处历史时代的影响,但从根本上还是取决于译者本身的语言修养、审美能力、个人经历、对原作的解读水平和译入语表达能力。文学翻译,是一个从解读到表达的过程,需要译者的能动性参与。但这种参与是在尊重解读对象——
—原作——
—的客观性基础上进行的。作为原文读者的译者,在文本解读和阐释过程中,必须始终以文本为依据,在与文本的对话中进行再创造,否则翻译就会成为译者的独白话语。从意美、音美和形美角度来探讨诗歌翻译,能够让读者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理解译文,同时也更能体现出译者的能动性。林语堂由于其自身国文功底的优势,在翻译中有其译者主体性的体现,从而使原作的意义潜势现实化、具体化。因而在众多对苏轼《水调歌头》的翻译作品中独树一帜。
参考文献:
[1]鲁迅.汉文学史纲要.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吴熊和、蔡义江、陆坚.唐宋诗词探胜.浙江: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
[3]赵彦春.翻译学归结论.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4]夏仲翼.文学翻译与批评理论.中国翻译,1998。
[5]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苏轼 水调歌头[6]黑格尔.美学.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7]林语堂.东坡诗文选.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
[8]许渊冲.翻译的艺术.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
[9]Watson、Burton.Selected Poems of Su Tung-po.Port Townsend,WA:Copper Canyon Press,1994.
1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