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岷县梅川初级中学 卢平红
内容摘要:曹丕、曹植是“建安文学”的杰出代表,政治理想的高扬,人生苦短的感慨,使曹植、曹丕诗歌具有一脉相承的共同风格。但人生际遇的迥异,又使曹植、曹丕诗歌在风格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曹丕的诗婉约哀怨,具有柔和秀丽之美;曹植前期的诗乐观开朗,昂扬豪迈,而后期却哀伤忧愤,情绪低落。本文从建安时代的社会环境,“曹丕、曹植”的人生际遇等角度出发,对曹植、曹丕诗歌风格进行论述。
关键词:曹丕 曹植 诗歌 风格异同
建安时代,“曹丕、曹植”为中国诗歌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局面,并确立了“建安风骨”这一诗歌美学的典范。他们的创作,完成了乐府民歌向文人诗的转变,为五言诗的发展开辟了道路。“曹植、曹丕”由于都经历了汉末建安这个极其动乱的历史时期,在文学上所受的熏陶和接受的文化教育有着诸多共同之处,这使得他们的诗歌有共同的建安特。东汉末年的动乱,激起了“曹植、曹丕”的政治热情,建功立业、扬名后世,成为他们共同的追求。曹氏家族“内兴文学
”,以“慷慨悲凉”的独特风格奠定了建安风骨的基调,为建安文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曹操被称为建安文学新局面的开创者,据《三国志》记载,曹操“御军三十余年……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这些作品深刻地反映了现实,推动了其他作家的文学创作活动。曹氏家族还凭借政治上的领导地位,广泛网罗文士,曹操的文学路线和创作态度对于当时文坛起着具体的领导和倡引作用;曹丕秉承曹操粗犷高昂的诗风,推陈出新,开创了文学批评的风气;曹植自幼长在这个具有特殊社会政治地位和充满文学气氛的家族里,家庭的熏陶,对于其建功立业思想和文学创作思想的形成影响深远。他在自己的诗歌中抒发的“人居一世间,忽如风。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与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两者所反映出的建功立业的进取精神和慷慨多气的诗歌风格,完全是一脉相承的。这种思想既感于社会的丧乱现实,同时又反映了新时代文人可贵的进取精神。
政治理想的高扬,人生苦短的感慨,成为了曹植、曹丕诗歌风格的共同之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下为己任,其政治理想最具代表性,对同时代的文人有很大影响;曹丕博通经史百家,又善骑射,好击剑,颇有“救民涂炭”之志;曹植怀抱“戮力上国,流惠下民”的壮志,而不甘以文士自居。曹植、曹丕诗歌风格中政治热情的普遍高扬,造成了当时诗歌“雅而慷慨”、“志深笔长”、“梗概多气”的特点。“慷慨”一词,为“曹植、曹丕”所习用,曹丕《于谯作
诗》:“慷慨时激扬。”曹植《野田黄雀行》:“秦筝何慷慨”;《赠徐干》:“慷慨有悲心,兴文自成篇”;《情诗》:“慷慨对嘉宾,凄怆内伤悲”;《弃妇诗》:“慷慨有余音,要妙悲且清”等。还有“悲风”这个意象,在曹植、曹丕诗歌中也常出现,曹丕《燕歌行》二首其二:“悲风凄厉秋气寒。” 曹植《野田黄雀行》:“高树多悲风”;《杂诗》:“高台多悲风”,“江介多悲风”,“弦急悲风发”;《赠丁仪王粲》:“悲风鸣我侧”等。曹植、曹丕诗歌这种悲凉慷慨的精神底蕴,具有鲜明的时代特。人生苦短的感慨,是曹植、曹丕诗歌的共同主题。如曹植的《赠徐干》:“惊风飘白日,忽然归西山。圆景光未满,众星灿以繁。志士营世业,小人亦不闲。
由于曹丕、曹植各自所处的社会环境、政治地位和生活经历的不同,以及文学自身的发展等原因,使得曹植、曹丕诗歌在风格上又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曹丕,字子桓,曹操次子。于公元220年代汉自立,是为魏文帝。现存诗约四十首,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宴游诗;第二类,抒情言志之作;第三类,写征人思妇的相思离别及思乡之情。清人沈德潜说:“子桓诗有文士之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要其便娟婉约,能移动人情。”曹操是乱世英雄,所抒之情大都与历史命运感和平定天下的抱负有关,曹丕却更致力
于个人情感的表达。他敏感而多情,在众宾欢坐的宴会上,他会突然体会到“乐极哀情来,寥量摧肝心”(《善哉行》);而琴瑟满堂,女娥长歌时,他又会因“为乐长来迟”(《大墙上蒿行》)而心悲;同样,日暖花开,谷水潺潺的自然现象,给他带来的却是“月盈则冲,华不再繁”(《凡霞蔽日行》)的忧虑。他著名的作品《杂诗》,采用了《古诗十九首》的题材,然而他那“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的体验,甚至超过了汉末游子自身的切肤之痛。他对人生中凄凉情感的体验,是超出于同时代其他诗人的。同时他在塑造诗歌意象时常侧重于从生活现象的精心描绘来托意,倾向于一种景富于情的意境。其诗歌的主要风格是委婉含蓄,秀美细腻,而不激情突兀、豪气逼人,具有宁静、柔和之美。从“建安风骨”来说,显得激昂不够而悲凉有余。
曹丕的绝大部分诗歌都是以描写男女恋情和游子愁思为内容,其独特风格在这类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如《燕歌行》、《杂诗》和《清河见挽船士新婚与妻别作》等篇。《燕歌行》(之一)是最能代表曹丕诗歌风格的作品之一。其内容是写女子秋夜里思念远方的丈夫。作者以细腻委婉的笔法,刻画秋夜思妇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深细入神。把少妇独居的孤寂,痛苦的期待,难抒的情绪,表现得惟妙惟肖,回环往复,缠绵悱恻,悲凉感人,也表现作者对这类妇女的深切同情。此诗文字上多有雕饰,与曹操的质朴、古直相比,显得文士气
较重,与乐府民歌的风格也大有差异。
曹丕的其他许多诗歌也如同《燕歌行》一样,充满着缠绵柔媚、哀情徘徊的情调,表现出曹丕细腻真切、委婉含蓄、清丽脱俗、跌宕多姿的文士风格。刘勰《文心雕龙?才略》说:“魏文之才,洋洋清绮。”清代王夫之评价:“读子桓乐府,即如引人于张乐之野,冷风善月,人世陵嚣之气,淘汰俱尽。”(《古诗评选》卷一)
综上所述曹丕诗歌体现了如下特点。
(一).语言绮丽工练,抒情深婉细腻,形成了便娟婉约的纤丽清新风格。如《燕歌行》全诗清词丽句,情思婉转,缠绵动人,准确成功地表现了一个思妇在漫漫长夜中牵念夫君的无限情意。
(二).曹丕的抒怀之作,写得清俊悲凉,带有拟作性质,然更主要的是借以抒发战乱中的一种苍凉情怀。
(三).抒发志向记叙军旅的作品,如《黎阳作》气势高昂却亚于曹操。
(四)曹丕诗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文士气”,虽然其诗是向乐府民歌学习,但是趋向于文人化。诗歌的情感体验真挚深刻、细腻含蓄,语言清丽工致、婉转流畅。正如沈德潜在《古诗源》中所说:“子桓诗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要其便娟婉约,能移人情。”曹操的王霸之气、曹丕的文人之气,正是人格在诗歌风格上的显现。曹丕诗歌的基本风格清丽柔和、深婉细腻、低徊哀怨,但也有少数诗歌写得雄奇壮大。如《饮马长城窟行》、《董逃行》。不过,曹丕的诗歌仍有建安诗歌悲凉的特征,只是曹操是悲而壮,曹丕是悲而婉而已。
(五)曹丕诗歌的特点还体现在艺术形式的创新上。其诗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杂言诸体皆备。《董逃行》是少见的六言诗。《燕歌行》是我国诗歌史最早的一首完整的七言诗,对七言诗发展有重大的贡献。
曹植,字子建,曹丕弟。生于乱世,幼年即随曹操四方征战。他自称“生乎乱,长乎军”(《陈审举表》),在时代的熏陶和曹操的影响下,树立雄心,以“戳力上国,流惠下民”(《与杨德祖书》)自期。其诗歌风格以建安二十五年为界,可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曹植前期诗歌主要是表达他的理想和抱负,洋溢着乐观、浪漫的情调,对前途充满信心。
如《白马篇》在赞赏游侠武功高超和爱国精神的同时,也寄托了诗人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和憧憬。其前期诗歌呈现乐观开朗,昂扬豪迈,清刚健美的风格,颇似曹操的诗风,但不及曹操的“沉雄”,而又远胜过曹丕的“缓弱”。正如《诗薮》所说的“纵逸”,或如曹植自己所说的“猛气纵横浮”。
曹植出以“纵逸”,是一种游侠少年的豪纵驰骋。如《鲰照篇》以鸿鹄自居,以壮士自许,恃才傲物,幻想立就功名,其志向之高,气韵之放,并不亚于其父,但欠缺曹操那种“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深谋远略,给人一种少年锐逸、多勇少谋之感。《白马篇》充分地体现了他前期诗歌风格。像这样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风格,在曹丕的诗中是没有的。建安诗歌
曹植后期诗歌主要表达由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所激起的悲愤。内容分为四类:第一类,对自己和朋友遭遇迫害的愤懑;第二类,用思妇、弃妇托寓身世,表白心迹;第三类,述志诗;第四类,游仙诗。后期由于他的生活背景发生了巨大变化,其诗歌风格也变得隐曲深沉甚至哀伤忧愤,情绪低落。曹操的慷慨悲凉使人振作,而曹植的悲凉令人感伤。曹植诗歌的婉转哀怨与其兄也有些相似,但曹丕的诗更显得秀雅温柔。
《杂诗》、《赠自马王彪》、《吁嗟篇》等篇都很好地代表了曹植后期作品的风格。曹植
在这些诗中发出慷慨激昂的呼声,但由于受到排挤和压迫,抑郁不得志,悲怨之情,溢于言表。表现了曹植对曹丕及其亲信的揭露和控诉。然而这种愤懑之情,终究不能直接表达,曹植只好用比兴、寄托的手法,或借飞蓬,或托浮萍,或以怨女思妇的口吻,或写游子颠沛流离之苦,寄托自己怀才不遇,遭受迫害之情,内容深沉。而曹操的诗歌则是直陈其慨,直抒胸臆,与曹植大不相同。
曹植的诗确如钟嵘《诗品》所说:“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他不同于曹丕的婉约哀怨,而能兼有兄之长,达到风骨与文采的完美结合,成为当时诗坛最杰出的代表。谢灵运也曾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曹植前后期的诗篇,在内容上虽有明显的不同,但都感情充沛,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而尤其重要的是,通过他一生的创作实践,他把文人的艺术修养、文人文学的传统与乐府民歌的特点结合了起来,既吸取了民歌的长处,又改变了民歌单纯朴素的面貌。《诗品》评他的诗是“骨气奇高,词采华茂”,黄侃《诗品讲疏》又加上“不离闾里歌谣之质”,曹植的诗歌确实兼具这两个方面。具体地说,以下五点很值得注意:
第一,曹植现存诗作中,乐府诗占有近半数。但这些诗基本上都不是配乐演唱的。刘勰《
文心雕龙》谓之“无召伶人,事谢弦管”。这是乐府歌辞文人化的明显标志。
第二,和建安时代其他诗人一样,曹植也写了不少沿用民歌题材,模仿民歌风格的诗。但他并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加以适当改造,有时结合的象征手法,在那些游子思妇的形象中注入纯属于个人的思想感情。前面提及的《美女篇》、《吁嗟篇》,以及《七哀》和《杂诗》中的几篇,都是如此。如《杂诗》之四: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
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
这里把《九歌》中所谓“美人迟暮”的哀怨与汉乐府民歌的风格相结合,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苦闷和对有限生命的惋惜,浅显而雅丽。较之曹丕比较单纯地模仿民歌的《燕歌行》一类,更富于个性,内涵也更为曲折丰富,耐人寻味。
第三,曹植诗的结构大多颇为精致,很少平铺直叙。特别是开头,常常以几句带有主观感情彩的景物描写,渲染出特定的气氛,笼罩全篇。如《野田黄雀行》“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二句,以激烈动荡的景象,暗示了作者心境的不平和处境的险恶;《七哀》“明月照高
楼,流光正徘徊”二句,以迷蒙恍惚的景象,奠定了全诗哀怨的基调。所以沈德潜说他“极工于起调”(《说诗晬语》)。这虽然是从民歌的比兴句学来,但它在全诗中的作用比通常的比兴句重要得多,效果也更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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