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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的两株紫花地丁
——浅析《古都》中紫花地丁的象征隐喻
牛瑞源 山东师范大学
我的七个女神小说免费阅读摘要:川端康成的《古都》以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孪生妹的悲欢离合为主线,展现了当时京都的风物人情和世事变迁。日本传统“物哀”的美学传统和川端细腻敏感的内心使得自然景物包蕴着人物的情感,暗示了情节的走向。两株紫花丁在小说中出现了四次,从开放到凋谢再到枯黄,象征隐喻了两妹相思相认相离的悲伤命运。
关键词:川端康成;紫花地丁;象征隐喻
《古都》是川端康成晚年(1961年——1962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以京都为背景,讲述了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失散二十年的孪生妹彼此相思、偶然相认、最终相离的故事。千重子是京都绸缎批发商佐田太吉郎的独生女,在太吉郎和阿繁的宠爱和呵护下健康长大,但她却一直因为自己的弃婴身份悲伤,忍不住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是否还有兄弟妹。苗子是千重子的孪生妹妹,她被亲生父母留下,但父母也在她幼年离世,她不得不在北山杉村当雇工,勤劳工作来维持生计和驱赶内心的寂寞。祗圆节之夜,苗子在御旅所虔诚地做“七次参拜”时引起了千重子的注意,两妹出乎意料的相遇,千重子从苗子口中得知她们是孪生妹和亲生父母早已过失的消息。与生俱来的血脉联系使她们让彼此感到温暖幸福,但正如千重子在结尾所说的“也许幸福是短暂的,而孤单却是长久的。”两妹敏感地意识到二十年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经历在彼此间产生了无法忽视的差距,苗子始终称呼千重子为“小”,她小心翼翼地与千重子接触,唯恐妨碍了千重子的幸福,在千重子家住了一夜后,在冬季寒冷的早晨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在写《古都》之前,川端曾谈起过这部作品的创作意图:“我所说的古都,当然是指京都。最近我想写一部探寻日本“故乡”的小说。可以将它写成历史小说,也可以写成现代小说。但是,《古都》是现代小说。也许成为不能说是现代小说的古式小说。但我从来没把这点放在心上。总之,是要写京都及其周围。比起写人物故事来,也许写风物是主要的。”小说的时间以“古都”的一年四季为跨度,在讲述人物关系流变的同时对春夏秋冬的风物景致进行了浪漫诗意的描绘,老枫树上的紫花地丁、平安神宫的红垂樱、风雅华丽的斋王、植物园的郁金香花、古老的北野线电车、挺拔秀丽的北山杉、热
闹的时代节……对外在风物的描绘奇妙地与人物内心思想情感相结合,物我流畅自然地合为一体,推动故事行进。
川端康成年轻时曾作为新感觉派的先锋人物,学习西方先进的文学理念和表现技巧,但时间较短,正如他自己1934年在《文学自须叙传》中所说:“我接受西方近代文学的洗礼,自己也进行过模仿的尝试。但我的根基是东方人,从15年前开始,我就没有迷失过自己的方向。”到了晚年能,川端康成更是回归到《源氏物语》所代表的日本“物哀”的传统美学之中,“有意识地把自然景物用于象征,因此,他可以说是象征主义者。另外,由于对细节的审慎认真态度,也可以把他看作是一个自然主义作家。”《古都》开头即是老枫树上紫花地丁的开放,两株紫花地丁在文中出现了四次,从开放到凋谢再到枯黄,象征隐喻了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孪生妹“虽可相逢,终将相离”的伤感命运。
“紫花地丁”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一章“春花”中,千重子发现家中老枫树两个小洞里的紫花地丁开了。“在古代日本,紫是最美丽的颜。它象征着易变和虚幻……紫花地丁的紫,是一种淡淡的紫,透溢着隐隐的幽谧和淡淡的哀怨。”千重子被紫花地丁年年复生的生命力所打动,也不免勾起“孤单”的伤感之情,她不知道上下相距一尺的两株花会不会相见相识,她既被紫花地丁年年复生的生命力所打动,又伤感于它们“在这种地方寄生,并且活下去……”千重子一出生即被亲生父母抛弃,虽然太吉郎夫妇对她视如己出,极力隐瞒她是弃婴的事实,但是千重子敏感细腻的心绪和日本民间对于“弃儿必将一生苦难”的观念仍使她感觉自己是孤孤单单地“寄居”在人世上;而未被父母遗弃的苗子也在幼年失去双亲,在北山杉村的一户寄养人家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两妹都如紫花地丁般寄生于世间,孤独地存活着,而两株花相隔的那一尺又隐喻了“一个基本矛盾——失散的妹不同的遭遇和情怀”。
“紫花地丁”第二次出现是在第四章“北山杉”中。千重子和朋友真砂子去北山杉村时真砂子发现村中有个和千重子相貌非常相似的姑娘,千重子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但是对于身世和家人的疑问不可抑止地冲击着她,她想把一切事情都弄个清楚明白却又不敢轻易打破
作者简介:牛瑞源(1997-),女,汉族,山东烟台人,山东师范大学本科生,西方文学。
外国文学
现有的生活状态,她苦于自己的心是“弯弯曲曲的”,想到“像那颗枫树多顽强啊,可在我身上……我顶多
就像生长在枫树干小洞里的紫花地丁。哎呀,紫花地丁的花,不知不觉间也凋谢了。”千重子脑海中隐约记得姑娘健康顽强的劳动者形象,觉得相较之下自己就如紫花地丁般弱小脆弱,表现了千重子在隐约意识到自己有妹之后复杂微妙的心绪,为下文妹相逢时的意外和忧伤做了情感和人物形象上的铺垫。
“紫花地丁”第三次出现是在第五章“祗园节”。千重子在御旅所发现了一个虔诚地做着“七次参拜”的苗子,苗子看到千重子后惊喜于自己终于到了亲生,但千重子却下意识地说“我是独生女,没有,也没有妹妹!”可一模一样的长相使两人都明白对方就是自己的孪生妹。千重子从苗子口中得知生母已经过世,生父死于杉树上的劳作,她虽十分渴望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相认和父母皆忘的伤痛,千重子惊慌失措,“感到心烦意乱,双腿发颤,仿佛要使劲踏住才站得稳似的。”北山杉村的雇工少女和京中批发商家的小竟是孪生妹,千重子凝望着两株紫花地丁,噙泪想道“上下两株小小的紫花地丁大概是千重子苗子的象征吧?看样子,这两株紫花地丁以前不曾见过面,而今晚上是不是已经相会了呢?”川端在这里点明紫花地丁的象征隐喻之意。千重子心情平静下后向织布商大友宗助的长子秀男承认自己有孪生妹妹一事,并希望秀男能为苗子织一条腰带。她与苗子的再次相逢是在秋季的杉林中,苗子在雷雨突至之时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千重子,这使千重子感到幸福,那是“一股不可名状的至亲的温暖”,回家后她向母亲阿繁坦诚了自己遇到孪生妹妹苗子的事,但在母亲邀请苗子来京都家中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回答道:“她不会来的。她还叫我小呢……”到这里我们不难看出虽然千重子与苗子之间有着血脉亲情,但是千重子的潜意识中担心苗子的出现会打破她已经拥有的生活,而心思敏感的苗子也
意识到两人之间身份的悬殊和千重子的不安,极力地远离千重子的生活圈,只是期待千重子可以来杉村看看自己。
“紫花地丁”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第八章“深秋的妹”。“那棵老枫树上长着的苔藓虽还是绿的,可寄生在树干上的两株紫花地丁的叶子却已经有些枯黄了。”而水木真一的话“千重子小在几年前早就把那两株紫花地丁看作是一对可爱的恋人……但它俩却是咫尺天涯啊……”也表露出千重子与苗子终不能相聚的悲伤命运。秀男迷恋千重子却因为出身卑微只能将这份爱转移到苗子身上,苗子爱上了秀男却明白自己在秀男心中只是千重子的幻影和化身,她意识到虽然自己尽力规避,但自己的出现仍是给千重子和自己带来了影响,于是下定决心,在一个雪夜留宿在千重子京都的家中,像普通人家的妹那样为千重子铺床铺,夜谈亲生父母和彼此的种
种。认定与千重子同宿的这一晚已经是“我一生的幸福”的苗子在第二天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佐田太吉郎的家,也离开了千重子。曾经寂寞孤独地活着的妹在相逢之后又重归寂寞,就如紫花地丁来年还会盛开一般,千重子和苗子在寂寞中轮回徘徊。
川端康成笔下的“紫花地丁”不只是自然景物,它包蕴着人物的情感和命运。早年亲人的相继离世和与的分离使川端陷入“孤儿”的境地,家庭亲情的失落和内向敏感的性格使他将目光更加细腻地投射于自然景物之中,而对日本“物哀”美学传统的继承、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和乔伊斯的意识流的运用使得他能
够“深挖人物的内心世界,又把自身与自然合一,把自然契入人物的意识流中,起到了“融合物我”的作用,从而表现了假托在自然之上的人物情感世界。”忧伤的紫从《古都》开篇就渲染奠定了小说悲伤哀婉的氛围,以紫花地丁的开放和凋零为暗线,象征隐喻了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孪生妹的相思相逢相离的命运。
“不愿妨碍千重子的幸福,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苗子不会接受秀男的求婚,她永远地离开了千重子的生活,“也许幸福是短暂的,而孤单却是长久的。”两株紫花地丁的一尺之隔即是她们咫尺天涯的妹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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