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五人不具名的花背景故事
“给你一朵不具名的花,让泪留在瓣的心中央;
再让你忍不住回忆,来时的风光。”
                       
01/
王南君十五岁这年时,已经和隔壁唐九洲当了两年的同桌。
刚过去的寒假里,王南君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发型,还偷偷挑染了一缕蓝,一显一隐全在梳子的走势之间,她自我感觉相当良好,仿若扑动着碧蓝翅膀的蝴蝶在发间栖息。
但是到了唐九洲嘴里就成了破坏一头乌发整齐感的罪魁祸首,唯一称得上和谐的点就是发正好能和校服颜相衬。王南君气结。他们学校的校服怎一个丑字了得,蓝白交织的短衫,宽大的深蓝运动裤,裤腿折了折挽起才不会拖到地上,所有人都仿佛蘑菇成精。
唐九洲也一样。
可就算这样,这个一年四季不摘眼镜、声称格子衫充满规律美感的准理工男竟敢几年如一日地阴阳怪气自己的审美。
不出所料地,王南君十五载人生中第n个最爱的造型没撑过开学的第二周,便在教导主任的雷霆手段之下花朵遇霜般枯萎了。但其实洒脱如她当时也只是叹了口气,火气真正窜上来,还是因为她情绪反刍掉眼泪时唐九洲递过来的纸巾,和他那句“早说了你这样会挨训”;事后诸葛亮的话还有说出口的价值吗,王南君恶狠狠地抓过纸巾,十分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
当然妈妈们的好大儿首选、考试中无往不利的唐九洲同学也有弱点,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学名英语。唐九洲的英语成绩并不拔尖,王南君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不会去他们当地那所外国语高中——那么那里就是她王南君的首要目标。
为了考入梦想高中,王南君一改过去嘻嘻哈哈的懒散状态,把张牙舞爪的头发扎成辫子抛在脑后,天气热了就在额头上手臂上贴降温贴,再缠着唐九洲或者是老师问问题。
想来王南君奉为圭臬的吸引力法则是真的有效,又或许是这样的努力上天也不忍辜负,她终于如愿以偿,迈进了外国语高中的校门。
九月份去报到,外国语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班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从初中部直升过来,早已熟识,三三两两围坐闲聊,因此无人坐到王南君身旁。而唐九洲姗姗来迟,竟然又好巧不巧地成了她的同桌。
“What the hell?!你怎么在这里?”王南君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如果她是诸如《咒术回战》之类热血少年漫里的人物,此刻肯定被打击成了黑白原画。
“王南君,怎么是你?”唐九洲卸下书包,砸得课桌“咣当”一声响,力量值为二的少年被冗杂的报到流程整得狼狈,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滑也没顾得上扶。二人面面相觑,两脸震惊,“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上了分数线不就来了么。”
雨天的故事然而他们这一出已经引来了不少新同学好奇的目光。王南君向来不介意成为众人目光焦点,但绝不是在开学第一天以这样的方式。拜托,平平无奇老同学而已,不熟,没历史,没故事;于是她只好紧急表情管理,努力调动面部肌肉露出从容微笑,话锋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急弯,强行把这一系列闹心的话题盖棺论定:“他乡遇故知,挺好。”
02/
同唐九洲继续做同桌这件事一样,三年高中岁月其实乏善可陈。王南君感觉生活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复习、刷题、模考,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飞速掠过窗外的公交站台,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她后来回想,记忆里大浪淘沙留存下来的东西不过是全国统一式的埋头苦学场景,狠命在昏昏欲睡时把所有模板都背下来、再强撑着一口气多算两道题的瞬间,不见得有什么站在青春的彼岸怀缅的价值。
不过索性结果不算坏,王南君拿到了还不错的成绩单,有好几所院校可供纠结。在填志愿那几天,为了避免重蹈高中入学时的覆辙,她特地绕到唐九洲家窗户下,拿了一本演算本卷成喇叭,喊得楼上楼下人尽皆知:“唐九洲,你填的哪些学校?你先把几个志愿都给我说说,这次可千万千万别再在一块儿了!同一个城市也不要!”
两人从初中开始,当了六年的同桌,即使是西施宋玉,也早已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哪成想,王南君喊完刚一扭头,就撞上了从巷子另一头叼着冰棍儿回家的被喊话人本尊,而唐九洲出乎意料地没有贫嘴,只是凝视着她,突如其来,沉默以对。
沉默,一种和他们俩平时都极不相称的状态,一种静止的情绪,阿基米德的假说经过几千年也没有撬起地球,这点突如其来的沉默当然也没有什么奇效,它只是映衬出一些坚固又通透的物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