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第03期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No.03,2011
第27卷JOURNAL OF EDUCATIONAL INSTITUTE OF JILIN PROVINCE
Vol .27(总255期)
Total No .255
收稿日期:2010—11—12
作者简介:崔冶(1983—),女,吉林蛟河人。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对立分存与交叉互渗
———试论白居易音乐诗的审美特征
崔
冶
(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24)
摘要:白氏音乐诗之所以有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是与白居易对于儒家诗缘情理论的实践,以有形写无形,用有声来映衬无声,用相反相成对立的两个方面描写音乐以及对道家“大音希声”的哲学思想完美诠释分不开的。白居易的音乐诗表现出儒道的对立分存与交叉互渗,他将儒心与道气融合起来,构成了完美的诗篇,充分体现了儒家质实与道家空灵的美学观。
关键词:白居易;音乐诗;审美特征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1)03—0126—03
唐代百花齐放的音乐氛围给诗人带来了丰富的灵感,很多诗人谙识音律,自身就是技艺高超的演奏家,音乐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与乐人有着深刻的交往和联系。诗人把音乐引入诗歌的世界,在《全唐诗》中收录了大量与音乐歌舞有关的诗篇,许多著名的诗人如李白、韩愈、李贺、李颀等都流传下了描写音乐脍炙人口的名篇。白居易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音乐诗不但数量多,而且描写到琵琶、五弦、阮咸、云和琴、筝、笛、筚篥、芦管、磬等多种乐器的演奏,提到了《六么》、《霓裳》、《水调》、《白雪》、《梅花》、《竹枝》、《湘妃怨》、《桂华曲》、《长洲曲》、《杨柳曲》、《霓裳羽衣》等多种古乐和唐代歌舞,将中唐时期音乐歌舞异彩纷呈的画面展现在我们眼前,千载之下依然可以领略大唐音乐之国的繁盛景象。清华大学录取分数线>眼霜排名
白居易的音乐诗打着深刻的白氏烙印,体现出儒道思想的对立分存与交叉互渗,
他打破了儒道审美风格的界限,将儒心与道气完美融合起来,谱写出感人至深的乐章。在他的许多名篇里,如《琵琶行》、《小童薛阳陶吹筚篥歌》,既能感受到诗人真挚的情感,对于人事和生活的深刻感悟,又能领略音乐变幻莫测、出神入化的境界,不愧为
“摹声之至文”。一、“诗缘情”的儒家美学特
《全唐诗》中保存了白居易关于音乐、歌舞的诗
约80首,
这些音乐诗与白居易的其他作品一样打着深刻的白氏烙印。方扶南批注《李长吉诗集》评价其《李凭箜篌引》一诗时说:“白香山《江上琵琶》,韩退之《颖师琴》,李长吉《李凭箜篌》,皆摹写声音至文。韩足以惊天,李足以泣鬼,白足以移人。”这段评价给以《琵琶行》充分肯定的同时,道出了白居
易音乐诗的一大特———以情应乐,这是白诗感人至深的原因所在。白居易善于把听乐的场景、环境气氛、演奏者的心情、听乐人的情绪都表现在诗篇中,在用神笔描绘声音的同时将绵绵的情丝与乐音层层交织,达到声、情、境交融的境界。这体现了儒家诗缘情的诗歌美学理念。在《琵琶行》
中首先就交代了琴音奏时凄秋与友人送别“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景象,琵琶女玉指流动又将自己的身世之悲掺杂其中,诗人自己横遭谪贬、感时忧国的纷纭愁绪与琵琶女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听乐人抚今追昔、悄然无言的黯然神情与音乐有层次的描写交织变化,逐层深入,
诗人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情与音乐浑融的动人场景。同样是天涯沦落人,所以诗人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琵琶女音乐中所蕴含的情感—
——琵琶女用音乐来传达自己的悲凄人生和情感。音乐与人的情感是密切联系的,音乐表达的是心声,是人的情感以音律形式的外化。在古代,人们十分重视音乐的作用,
英语幽默笑话“移风易俗,莫善于乐”,[1]
认为音乐、舞蹈、诗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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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兴衰是相通的,即“声音之道通于政”,“审乐以知政”,[2]认为音乐来源于人的内心的同时可以反过来影响人的品质,具有重要的乐教功能,所以十分重视音乐的审美,并且儒家为至善至美的音乐制定了标准。发展到唐代,虽然音乐已经褪去了浓烈的政治教化彩,但依然是心灵的乐曲,“音由心生”这一思想被继承下来,在文人和士大夫的视野里,那些表现内心真实情感的音乐才具有深刻的感染力和审美内涵。同样的“诗缘情”这一思想从上古萌芽到《诗大序》中的“吟咏情性”,再到陆机《文赋》中的“诗缘情而绮靡”,在唐代已经被广泛接受和阐释,白氏在《问杨琼》中云“古人唱歌兼唱情,今人唱歌唯唱声”,《策林六十九》中说“大凡人之感于事,则必动于情,然后兴于嗟叹,而形于歌诗矣”,这些表明了他认为乐与诗是要以情感的表达为基础的。在《琵琶行》中,不但琵琶女的音乐是“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继承了汉乐府的精神,诗人在对气氛的渲染,听乐场景的描写和对琴声的描摹都体现了自身浓烈的情感,《琵琶行》充分展示了诗缘情所产生的巨大艺术魅力,体现了白氏音乐文艺思想中的儒家因素。
二、独特的摹声手法
一个伟大的文学家的文艺思想和创作往往是多元化的,白居易作为唐代一流的诗人,他的文艺思想也受到多方面的影响,是儒释道的结合体。在第一部分中,我们已经看到了白居易对于儒家美学观的运用,他将质实的情感深深地烙印在作品中,但是道家思想在白居易的诗作中也有深刻的表现,道家空灵的美学观同时也主导着白氏的创作,他的某些作品甚至可以说是儒家质实和道家空灵两种审美的完
美结合。
白居易用具体的形象来描述音乐,即用有形写无形,并且善于用相反相成的两个方面来表现音乐元素。他笔下的音乐常常是动与静,疾与缓,实与虚,壮与柔的结合,让欣赏者在丰富交错、跌宕错落的音律中领略美。人们欣赏音乐要通过听觉用耳朵来接受,而诗的载体是文字要通过视觉用眼睛来接受,为了处理这一差异,白居易用有形来写无形,即用直观的形象、具体的事物来表现乐曲的旋律、音乐的神韵,达到形与神的统一。如《小童薛阳陶吹筚篥歌》中“缓声展引长有条,有条直直如笔描”,用树枝的直而长比喻缓声,而以笔描比喻树枝的直且长,《琵琶行》中“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鸣”,用急雨、珠落玉盘、瓶子迸裂和战争形象的场面来刻画节奏的紧张和旋律的急促,把听觉形象转换成视觉形象来刻画,使抽象的乐声变得具体可感。
唐代很多诗人摹写音乐都善于用具体事物来比拟,但白居易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小童薛阳陶吹筚篥歌》是白居易除《琵琶行》之外的又一力作。筚篥是流行于我国北方的管子类乐器,在这首诗中白居易用相反相成的表现手法,充分描写了小童薛阳陶吹奏的音乐。“翕然声作疑管裂,诎然声尽疑刀截。有时婉软无筋骨,有时顿挫生棱节。急声圆转促不断,轹轹辚辚似珠贯。缓声展引长有条,有条直直如笔描。下声乍坠石沉重,高声忽举云飘萧。明旦公堂陈宴席,主人命乐娱宾客。碎丝细竹徒纷纷,宫调一声雄出。众音覙缕不落道,有如部伍随将军。”乐声初起“疑管裂”,声音始发就气势铺张,
有充斥砰然欲发之态,但是“诎然声尽疑刀截”马上转入刚劲爽利,收结干脆利落,乐声戛然终止,有斩钉截铁之感,两句就表现了声音的一张一弛。下文“有时婉软无筋骨,有时顿挫生棱节”描写音乐时而委婉曲折,绵软悠长;时而又节奏分明,阴柔与明快对应,两种风格相交织。“急声圆转促不断”与“缓声展引长有条”二句将快与慢两种节奏相对比,“下声乍坠石沉重,高声忽举云飘萧”刻画低音的凝重与高音的空灵,作者将优美与壮美结合,将音乐的美感表现在急缓、高低、委婉曲折绵远悠扬的多种对应变化之间。
道家对生命和事物有一种多维的审视,任何事物的属性都是复杂的,如果想从一个角度出发去观照事物的全部必然是片面的,白氏的作品继承了这一思想,他对音乐进行多角度、多侧面的透视,所以他笔下的音乐是鲜活的,读过的人会产生一种音音入耳、声声铭刻于心的印象。白居易在展现音乐多方面美的主要方式是将多个对立的因素有机组合在一起。道家善于用对立的心理来把握事物,往往从相反相成的两个方面来观察事物,并且认识到了对立的两个方面是互相依存的,白氏将这一点巧妙地运用到音乐的描写当中,他将动与静,疾与缓,高与低,委婉曲折与绵远悠长,沉重与空灵,壮与柔等等对立的方面完美结合,用文字再现了众多精美的乐章。
三、对于道家“大音希声”的诠释
白居易用文字再现乐音时的情感是真切而质实的,但是在欣赏音乐时他心灵的状态是空灵而冲虚的,充分体现了道家的审美。他音乐诗的最大特点就是对道家音乐本质美即“大音希声”的解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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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善于对音乐“有”与“无”的展现。道家认为世间一切都生于“无”。《道德经》第十四章中“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道是宇宙的实体,产生出具体不同的事物,构成了世界的丰富。但是,道本身又是渊深冲虚的,“虚无无形为之道”,不是具体的感性存在,但它却是事物的本原,可见道是事物的普遍存在规律,存在于声貌象之外。这反映在道家的文学观上就是追求超越事物外表的感性特征,追求象外的艺术,体现了道家文学的空灵性。那么,真正美的音乐也是脱离了具体声音旋律的音乐,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而白居易用诗来描写音乐也就是用言语文字来表达音乐,首先就遇到了语言文字是否能描述美的问题。
老子指出:“道可道,非常道。”道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同样,音乐的本质美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所以,白居易采取了音乐布白的手法。形象性是文学的重要特征,诗人在描写音乐时不能回避对具体旋律的描述,但是白居易并不拘泥于文字,而是取神去貌,用音乐布白,并且结合欣赏者和读者的审美活动,共同来完成音乐本质美的展现和体悟。在《琵琶行》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这里不但有错落有致的音乐表现,更重要的是白居易用虚与实的对比描写来表现音乐的张力。乐声从“嘈嘈切切”的流动到“幽咽难下”的凝缓,最后“凝绝不通”而暂时停止,用质实与空灵来谱写篇章,初步脱离了声音和旋律,让欣赏者在领略了音乐的声形之美后直接跨入精神的审美感受,
充分体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美。接下来“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在这里,轰鸣激烈的音乐突然停止,但是听乐人却没有从中醒悟过来,造成了场景的静默,与江心随水波而跃动的明月形成一幅幽静的画面。这里已经不再用文字描写音乐,但是音乐却在从有到无的过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飞升到灵魂的层面,达到了取神去貌的效果。白居易还善于从这个欣赏者与读者接受的角度来展现音乐的美,在主体和客体的相互观照中取得美。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讲,白居易保持了诗歌审美活动的完整性。
费尔巴哈谈到音乐时说:“当音调抓住了你的时候,是什么东西抓住了你呢?你在音调里听到了什么呢?难道听到的不是你自己的声音吗?”[3]在白居易的音乐诗中,音乐的美、诗歌的美并不是由演奏者和诗人一下子完成的,是由欣赏者和读者来进一步地提升。欣赏者结合自己的阅历和审美经验去欣赏音乐,当音乐停止时,欣赏活动并没有停止,听乐者的思维惯式将音乐的美和价值推向高潮。音乐的本质美、音乐的神虽然要通过声音、旋律、节奏来展现,但是它最后总要超越表达自己的声音、旋律和节奏。白居易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知道光是用有形的事物去比拟乐律,用笔来描写声音,旋律和节奏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他完美地处理了音乐的“有”与“无”,有声与无声,并且通过欣赏者和读者的审美活动,将音乐的神展现出来。
[参考文献]
[1][2]王文锦.礼记译解[M].北京:中华书局,2001.
[3]费尔巴哈.基督教的本质[M].荣震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Dichotomous Existence and Crossover Infiltration
———The Aesthetic Features of BAI Juyi’s Poems on Music
Cui Ye
(Faculty of art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130024,China)
Abstract:The artistic charm of Bai’s music poems is fascinating.This success stems from Bai endeavor.He carries out the Con-fucian theory of Poetry Root in Feeling.BAI Ju-yi spreads out music in poems by describing tangible with tangible,expressing silent with protean sounds.He possesses a perfect interpretation of great acoustic sound Greek.Bai’s music poems shows the opposite and complementary ideas of Confucianism and Taoism,he composes perfect poetry by combining the heart of Confucianism and the style of Taoism.BAI Ju-yi’s poems reflect his aesthetics which is profound and ethereal.双子座生日
Key words:BAI Ju-yi;Poems on music;Characteris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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