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原文及译文赏析
柳宗元
王叔文之党坐谪官者,凡十年不量移,执政有怜其才欲渐进之者,悉召至京师。谏官争言其不可,上与武元衡亦恶之。三月,乙酉,皆以为远州刺史,官虽进而地益远。永州司马柳宗元为柳州刺史,朗州司马刘禹锡为播州刺史。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万无母子俱往理。”欲请于朝,愿以柳易播。会中丞裴度亦为禹锡言曰:“禹锡诚有罪,然母老,与其子为死别,良可伤!”上曰:“为人子尤当自谨,勿贻亲忧,此则禹锡重可责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锡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责为人子者耳,然不欲伤其亲心。”退,谓左右曰:“裴度爱我终切。”明日,改禹锡连州刺史。
宗元善为文,尝作《梓人传》,以为:“梓人①不执斧斤刀锯之技,专以寻引②、规矩、绳墨度木之材,视栋宇之制,相高深、圆方、短长之宜,指麾众工,各趋其事,不胜任者退之。大厦既成,则独名其功,受禄三倍。亦犹相天下者,立纲纪、整法度,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能者进之,不能者退之,万国既理,而谈者独称伊、傅、周、召③,其百执事之勤劳不得纪焉。或者不知体要,炫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听听④于府
庭,而遗其大者远者,是不知相道者也。”
又作《种树郭橐驼传》曰:“橐驼之所种,无不生且茂者。或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凡木之性,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既植之,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全而性得矣。它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为政亦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之。旦暮吏来,聚民而令之,促其耕获,督其蚕织,吾小人辍饔飧以劳吏之不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邪!凡病且怠,职此故也。”此其文之有理者也。(选自《资治通鉴》)
【注】①梓人:木匠。②寻引:长尺③伊、傅、周、召:指当时的宰相伊尹、傅说、周公、召公。④听听:争辩的样子。
9.下列加点字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王叔文之党坐谪官者坐:因……获罪
B.恐禹锡在所宜矜矜:怜悯
柳宗元的作品C.专以寻引、规矩、绳墨度木之材规矩:方尺
D.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故:旧的
10.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的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项是
A.欲请于朝,愿以柳易播B.以责为人子者耳
乃设九宾礼于庭古之学者必有师
C.此则禹锡重可责也D.指麾众工,各趋其事
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则或咎其欲出者
11.下列各组句子中,全是柳宗元讽刺执政者“理事不当”的一组是
①能者进之,不能者退之②亲小劳,侵众官③促其耕获,督其蚕织
④是不知相道者也⑤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
⑥梓人不执斧斤刀锯之技,专以寻引、规矩、绳墨度木之材
A.①②④B.②③⑤C.③④⑥D.②④⑤
12.下列对原文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柳宗元、刘禹锡都是因为王叔文党祸受牵连而被贬谪,其实他们都很冤枉。
B.文中通过梓人的故事,生动形象阐明了做宰相的人要宏观上把握局面,要懂得选贤任能,不必事必躬亲。
C.柳宗元善于用寓言或借事喻理的文章表达为政治世的道理,其中郭橐驼就是用种树的理论阐述为官之道。
D.御史中丞裴度在刘禹锡任职这件事上对皇上进行劝谏,皇上认为他忠心可鉴。
13.把文言文阅读材料中画横线的句子翻译成现代汉语。(8分)
(1)禹锡诚有罪,然母老,与其子为死别,良可伤(3分)
(2)大厦既成,则独名其功,受禄三倍(2分)
(3)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3分)
参考答案
9.C(规矩:圆规曲尺)
10.B(A.于:向;在。B.都是助词……的人C.表判断,是、就是;表承接,就。D.人称代词;指示代词。)
11.B(②③⑤句是讽刺;④是批评为相者,没有指出他们做法如何。①⑥是正确的做法)
12.A(文中并未指出是否冤枉。)
13.(1)刘禹锡确实有罪,但是他的母亲年事已高,与自己的儿子去作永别,实在使人哀伤
(3分:关键词“诚”“然”“良”;大意通顺)
(2)一座大型的房屋建成后,唯独以他的名字记载事功,得到的酬金是一般木工的三倍。
(2分:关键词:“既”“名”;大意通顺)
(3)虽然说是为树木担忧,实际却是将树木当成仇人了,所以,人们种树都不如我。
(3分:关键词“虽”“其实”“不我若”句式;大意通顺)
附【文言文参考译文】
王叔文一党中获罪贬官的人们,已经十年没有酌情迁官。有些怜惜他们的才华而打算逐渐提升他们的主持政务的官员,主张将他们全部传召到京城来,谏官们争着陈说这种做法是不适当的,宪宗与武元衡也讨厌他们。三月,乙酉(十四日),宪宗将他们全部任命为偏远各州的刺史,虽然官职提升了,所在地却更加遥远了。永州司马柳宗元出任柳州刺史,朗州司马刘禹锡出任播州刺史。柳宗元说:“播州不是人居留的地方,而刘禹锡的母亲尚在高堂,万万没有让母子二人一同前往的道理。”他打算向朝廷请求,愿意让自己由柳州改任播州。适值御史中丞裴度也为刘禹锡进言说:“刘禹锡诚然有罪,但是他的母亲年事已高,与自己的儿子去作永别,实在使人哀伤!”宪宗说:“作为人子,尤其应该使自己行为谨慎,
不要给亲人留下忧患。如此说来,刘属锡也是甚可责难的啊。”裴度说:“陛下正在侍奉太后,恐怕在刘禹锡那里也应予以怜悯。”宪宗过了许久才说:“朕说的话,是只责备作儿子的罢了,但是并不打算使他的母亲伤心。”退下来后,宪宗对周围的人说:“裴度对朕爱得深切啊。”第二天,刘属锡便被改任为连州刺史了。
柳宗元善于撰写文章,曾经作过一篇《梓人传》,讲道:“有一位木匠,不肯去做斧砍锯析这一类手艺活计,却专门用长尺、圆规、方尺、墨斗审度各种木料的用场,检视房屋的规制,观察高度、方圆、长短是否合度,指挥着众多的木工,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对不能将任务承担起来的人们,便将他们辞退。一座大型的房屋建成后,唯独以他的名字记载事功,得到的酬金是一般木工的三倍。这也正像担当天下宰相的人们,设立大纲要领,整饬法令制度,选择天下的人士,使他们的才干与自己的职务相称;让天下的人们居住下来,使他们安心从事自己的职业。提升有能力的人们,屏退没有能力的人们。全国各地得到治理后,谈论起此事的人们唯独赞伊尹、傅说、周公、召公等宰相,对那些各部门专职人员的辛勤劳苦却不能够予以记载。有些宰相不识大体,不得要领,夸耀自己的才能与名望,亲自去做细小的劳务,侵犯百官的职责,在官署中吵嚷地争辩不休,而将重大而长远的方略遗落无存,这是不懂得为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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