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文人侠客
文人和侠客是中国文化中最有特的两个体,历来统治者最烦、最怕的就是这两个体,司马太公在《史记》里也早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中国社会只要这两个体一旦联合,必然天翻地覆。从孔子始,一代代文人共同建立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文人有文人的自豪,但也有千古文人痛——“世间多少妙书生,若个沙场乃里行”。加之文人整日伏案写作。体弱多病的文人希望有强壮的身体,才有了最初传颂的侠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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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文人侠客梦陈子良
文人和侠客是中国文化中最有特的两个体,历来统治者最烦、最怕的就是这两个体,司马太公在《史记》里也早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中国社会只要这两个体一旦联合,必然天翻地覆。
在中国国民中,存在着一种十分奇异的人格,即侠客人格。关于侠客人格,中国的文人最为敏感,也许是由于侠客与文人表面上相距千里而实质上一脉相通的缘故吧。中国的文人对侠
客最为向往,如唐朝诗人贾岛就曾写过: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不过,这是在冒虚火,看上去豪情万丈,实则气球一只,顶不了事。文人之无用,文人自己就看得很清楚。“百无一用是书生”“万言不值一杯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等话,说得可谓痛彻心肺。每当国家有难的时候,弃笔从戎者总是少数。令人敬仰的大文豪苏轼就曾高唱:“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豪言壮语,流泽至今,但苏轼一生未亲临过战场。大多数文人也都如此。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宋代著名词人辛弃疾就是一员勇将,组织义军抗金,闯军营擒叛徒如入无人之境。唐代大诗文家皮日休也曾参加过黄巢起义。据说水泊梁山义军的创建者之一白衣秀士王伦也是秀才出身。
看来,文人要有用,就须弃文从武或是弃文从政,至少也应是亦文亦武或亦文亦政,所谓“文学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话又说回来,要求文人做武将的事、做侠客的事,甚至代替官吏,这本来就不合理。文
人本是一个道德形象,传统的社会心理对这种道德形象寄予了过多的希望和要求,仿佛社会上的一切事情都应当由他们去包揽,一旦有做不到的地方,社会就会表示不满,文人自己也会有强烈的失落感。在这里,社会把文人当做了侠客,而且是为整个社会打抱不平的侠客。文人的使命如此重大,几千年来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要么慨叹、要么退缩、要么改行,纯粹以“文”为职业的文人,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
其实,历史上文人的作用仅限于“吏之师”而已,说得好听一点,是“帝王师”,至于老师说的话学生听与不听,无权无钱的老师实在无能为力,这一点与侠客相比,实有大大的不如之处。侠客一怒之下,可以取人首级,如果老师惹怒了学生,不仅没有饭碗,甚恐有性命之虞。所以文人往往一肚子美政理想,却总是无所施其计,文人之向往侠客,那是势在必然的。
“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固然是文人所处的历史窘境,但文人的意义也就在这里。每当政治腐败、社会动乱的时候,文人往往起而批之,以至殒身而不恤。对于社会的不平,侠客用剑,文人用舌、用笔,从这一意义上讲,文人也是侠客。
正是因为文人和侠客总是走在社会现实的前面,才有了永恒的魅力,文人和侠客才成为人
们持久追慕的人格榜样。尤其能够兼侠客、文人二任于一身,那就更令人尊崇,概因“儒侠”既克服了文人的软弱无力,又弥补了侠客的粗俗鲁莽,实在是最为健全的人格。
真正的文人和侠客,都是现实的批判者和矫正者,他们本身有着相通的地方,所以,既做文人,又做侠客,便成了他们几千年来的人格理想。远古时代的墨家学派就不必说了,现在一般认为侠即出于墨家,就是讲究修身养性的儒家,也不乏勇武之人。据说孔子的得意门生子路就是好剑之徒,在攻城掠地方面,颇有建树。至于历代文人,想做侠客的就更多了,曹植、陶潜、李白、陆游等,不绝如缕。至龚自珍,则感叹侠风衰微:“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已无多”,但其后谭嗣同、秋谨以及南社的许多诗人都倡侠行侠,甚至以“侠”自名,以示任侠决心。在中国,对“儒侠”人格的向往实在是一个深厚的传统。
文人无用,古已有之,文人有用则侠客少,文人无用则侠客多,文人与侠客的消长关系,是十分有趣的历史现象。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侠客的滥觞阶段,也是中国侠客的兴盛时期,那正是礼崩乐坏,文人无用而武力大盛的阶段。
专诸是春秋时期的著名刺客之一。当时,吴国的公子光想刺杀吴王僚,理由是什么呢?原来,公子光的父亲是吴王诸樊,诸樊有三个弟弟,二弟余祭,三弟夷昧,四弟季子札。诸樊知道季子札很贤能,就想把王位传给他,因此,他没有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公子光立为太子,而是把王位依次传给三个弟弟,以便季子札最终登上王位。诸樊死后,就传位给了余祭,余祭死后又传位给了夷昧,夷昧死后,当把王位传给季子札,但季子札不愿当国王,逃到外地去了。于是,吴人就立夷昧之子僚为吴王。
这在当时看来是于情理不通的。因此,公子光心怀怨恨,想刺杀吴王僚。
公子光从大将伍子胥那里结交了专诸,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勇武而又极讲道义的人,就对他礼敬有加。后来,专诸问公子光何由厚待自己,公子光在说了一通敬仰专诸的话之后才提起了失位之恨,并一再申明自己夺取王位属于正义的行为。
专诸听了,表示愿意替他去刺杀吴王僚。公子光当然感激不尽,并表示,专诸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专诸的子女就是自己的子女。如果专诸身亡,自己会常加祭祀。
过了几年,吴王僚出兵攻打楚国,国内空虚,朝政混乱,公子光打算刺杀吴王僚。他请吴
王僚到自己家里饮酒,先把甲兵埋伏在侧室之内。吴王僚对公子光也十分小心,他的卫队一直从王宫排到公子光的家门口,门口站立的也全是吴王僚的亲信。酒至半酣之时,公子光假称足疾,趋入侧室换鞋,便命专诸将匕首藏在鱼肚内,借送鱼而刺吴王僚。于是,专诸把鱼送到吴王僚的面前,剖开鱼腹,以匕首刺死了吴王僚。吴王僚倒下之时,他的卫士也一起扑上前去,杀死了专诸。
公子光指挥埋伏的甲士冲出来,杀死了吴王僚的卫士及亲信,登上了王位,并厚待了专诸的后人。
“荆轲刺秦王”在中国历史上是家喻户晓的,其影响之大,甚至塑造了我们民族性格的某些侧面。荆轲是卫国人,后来迁居燕国,燕人都叫他荆卿。荆轲其人好读书击剑,曾经上书卫君谈论治国之术,也曾经云游过许多国家,并经常与人论剑斗剑。荆轲来到燕国,与一位叫高渐离的人结为知己,高渐离善于敲击一种叫“筑”的乐器。两个人经常在市肆之中饮酒,饮酒之时,高渐离击筑,荆轲高歌,旁若无人。荆轲虽然游于酒肆之中,但其人深沉好书,所结交者,都是贤能豪迈之辈。当时的人对他们都不理解。燕国的处士田光是个极有眼光的人,他待荆轲非常好。
不久,燕太子丹从秦国逃回燕国。原来,秦王政生于赵国,与太子丹十分友好,后来嬴政(即以后的秦始皇)回到秦国,太子丹便到秦国去做人质,以表示秦、燕两国交好。但嬴政被立为秦王后,却对太子丹很不好,太子丹十分气愤,伺机逃回了燕国。接着,秦国又攻下了燕国西部邻国的许多城池,直接威胁到燕国。太子丹想报仇,但国小势弱,无能为力。这时,秦国的大将樊於期在秦国得罪了秦王,逃到了燕国,秦王政就杀了他一家老小,并发了悬赏文书,追捕樊於期。太子丹收留并善待樊於期,太傅鞠武认为很危险,因为秦国早就想攻打燕国而不到借口,一旦得知樊於期在燕,立刻就会加兵于燕。于是,鞠武建议把樊於期送到匈奴去。但太子丹认为樊於期困窘来投,决不能让他毙命,坚持把他留在燕国,使得樊於期十分感动。鞠武见太子丹不肯赶走樊於期,就对太子丹说:“燕国有一位处士,叫做田光,十分深沉多智,何不让他想想办法呢?”太子丹就要鞠武把田光介绍给他。太子丹以晚辈和学生的礼节接待了田光。田光听完太子丹介绍的情况,说:“您只听说了我壮年时候的声名,却不知我现在已经老迈无用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把您的事托付给荆卿。”太子丹在送田光出门时小声说:“我告诉您的事,您和我谈的话,都是国家机密,还望先生不要泄露。”田光听了笑一笑,俯身答道:“好吧!”田光见了荆轲,对他说了太子丹的事,并希望他能去拜访太子丹,然后又对荆轲说:“我听说,长者做事,
不应使人怀疑,现在太子丹说还望先生不要泄露,那是怀疑我了。做事使人怀疑,非节侠也。希望您能马上去拜访太子丹,说我已经死了,好让他知道我不会泄露秘密。”说完自刎而死。
荆轲马上晋见太子丹,说了田光的情形,太子丹大哭。两人商议一番,觉得燕国根本不可能阻挡秦国的进攻,而现在秦国的大将王翦正在邻国攻城略地,当今之计,唯有刺杀秦王方可保住燕国,于是,荆轲答应了太子丹,愿往刺杀秦王。
太子丹给荆轲以优厚的待遇,每天都到他那里拜望,并不断送以金钱美女,但不见荆轲有动身的意思,就对他说:“现在秦将王翦马上就要渡过易水了,那时就是我想长期侍奉您,也做不到了。”荆轲说:“就是您不说,我也正想您呢。我这样空手而去,秦王必不相信,如果能带着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最肥沃的督亢之地的地图献给秦王,他必定相信,我就可以趁机刺杀秦王。”太子丹认为杀樊於期不义,不愿照办。
荆轲就私自来见樊於期说:“秦王杀了您的全家,并悬以千金和万户侯的赏格悬赏您的头颅。我有一计,可为您报仇,就是借您的人头一用,骗取秦王的信任,然后趁机刺杀他。”樊於期听后,就自刎而死。太子丹闻讯,前往大哭,但樊於期已死,也只好把他的头
颅用匣子封好,又准备好了督亢之地的地图,一并交给荆轲。
于是,荆轲就让太子丹访求天下最为锋利的匕首。太子丹用百金买到了赵人徐夫人的匕首,让工匠在匕首上淬上毒药,用之弑人,只要见血,人就立刻倒毙。荆轲又让秦舞阳当副手。秦舞阳是燕国的勇士,十三岁就杀过人,燕人都不敢正视他。这样,一切准备齐全,可以出发了。
荆轲想同一个人一起赴秦,但那人住得很远,一时未能赶到,故误了行期。太子丹以为荆轲变了主意,就对他说:“日子不多了,荆卿还有意入秦吗?请让我先把秦舞阳派去吧!”
荆轲大怒道:“你催什么?往而不返者,竖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我之所以停留几天的缘故,是想等一个人一同赴秦。今太子以为我走得太迟了,那马上就辞别吧!”于是出发。
太子以及宾客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穿上白衣服,来到易水边送行。祭祀送行完毕,取道上路,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高亢悲壮之音,送行的士人尽皆流泪。荆轲又上前高歌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罢,高渐离击筑又为羽声,慷慨激昂。于是,荆轲上路,不再回头。
来到秦国,他因献上了樊於期的头而得到了秦王的信任,于是把匕首卷在地图之中,进入宫内。荆轲借秦王展看地图之机从地图中抽出匕首,抓住秦王的袖子,欲刺秦王。秦王起身而逃,绕柱而走,最终拔出剑来,砍断了荆轲的腿。荆轲见追不上秦王,便以匕首投掷,匕首撞在铜柱上,掉在地下。荆轲的身上被砍了八剑,自知不能成事,便倚着柱子笑道:“我之所以没能刺杀秦王,是因为我想劫持秦王,想拿到秦王的契约以还报太子丹的缘故!”
荆轲刺秦王的行动本身是失败了,在今天看来这一行动也不一定具有进步的意义,但在当时却被认为是正义的行动,尤其是荆轲重承诺、报答知遇之恩和以死酬知己的精神,更为后人称赞。
中国古代的侠客,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侠客,是一具有强烈浪漫气息的人。在道德沦丧、人心不古的乱世,他们背负着传统的理想,幻想用自己的手中之剑来拯救现实,在他们的身上,闪烁着人格的光彩和理想的光芒。他们是一纵横于现实之中,而又超脱于现实的人,他们身上的许多特点,已沉淀到中国的文化中,使侠字无处不在!
与侠客相比,文人的侠义大多是一种精神,一种洒脱。文人之所以爱做侠客梦,就在于他
们有侠的精神却没那种能力。所以他们就按照自己的理想来编织心目中的侠客,除了一身本领和本人不相符合外,其人物的性格等特征就是美化了的自我。如古龙,他书中的主角几乎都身世凄惨,性情豪爽性格却有些偏执,使一手名动天下的快刀、快剑,但话绝对不多,笑容绝对不多,酒量一定要惊人,就犹如他自己一样酒才气又心理抑郁。
文人一代一代换了很多,梦却一代一代延续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铁肩担道义,扬眉剑出鞘……痛快之情,淋漓纸上。
于是,江湖成了文人的江湖,侠客成了文人的化身。每一个文人,都有了自己的侠客梦。
一首《侠客行》写绝了文人的侠客梦。历代文人经常以“游侠”自比。从“抚剑独行游”的五柳先生陶潜到“纵死侠骨香”的青莲居士李白,几乎每一代的文人都会有着“书剑飘零”的梦想,构成了千古文人的侠客梦。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情冲天,那“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的千年书生叹,句句流露出文人对侠客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