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故事中有三个比喻句的故事
纵观《理想国》全文可以发现,这本著作的叙事是基于人物的对话与辩论而发展延伸的。全书的开头部分如同朋友的闲聊,读者可以轻松的跟上他们的脚步;而穿过了这个序幕,读者被渐渐的带到了一片晦暗茂密的森林,其中充斥着深奥的形而上学以及辩证法,许多地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当穷尽了这片森林,突然迎来了一个通俗易懂的神话故事,仿佛来到了一片让人歇脚的草坪。书中的五、六、七卷恰恰位于那片森林之中,这部分与全书以“正义”为核心的主线相对游离,成为了离题的一部分。在这三卷中,苏格拉底、格老孔以及阿第曼图斯等人谈论了理想城邦中的妇女与儿童;谈论了消灭家庭,把城邦建构成一个单独的“大家庭”;谈论了由哲学家担任城邦的统治者。在这部分中,苏格拉底为了更好的阐述他所提出的相论,他分别提出了太阳、线段以及洞穴三个比喻。这三个比喻作为对相论解释本身却模糊不清,需要做一定的分析。
关于梦想的故事相
先理解什么是相?柏拉图没有用一个固定的术语来定义相,他提及相时往往用的是“X自身”等表述。每一种性质(正义或者非正义)其自身都是单独的物体,但是“由于它们和行动及物体
相结合,它们彼此互相结合又显得无处不是多”[1]。这些“多”可以指优美的音乐或者缤纷的彩,例如“正义”可以具有彩和声音,它们分有了正义的相,但是这些声音和彩不是正义的相本身。
总的来说,相具有三种特征[2]:一是唯一性,即某种事物的相是它这一类中唯一的相;二是自我述谓,即某种相的本质是其纯粹的范例;三是非对等,某种事物中的个体(它的行为、形象、物体)都分有它的相,而这些个体都不是此事物的相。可是,即使是作了这样的说明,相的含义也是模糊不清的。
随着书中人物的讨论的深入,相的含义才逐渐的清晰起来。
太阳比喻
柏拉图认为理念是事物的本原,而最高的理念是善,善统摄所有的理念。于此相类比,在可感范围内,太阳是最高的,可以统摄所有的东西。于是他把善比喻成了太阳,善是相的相。在原文中,苏格拉底说:“眼睛所具有的能力作为一种射流,乃取自太阳所放出的射流“[3]。正是因为太阳放出光线,人的眼睛才能看到物体。“正如我们前面的比喻可以把光
和视觉看成好像太阳而不就是太阳一样,在这里我们也可以把真理和知识看成好像是善,但是不能把它们看成就是善”。文中苏格拉底的意思是,真理和知识可以让我们感知到善的存在,但是它们臣服于善,它们虽是相,但是却是相的相,即善的某个个体,它们分有了善这一个相,却不是善这个相本身。这就好比眼睛和光线可以让人看见世界万物,而他们是太阳这个至高无上存在的具体存在。
线段比喻
首先明确,知识是关于存在的事物的知识,而无知却和不存在的东西相关。意见处于知识和无知之间。柏拉图为了区分意见的对象和知识的对象,他在《理想国》的第六卷中描绘了一条不等分割的线段,而不等长的线段的每部分又不等长的被再次分割。第一次分割成的两个部分分别是知识与意见的对象;意见的对象又被划分成可见物体与他们的影子或映像;知识的对象被划分为相和数学对象。于是这样一条令人费解的线段就形成了。
构建这样一条线段,柏拉图意图说明两点[4]。首先,意见的对象与知识的对象是相关联的,可见的世界只是另一个更为可靠的地方的镜中映像。日常生活中存在较为真实的性质(可见物体)以及较为不真实的性质(它们的影子和映像)。这可以类比到相和现实世界,
我们的现实世界之上有一个更为真实的彼岸世界,在这个彼岸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实的实体,而我们身处的世界便是这个世界的影子,我们看到的所谓“真实”只是幻想。这个彼岸世界便是“相”。此外,柏拉图把数学被提升到了哲学的高度,数学对象被划分到了相的行列。笔者想到了一个例子:我们在计算一加一时会得到结果二,而我们在计算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时会得到结论,即两个苹果。不管相加的是苹果、香蕉,还是飞机、大炮,二作为结论永远不会变。数学对象作为相,其特征彰显无遗。那些苹果、香蕉,它们分有了相的某些部分,但它们却不是相。
洞穴比喻
在本书的第七卷,柏拉图提出了洞穴比喻,它是柏拉图哲学思想极重要的一部分,它几乎影响了之后整个基督教哲学世界[5]。这个比喻更加进一步的阐述了其相的理论。他把一个国家比作一个深黑幽暗的洞穴,那些不懂哲学的人就好像是被监押在洞穴里的囚犯,他们被绑住而不能动弹,面对着墙,只能看着由背后的熊熊火光所投射到墙上的幻影。
在这样的一个比喻里,投射在墙上的幻影就如同我们所身处的世界,我们看着它们翻滚、跳动,以为它是鲜活而完全真实的。殊不知,真实的世界是在洞穴之外。当有些人脱离了
捆绑的束缚,能有机会走到洞穴之外瞧一个究竟,虽然当他们刚走出洞穴时刺目的阳光将使他们产生暂时的不适应,但是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他们将发现一个真实而绚丽的世界。我们把这些睁眼看世界的人称作哲学家。
柏拉图同时在书中同时提到了哲学家所肩负的重大责任。那些爬出洞穴看见外面世界的人们,他们要做的是回到洞穴里告诉被捆绑住的人们,不要再被墙上的幻影所迷惑,真实的世界在洞穴之外。同样,哲学家要做的是启迪人民,擦亮他们的双眼,看见现实生活之上那个真实的世界,看见知识和善。从这样的观点来看,哲学家才是城邦最好的治理者。
洞穴比喻影响深远的例证之一与电影有关。电影院里观众在固定的座位上观看投影仪投射到银幕上的影像,与洞穴比喻出奇的相似。这一联系启迪了电影批评家。电影呈现的是现实世界的百态,而又不等同于真实世界。但电影的使命在于在虚拟的状态下反映现实,解释现实,启迪被捆绑住的人民们。由太阳比喻,柏拉图解释了善是所有相的相,是形而上学的最顶峰;由线段比喻,我们身处的世界和彼岸世界的上下层联系,每个世界的对象,都清晰的呈现出来;由洞穴理论,笔者更加深刻的了解了相的含义,并且哲学家的使命显得格外任重而道远。这三个比喻使得笔者进一步理解了柏拉图的理念论,而理念论是《理想国》离题的三卷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不过,笔者不禁要问,相的理论与《理想国》全书存在何种内在的联系?如果它与全书完全抽离而独立存在,柏拉图又为何把其放在《理想国》中作为其的一个组成部分呢?笔者认为,柏拉图描绘的理想国是相的一部分,这样的一个国度分有了相的一些特性。对于相的追求,促使人们去描绘一个理念的世界,并且为了这个世界而不断努力。换句话说,对相的渴望驱使了整个理想国的构建。
其实纵观整个古希腊,可以发现理念论的作用是隐蔽但是却是巨大的。希腊人由于具有丰富的相(善、智慧、真理、知识等),创造出了优美的神话,创造了科学和哲学。“希腊文明为什么这么辉煌,根源就在于此。其他文明由于缺乏理念论,更未能建成一个理念世界,因而发展到初级或者中级水平就停顿下来。理念论的作用就有这么巨大。”[6]
最后提出一点,其实相的理论也具有局限性。正是因为这一理论的不可捉摸性,在实际运用上会出现疑虑与矛盾。可是任何哲学范畴都具有局限性,都在争论不休,哲学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达成共识。这是哲学的特点,也是其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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