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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走了我们的爱情
文/石凌
寒郁的小说《纸婚祭》以锋利之笔解剖了当代青年林碧微与郑一介婚姻真相，连带出另外两个婚姻主体周立与许天源、沈虹与周海光，其婚姻实质与他们并无二致，他们都经历了背叛与被背叛。婚姻对这些女强人是一道装饰，她们既没有从婚姻中获得精神生长的动力，也没有获得安全感。传统的家庭伦理建立在夫妻彼此忠诚的基础上，而当下的婚姻却建立在利益需求基础上，一旦夫妻一方不能满足对方的欲望，家庭伦理即刻坍塌，家庭伦理的崩溃直接导致婚姻的破裂或名存实亡。寒郁以冷凝而节制的笔调讲述了六个人、三对婚姻主体苍白而破碎的真相，揭示了资本的威力对现代人感情婚姻的侵袭，抛出了一个困惑现代人的问题：谁偷走了我们的爱情？
还有多少千疮百孔的婚姻，被放在社会的砧板上？
小说从拍婚纱照开始，极具象征意味。寒郁用剑一般锋利的文字挑破了罩在现代婚姻上面的薄纱，暴露出一个个被欲望支配、被金钱扭曲、被现实肢解的婚姻主体。美女林碧微带着前情人留下的创痛，心如死灰般嫁给对未来充满期许的穷男人郑一介，情感世界里的不对等为他们的婚姻悲剧埋下伏笔。
为了跻身经济宽裕的上流人士，林碧微先是祭出了青春，换来的是羞辱和抛弃。到最后，林碧微不仅输掉了残存的尊严，也输掉了并不坚实的婚姻。
郑一介的感情世界如同他的婚姻生活一样贫瘠，致使他在听到初恋情人沈虹的召唤时立即动了心，不计沈虹当初抛弃他的前嫌赶去赴约。然而，分手五年后，沈虹早已不是那个清纯女子，商业上的成功使她成为像周立一样物质富有而情感苍凉的女人。屡遭背叛的沈虹把郑一介当成回完整婚姻的一枚棋子驱使，打
石　凌　黄可蒙　阿　探萧　肖　程向阳　兰云峰
洪　艳
评  刊
——评寒郁的中篇小说《纸婚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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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郑一介对初恋仅有的一点幻想。然而，联想到房子首付，郑一介还是放弃男人仅有的自尊，拿了沈虹收买他的礼物——一款高档相机，等来的却是羞辱他做人底线的一幕。郑一介与林碧微都是被资本碾压的微小个体，他们的婚姻在当下社会极具代表性。
《纸婚祭》在人物设计上有概念先行之感，三个婚姻主体中的女人无一例外地精明能干，她们在职场上厮杀，在情场上较量，最终却如流水落花，输了青春与尊严。如果说周立输给了时间，那么，林碧微则输给了被资本支配的欲望。沈虹的失败，则是遇人不淑。那些最初吸引她们的东西最终打败了她们。无论是周立忍辱守护的装饰性婚姻，还是沈虹守株待兔般守着的空房式婚姻，抑或林碧微自欺欺人的婚姻实质，都给人以幽冷、无奈、破碎之感。
整篇小说的基调跟作者的笔名一样，字里行间凝结着寒气，郁积着幽冷。作者以淋漓之笔剖开了当下婚姻病灶的实质，但没有开出药方。林碧微的路在何方？
独立的娜拉的悲歌
文/黄可蒙
小说中的三位女性，林碧微、沈虹和周立，其人物经历几乎互为映射，出轨周立丈夫的林碧微最后成为了周立那样的人，和丈夫打拼下事业的沈虹落得了也遭受了丈夫的背叛，林碧微和沈虹，也都在追求经济独立的过程中牺牲了爱情。
《纸婚祭》则彻彻底底地呈现了当下普遍的城市男女白手起家的艰辛，以至于连婚姻、爱情都献祭了出去。看这篇小说我们很容易联想到当下一些社会问题的关键词：阶层固化、房奴、低生育率、性别歧视等，正是这些问题让小说中三个人的婚姻脆弱无比。纸婚一般是指
新婚第一年，可沈虹和周立的婚姻并没有比林碧微一年不满的婚姻好到哪里去，小说用三位女性命运谱写的，都是婚姻挽歌。
这篇小说里，出现男性的三张面孔——老好人，霸道总裁，小白脸，这也是情感类文章常常用来收割阅读流量的三种人设。老好人从嘴里都散发着的人间烟火气，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林碧微拍婚纱照时候，那种被破坏浪漫主义的近距离冲击；而白手起家的霸道总裁出轨起来也是很霸道的，看沈虹被名存实亡的婚姻折磨成什么样了；小白脸许天源则是作为周立“百毒不侵”的陪衬而存在的，周立够狠，够独立，但那个被她用金钱征服男人，转身就和不谙世事的单纯女性沉浸在风花雪月的爱情幻影中。《纸婚祭》里没有写出一个符合女性对婚姻追求的男性，非欺则诈，或者除了真心一无所有。老好人陈一介做了林碧微的接盘侠，这林碧微最后一根平凡生活的救命稻草，却也是一个再平庸不过的男人，让林碧微不惜代价地要去独自争取想要过上的生活，憋着一口气，忍辱负重只为了成为“经济宽裕的人，在这城市里，近乎自由的畅快游弋”，然而牺牲了底线，一切都走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林碧微想要的多吗？沈虹想要的多吗？周立想要的多吗？林碧微想要在城市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沈虹只是想要给心爱的男人买一台相机，周立只是想要一个感情寄托，仅此而已。女性就是感性的代名词，为了那一份感性的浪漫彩、理想主义，她们付出的代价却是最想要得到和守护的爱情。
不想寻求依附的女性如何才能爱情事业双丰收？她们玫瑰的灵魂，要么在婚姻里磨损得黯淡无光，
要么被侵蚀在飞蛾扑火的“独立”路上。《纸婚祭》里这些命运令人唏嘘的女性，生命的热情是如何一点一点被冷却、消磨殆尽的，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走错了哪一步，恐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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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不再重要了。
暗战与绞杀
文/阿探
几个不同社会层级人物爱情与婚姻的虚影，勾勒整体伦理性失衡的面孔，凸显了冰冷经济法则对人性人心长久的统御、异化，以及悄无声息的撕裂。郑一介与林碧薇各自为战、彼此苦心经营的婚姻，很快被他们自己所轻易摧毁；毋宁说是他们自己毁了爱情虚构的婚姻圣殿，不如说是高高在上的周立机心报复之使然；其实也不尽然，这一切源于经济物质主导对精神依托的驱逐与绝杀。即便是快意泄愤的周立，并不能使萎地的婚姻起死回生，只不过是一场酷烈的虚妄而已。不仅仅是两个女人间长久的心战，而是卷入其中者爱情的生生绞杀，然而，并无胜出者。
寒郁以爱情荡然无存的尊严为纽带，细密地蓄势并深隐了一场冷月无声的心战暗战、酷烈厮杀。不见正面的交锋，唯见卑微者魂动泣血的暗影。作为草根的郑一介是极富尊严感的，咬紧牙关举办豪华婚礼，为房款苦心、屈辱工作，甚至接受前恋人沈虹抓拍其丈夫出轨证据的差遣；被动生存者林碧薇梦寐以求有尊严的生活，为了确保得之不易的婚姻，斗胆直面“死敌”周立，以自己完美的计划为周立奋力打拼向梦想不断挺进，不曾想却掉进了周立设置更加完美至极的深渊；作为身处上流社会的周立，更是富于尊严的女人，她不能容忍林碧薇与丈夫曾经的苟合，她给予林碧薇机会的同时倾榨、盘剥着她，直至大象无形地瓦解了林碧薇的婚姻并解除自己的危机；即便是郑一介曾经的恋人沈虹，无论丈夫发迹前后，她都是尊严感生活的追求者，她约前男友既是残爱的馈赠，亦是对出轨丈夫的尊严宣示。
富于讽刺意义的是，郑一介要抓拍的他人出轨镜头，正在被自己妻子现场直播着，尊严正在被践踏，直面之一刻以拳相向自己爱着的妻子，亦是尊严的必然与必须反应。击倒林碧薇的，正是那个收留、接纳并爱着自己的丈夫郑一介。这一击，意外地击出了林碧薇的宽容之心，感恩之心，亦击出了决绝坚毅之心。都市的爱情与婚姻，经营不易，原本即将到来的纸婚纪念，却最终被演绎成惨烈的婚姻祭奠。小说可贵之处，还在于寒郁给予人心嬗变之莫大包容，尽去道德指责，还原人之柔性于猛进社会。
寒郁蓄势如高山流水，小说终结则寒冰咋裂，四处飞溅。结尾既是现场的正在进行时，又是林碧薇他
日虚梦成真的精神意识蓄势。小说完结之前的倒插叙事，既是一种补叙之补，同时更是林碧薇将心比心的人性换位体认，是谓文本闪亮、骤然一跃。人生在世，得失同行，林碧薇或许得到了有尊严的生活，却永远错失爱情。在此意义上，面对过往幕落的爱情、婚姻，祭奠、告别意义则更浓更深。
灵魂的物欲化和人的机器化
文/萧肖
《纸婚祭》实质上是一个“小城镇青年进城”的故事，此类故事有着长达几个世纪的传承，《红与黑》中的于连，《嘉莉妹妹》中的嘉莉、《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盖茨比，《人生》中的高加林……千万个村镇青年怀着巨大的欲望步入城市后，出卖尊严和情感，沉溺于物欲不能自拔。《纸婚祭》中的郑一介、林碧微进城后，同样只有一个目标，赚取金钱，成为人上人。林碧微20万元卖身为、投诚情敌周立、与陈春民酒店缠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郑一介为讨好总经理的孩子，忍痛半夜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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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约炮，奉承谄媚钻营投机；沈虹虽阴差阳错与郑一介错过，但深层次原因还是被有野心有财力的周海光诱惑。这些鲜活的个体生命，在利益驱使下人生观和价值观越来越类似，热情、慈悲、真诚
等美好品质慢慢枯竭，就像流水线上加工出来的标准化、同质化的机器，读后令人不寒而栗。
在冷峻且暗藏机锋的文字里，我触摸到一个令人疼痛的词语，灵魂。何谓灵魂？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德谟克利特等认为灵魂参与了宇宙、天地、自然及生命物的创造；亚里士多德认为灵魂限于人类，不为动物界通有；托马斯·阿奎那认为人的灵魂是单一的精神实体；基督教认为灵魂是上帝所创造，或者承自父母；迷信者则认为灵魂是附于人体的精神或心意之灵；在现代，灵魂更多地被泛指生命、精神、思想、感情、人格、良心、性格等。《纸婚祭》中，我看到一个个人类丢失了本真的欲望和灵魂，戴着厚重的面具，恣意沉沦堕落，退化成一具具行尸走肉，又或是一台台无道德无情感的物欲机器。做爱是为了生孩子，生孩子是高级情感消费，拍丈夫与野女人亲密是为了防过河拆桥，当所有的爱和情感都用物质衡量，当动物性超越了人性，这还是人类吗？我想起古希腊哲学体系中的“人与机器”论，它强调人与机器的统一，想起法国哲学家拉美特利在《人是机器》中提出的机械唯物主义，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不断涌现，科学家预测未来人类和机器将难分彼此，失去有价值的灵魂，人类会不会真的成为机器？物欲化和机器化越来越密集地侵蚀着我们的生活，与之相关联的是广泛出现的道德滑坡、信仰缺失、情感焦虑、灵魂空虚及由此引发的抑郁症、空心病等心理疾患。人体有一种病变叫“角质化”，是指细胞组织的僵死硬化，这是生命的逆向，意味着退化和死亡，人的物欲化和机器化倾向是否也与这种病变类似，最终引发人类进化史上一场倒退？我以为《纸婚祭》最大的价值在于，看似是一篇写婚姻爱情的小文，却用夸张的超越常态的“人性恶”书写展现了一个时代越来越趋同的物欲化走向，给浮躁功利的社会敲响了一记警钟。
围城中的风景碎片
文/程向阳
小说《纸婚祭》充满张力的语言为我们原汁原味地呈现了三个现代都市的婚姻样本。林碧微的婚姻是刚刚种下的兰草，越浇水死得越快；沈虹的婚姻是深秋的菊花，一阵风就是一地鸡毛；周立的婚姻是盆景中的金钱桔，看着光鲜，食之无味。三个样本既是围城中的不同风景，同时又从三个不同的向度，引领读者来认真观照和反思现代婚姻中有关物质需求、精神共振、婚姻关系的维系和存续等诸多敏感现象。读完之后，我们看到的是在高房价裹挟下的都市文明，对传统婚恋观念的冲击和颠覆，围城中的风景在物欲的浪潮下，只剩下四处飘浮的碎片。
小说的故事虽然格调灰暗，有一种锥心的沉重感，但是情节却曲折盘旋，引人入胜，较好地刻画了三个女人鲜明的个性和丰满的形象，对于分析和解剖样本，起到了很好的支撑作用。林碧微其实是一只怨恨的金丝雀，她之所以钻进了郑一介婚姻的笼子，不过是想以一场婚姻来屏蔽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至于她投靠曾经伤害过她的周立，像是患上了变异的斯德歌尔摩综合征，有金钱的诱惑，也有自我的摧残。沈虹倒是一只朴实的燕子，她在商海中打拼，苦心经营婚姻的窠巢，只不过周海光因为经不起婚外的诱惑，只与她共苦，不与她同甘，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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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的结果是劳燕分飞。周立的本质不仅是资本巨鳄，更是一只凶悍的鹞鹰，容不得别人进入她婚姻的领地，她宁可让许天源成为一个摆设，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从设计陷害林碧微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的阴险和恶毒。
这三种婚姻状况，只让我们看到了冰山一角，还有巨大的社会现实沉潜水中，让我们慢慢去思考和琢磨。无论是哪一种婚姻的现状，都是现代都市生活中的众生相，都是我们正在面对或即将面对的一切，每一个读者并不一定是轻松的围观者，说不定就是置身其中的当事人。从这一个角度来看，作者凭着过人的社会洞察力，疱丁解牛一样为我们解剖了这三只麻雀，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现代人的婚姻生活：一方面在追求物质财富的快车道上，传统的婚恋观念如同纸扎的花轿，一碰就碎；另一方面，在节奏如此之快的今天，我们的精神追求怎么也追赶不上对物质追求的步伐，灵魂与肉体的严重背离，一定程度上却成了我们生活的主旋律，这是我们需要的生活吗？《纸婚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作者如同一个带球过中场的前锋，在临门一脚时，把这个球妙传给了读者。
一个毁誉参半的小说文本
文/兰云峰
中篇小说《纸婚祭》以林碧微和郑一介的一年婚期为时间线，以婚姻中二人的貌合神离、相互攻讦为主轴线，以周立和许天源、沈虹和周海光的婚姻现状为辐射线，将城市男女婚姻的窘迫、矛盾、疼痛和悲哀进行书写，深刻而生动呈现了城市大体婚姻的原貌，道出了围城中人在物欲沼泽中苦苦挣扎的精神痛楚。
小说节奏明快，叙述洗练，表达精准，直切要害。作者以写作的酣畅淋漓为读者提供了阅读快感，随着女主林碧微委身婚姻的无奈和野心膨胀的孤注一掷，及至最后被命动击倒在地的悲凉，读来让人心中块垒难消，既有哀其不幸的叹息，也有怒其不争的愤然。小说有力度、有速度、有精度，抓眼、揪心、凝神，是一篇直抵现实层面的写实之作，也是一次直入人心内核的探寻之旅，更是一次直面物欲横流的精神拷问。
但若认真推敲，《纸婚祭》的小说文本结构、思想表达和最终指向有“三个缺乏”：一是文本结构缺乏平衡感。小说以林碧微和郑一介、周立和许天源、沈虹和周海光这三对夫妻的婚姻现状来呈现围城镜象，目所及处是背叛和算计，是相互攻讦和尔虞我诈，是让人心如死灰和满心绝望的惨淡。诚然，小说的取材和情节设置并不难在现实中到蓝本，甚至现实比小说更加触目惊心，但作者将婚姻单一化、断面化和格式化的痕迹很重，似乎只是告诉读者，在欲望无边的时代，在光怪陆离的城市，婚姻都是丑陋不堪的，就是被人伤与去伤人的，而隐去了世俗婚姻中仍然存在的哪怕不多的光亮与温暖，将婚姻全盘丑化的文本结构缺乏平衡感，让人难于诚然接受。二是思想表达缺乏纵深度。作者对林碧
微和郑一介等三对夫妻的婚姻生活进行解剖，最终指向是婚姻掩盖下的物欲横流，是被高度物质化的世界，是被空前欲望化的人心。小说涉及的人物除了在欲望丛林中狼奔豕突，就是在欲望冲突中受伤后的哀叹与疼痛。诚然，小说不回避矛盾，不粉饰现实，对丑陋的刻画入木三分，发人深省，但作者仅停留于抨击层面，对小说人物内心的开掘和对重建精神世界的指向显然不够，使小说仅仅成为对某一些现象的批判。三是人文关怀缺乏悲悯心。林碧微的忍辱负重，郑一介的疑人偷斧，周立的阴险狠辣，周海光的声犬马，沈虹的自怨自艾，将人性中的阴暗、人心中的叵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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