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的长篇⼩说《红⾼粱家族》(9)
莫⾔的长篇⼩说《红⾼粱家族》(9)
内容简介:
《红⾼粱家族》虽然是⼀部以抗战时期为背景,描写战争题材的长篇⼩说。但却给⼈⽿⽬⼀新的感觉。以往抗战题材的⼩说给⼈的感觉都是正义与邪恶的强烈对⽐,塑造的是⼏乎完美的正义的爱国英雄。⽽《红⾼粱家族》中塑造的⼀些列抗⽇的英雄却是正义与邪恶的化⾝,他们是⼀独特的,特属于红⾼粱的英雄,有着鲜活的⽣命与⼈性。
红⾼粱.9
⽗亲得到余司令的允许,退到⾼粱地⾥,费劲撒出⼀泡红⾼粱颜⾊、烧灼得鸡头热辣辣发痛的尿。这时他感到轻松多了。他⽆意中看了⼀眼队员们的脸⾊,都如庙中塑像⼀般狰狞可怖。王⽂义⾆尖吐出,⽬光好似蜥蜴,呆板不转。
我奶奶挑着⼀担拤饼,王⽂义妻⼦挑着⼀担绿⾖汤,轻松地望见了墨⽔河中凄惨的⼤⽯桥。奶奶欣慰地对王⽂义妻⼦说:“嫂⼦,总算捱到了。”奶奶出嫁之后,⼀直养尊处优,这⼀担沉重的拤饼,把她柔嫩的肩膀压出了⼀道深深紫印,这紫印伴随着她离开了⼈世,升到了天国,这道紫印,是我奶奶英勇抗⽇的光荣的标志。
还是我的⽗亲最先发现我的奶奶,⽗亲靠着某种神秘⼒量的启⽰,在⼤家都⽬不转睛地盯着缓缓逼近的汽车时,他往西⼀歪头,看到奶奶像鲜红的⼤蝴蝶⼀样款款地飞过来。⽗亲⾼叫⼀声:“娘——”零基础学习英语英标
⽗亲的叫声,像下达了⼀道命令,从⽇本⼈的汽车上,射出了⼀阵密集的⼦弹。⽇本⼈的三顶歪把⼦机架在汽车顶上。声沉闷,像⾬夜中阴沉的狗叫。⽗亲眼见着我奶奶胸膛上的⾐服啪啪裂开两个洞。奶奶欢快地叫了⼀声,就⼀头栽倒,扁担落地,压在她的背上。两笆⽃拤饼,⼀笆⽃滚到堤南,⼀笆⽃滚到堤北。那些雪⽩的⼤饼,葱绿的⼤葱,揉碎的鸡蛋,散在绿草茵茵的草坡上。奶奶倒地后,王⽂义妻⼦那颗长⽅形的头颅上,迸出了红黄相间的液体,溅得好远好远,溅到了堤下的⾼粱上。⽗亲看到这个⼩个⼦⼥⼈中弹之后,后退⼀步,⾝体⼀仄,歪在了堤南边,⼜滚到河床上。她挑来的那担绿⾖汤,⼀桶倾倒,另⼀桶也倾倒,汤汁淋漓,如同英雄⾎。铁桶中的⼀只,跌跌撞撞跳进河,在乌⿊的河⽔中,慢慢地向前漂着,从哑巴的⾯前漂过,在⽯桥墩上碰撞⼏下,钻过桥洞,⼜从余司令从我⽗亲从王⽂义从⽅六⽅七兄弟⾯前漂过。
“娘——”我⽗亲撕肝裂胆地⾼叫⼀声,⾝体弹到堤上。余司令扯了⼀把我⽗亲,没扯住。余司令吼⼀声:“回来!”我⽗亲没听见余司令的命令,他什么也听不到。⽗亲瘦⼩孱弱的⾝体跑在狭窄的河堤上,⽗亲⾝上阳光斑斓,他在弹上堤的同时,就扔掉了⼿,⼿落在⼀棵叶⼦折断的⾦⾊苦菜花上。⽗亲张着两只⼿,像飞腾的⼩鸟,向奶奶扑去。河堤上安静,落尘有声,河⽔只亮不流,堤外的⾼粱安详庄重。⽗亲瘦弱的⾝体在河堤上跑着,⽗亲⾼⼤雄伟漂亮,⽗亲⾼叫着:“娘——娘——娘——”这⼀声声“娘”⾥渗透了⼈间的⾎泪,⾻⾁的深情,崇⾼的原由。⽗亲跑完东边的河堤,跳过连环的铁耙,攀上西边的河堤。堤下,哑巴们化⽯般的⾯孔从⽗亲⾝边擦过。⽗亲扑到奶奶⾝上,⼜叫⼀声娘。奶奶平卧堤上,脸贴着堤边的野草。奶奶背上,有两个翻边的弹洞,⼀股新鲜的⾼粱酒的味道,从那洞⾥涌出来。⽗亲扳着奶奶的肩头,把奶奶翻过来。奶奶脸上没有受伤,⾯容整肃,头发纹丝不乱,五绺刘海下,两条眉梢⼉下垂,奶奶半睁着眼,苍翠的脸上双唇鲜红。⽗亲抓住奶奶温暖的⼿,⼜叫⼀声娘。奶奶睁开眼,满脸绽开天真的笑容。奶奶⼜伸出⼀只⼿,交给⽗亲。
甜蜜暴击什么时候播出⿁⼦汽车停在桥头,马达⾼⼀阵低⼀阵轰鸣着。
⼀个⾼⼤的⼈影在河堤上⼀闪,我⽗亲和我奶奶被拉下河堤,是哑巴⼲得好事。⽗亲未及思想,⼜⼀阵狂风般的⼦弹,把他们头上的⽆数棵⾼粱,打断了,打碎了。
四辆汽车紧挨着,在桥外不动,第⼀辆车上和最后⼀辆车上,⼋挺歪把⼦机,射出的⼦弹,织成⼀
束束⼲硬的光带,交叉出⼀个破碎的扇⾯,⼜交叉成⼀个破碎的扇⾯,时⽽在路东,时⽽在路西,⾼粱齐声哀鸣,⾼粱的残破肢体成直线下落成弧线飞升,钻到堤上的⼦弹,激起⼀泡泡黄烟,发出⼀串串噗噗声。
堤漫坡上的队员们⾝体紧贴着野草和⿊⼟,⼀动不动。机扫射持续了三分钟,突然停⽌,汽车周围布满了⾦灿灿的弹壳。
余司令压低声⾳说:“不许开!”
⿁⼦沉默着。河⾯上⼀缕缕淡薄的硝烟,随着轻俏的⼩风向东飘去。
⽗亲告诉我,在这⽚刻的宁静⾥,王⽂义摇摇晃晃地⾛上河堤,他站在河堤上,⼿提长苗⼦鸟,⽬瞪⼝张,痛苦万分,⾼叫⼀声:“孩⼦他娘!”不及挪步,就被⼏⼗颗⼦弹把腹部打成了⼀个⽉亮般透明的⼤窟窿。那些沾带着肠⼦的⼦弹从余司令头上淅淅沥沥地飞过去。
王⽂义⼀头栽下河堤,也滚到了河床上,与他的妻⼦隔桥相望,他的⼼脏还在跳,他的头完整⽆缺,他感到⼀种异常清晰的透彻感涌上⼼头。
⽗亲告诉我,王⽂义的妻⼦⽣了三个阶梯式的⼉⼦。这三个⼉⼦被⾼粱⽶饭催得肥头⼤⽿,⽣动茂盛。有⼀天,王⽂义和妻⼦下地锄⾼粱,三个孩⼦在院⾥玩耍,⼀架双翅⽇本飞机,嗡嗡怪叫着,从
村⼦上空飞过。飞机下了⼀蛋,落在王⽂义家院⼦⾥,把三个孩⼦炸得零零碎碎,弃置房脊,挂罥树梢,涂之墙壁……余司令⼀树起抗⽇旗,王⽂义就被妻⼦送去……
余司令咬⽛瞪眼,狠狠地瞅半个头颅扎进河⽔的王⽂义,⼜低吼⼀声:“不要动!”
飞散的⾼粱⽶粒在奶奶脸上弹跳着,有⼀粒竟蹦到她微微翕开的双唇间,搁在她清⽩的⽛齿上。⽗亲看着奶奶红晕渐褪的双唇,哽咽⼀声娘,双泪落胸前。在⾼粱织成的珍珠⾬⾥,奶奶睁开了眼,奶奶的眼睛⾥射出珍珠般的虹彩。她说:“孩⼦……你爹呢……”⽗亲说:“他在打仗,我爹。”“他就是你的亲爹……”奶奶说。⽗亲点了点头。
奶奶挣扎着要坐起来,她的⾝体⼀动,那两股⾎就汹涌地蹿出来。
“娘,我去叫他来。”⽗亲说。
奶奶摇摇⼿,突然折坐起来,说:“⾖官……我的⼉……扶着娘……咱回家、回家啦……”
⽗亲跪下,让奶奶的胳膊揽住⾃⼰的脖颈,然后⽤⼒站起,把奶奶也带了起来。奶奶胸前的⾎很快就把⽗亲的头颈弄湿了,⽗亲从奶奶鲜⾎⾥,依然闻到⼀股浓烈的⾼粱酒味。奶奶沉重的⾝躯,倚在⽗亲⾝上,⽗亲双腿打颤,趔趔趄趄,向着⾼粱深处⾛,⼦弹在他们头上屠戮着⾼粱。⽗亲分拨着密密匝匝的⾼粱秆⼦,⼀步⼀步地挪,汗⽔泪⽔掺和着奶奶的鲜⾎,把⽗亲的脸弄得残缺不全。⽗亲感到
奶奶的⾝体越来越沉重,⾼粱叶⼦毫不留情地绊着他,⾼粱叶⼦毫不留情地锯着他,他倒在地上,⾝上压着沉重的奶奶。⽗亲从奶奶⾝下钻出来,把奶奶摆平,奶奶仰着脸,呼出⼀⼝长⽓,对着⽗亲微微⼀笑,这⼀笑神秘莫测,这⼀笑像烙铁⼀样,在⽗亲的记忆⾥,烫出⼀个马蹄状的烙印。
奶奶躺着,胸脯上的灼烧感逐渐减弱。她恍然觉得⼉⼦解开了⾃⼰的⾐服,⼉⼦⽤⼿捂住她乳房上的⼀个眼,⼜捂住她乳下的⼀个眼。奶奶的⾎把⽗亲的⼿染红了,⼜染绿了;奶奶洁⽩的胸脯被⾃⼰的⾎染绿了,⼜染红了。弹射穿了奶奶⾼贵的乳房,暴露出了淡红⾊的蜂窝状组织。⽗亲看着奶奶的乳房,万分痛苦。⽗亲捂不住奶奶伤⼝的流⾎,眼见着随着鲜⾎的流失,奶奶脸愈来愈苍⽩,奶奶的⾝体愈来愈轻飘,好象随时都会升空飞⾛。
奶奶幸福地看着在⾼粱阴影下,她与余司令共同创造出来的、我⽗亲那张精致的脸,逝去岁⽉⾥那些⽣动的⽣活画⾯,像奔驰的飞马掠过了她的眼前。
奶奶想起那⼀年,在倾盆⼤⾬中,像坐船⼀样乘着轿,进了单廷秀家住的村庄,街上流⽔洸洸,⽔⾯上漂浮着⼀层⾼粱的⽶壳。花轿抬到单家⼤门时,出来迎亲的只有⼀个梳着⾖⾓辫的⼲⽼头⼦。⼤⾬停后,还有⼀些零星落⾬打在地⾯上的⽔汪汪⾥。尽管吹⿎⼿也吹着曲⼦,但没有⼀个⼈来看热闹,奶奶知道⼤事不妙。扶着奶奶拜天地的是两个男⼈,⼀个五⼗多岁,⼀个四⼗多岁。五⼗多岁的就是刘罗汉⼤爷,四⼗多岁的是烧酒锅上的⼀个伙计。
轿夫、吹⿎⼿们落汤鸡般站在⽔⾥,⾯⾊严肃地看着两个枯⼲的男⼦把⼀抹酥红的我奶奶架到了幽暗的堂房⾥。奶奶闻到两个男⼈⾝上那股强烈的烧酒⽓息,好象他们整个⼈都在酒⾥浸泡过。
奶奶在拜堂时,还是蒙上了那块臭⽓熏天的盖头布。在蜡烛燃烧的腥⽓中,奶奶接住⼀根柔软的绸布,被⼀个⼈牵着⾛。这段路程漆⿊憋闷,充满了恐怖。奶奶被送到炕上坐着。始终没⼈来揭罩头红布,奶奶⾃⼰揭了。她看到在炕下⽅凳上蜷曲着⼀个⾯孔痉挛的男⼈。那个男⼈⽣着⼀个扁扁的长头,下眼睑烂得通红。他站起来,对着奶奶伸出⼀只鸡⽖状的⼿,奶奶⼤叫⼀声,从怀⾥摸出⼀把剪⼑,⽴在炕上,怒⽬逼视着那男⼈。男⼈⼜萎萎缩缩地坐到凳⼦上。这⼀
状的⼿,奶奶⼤叫⼀声,从怀⾥摸出⼀把剪⼑,⽴在炕上,怒⽬逼视着那男⼈。男⼈⼜萎萎缩缩地坐到凳⼦上。这⼀夜,奶奶始终未放下⼿中的剪⼑,那个扁头男⼈也始终未离开⽅凳。
第⼆天⼀早,趁着那男⼈睡着,奶奶溜下炕,跑出房门,开开⼤门,刚要飞跑,就被⼀把拉住。那个梳⾖⾓辫的⼲瘦⽼
头⼦抓住她的⼿腕,恶狠狠地看着她。
单廷秀⼲咳了两声,收起恶容换笑容,说:“孩⼦,你嫁过来,就像我的亲⼥⼉⼀样,扁郎不是那病,你别听⼈家胡说。咱家⼤业⼤,扁郎⽼实,你来了,这个家就由你当了。”单廷秀把⼀⼤串黄铜钥匙递给奶奶,奶奶未接。
第⼆夜,奶奶⼿持剪⼑,坐到天明。
第三天上午,我曾外祖⽗牵着⼀匹⼩⽑驴,来接我奶奶回门,新婚三⽇接闺⼥,是⾼密东北乡的风俗。曾外祖⽗与单廷秀⼀直喝到太阳过晌,才动⾝回家。
奶奶偏坐⽑驴,驴背上搭着⼀条薄被⼦,晃晃荡荡出了村。⼤⾬过后三天,路⾯依然潮湿,⾼粱地⾥⽩⾊蒸⽓腾腾升集,绿⾼粱被⽩⽓缭绕,俱有了仙风道⾻。曾外祖⽗褡裢⾥银钱叮当,⼈喝得东倒西歪,⽬光迷离。⼩⽑驴蹙着长额,慢吞吞地⾛,细⼩的蹄印清晰地印在潮湿的路上。奶奶坐在驴上,⼀阵阵头晕眼花,她眼⽪红肿,头发凌乱,三天中⼜长⾼了⼀节的⾼粱,嘲弄地注视着我奶奶。
奶奶说:“爹呀,我不回他家啦,我死也不去他家啦……”
曾外祖⽗说:“闺⼥,你好⼤的福⽓啊,你公公要送我⼀头⼤⿊骡⼦,我把⽑驴卖了去……”
⽑驴伸出⽅⽅正正的头,啃了⼀⼝路边沾满细⼩泥点的绿草。
奶奶哭着说:“爹呀,他是个⿇风……”
曾外祖⽗说:“你公公要给咱家⼀头骡⼦……”
水煮鱼的做法图解曾外祖⽗已醉得不成⼈样,他不断地把⼀⼝⼝的酒⾁呕吐到路边草丛⾥。污秽的脏物引逗得奶奶翻肠搅肚。奶奶对他满⼼仇恨。
⽑驴⾛到蛤蟆坑,⼀股扎⿐的恶臭,刺激得⽑驴都垂下⽿朵。奶奶看到了那个劫路⼈的⼫体。他的肚⼦⿎起⽼⾼,⼀层翠绿的苍绳,盖住了他的⾁⽪。⽑驴驮着奶奶,从腐⼫跟前跑过,苍绳愤怒地飞起,像⼀团绿云。曾外祖⽗跟着⽑驴,⾝体似乎⽐道路还宽,他忽⽽擦动左边⾼粱,忽⽽踩倒右边野草。在倒⼫⾯前,曾外祖⽗呵呵连声,嘴唇哆嗦着
说:“穷⿁……你这个穷⿁……你躺在这⾥睡着了吗……”奶奶⼀直不能忘记劫路⼈番⽠般的⾯孔,在苍绳惊起的⼀瞬间,死劫路⼈雍容华贵的表情与活劫路⼈凶狠胆怯的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照。⾛了⼀⾥⼜⼀⾥,⽩⽇斜射,青天如涧,曾外祖⽗被⽑驴甩在后⾯,⽑驴认识路径,驮着奶奶,徜徉前⾏。道路拐了个⼩弯,⽑驴⾛到弯上,奶奶⾝体后仰,脱离驴背,⼀只有⼒的胳膊挟着她,向⾼粱深处⾛去。
奶奶⽆⼒挣扎,也不愿挣扎,三天新⽣活,如同⼀场⼤梦惊破,有⼈在⼀分钟内成了伟⼤领袖,奶奶在三天中参透了⼈⽣禅机。她甚⾄抬起⼀只胳膊,揽住了那⼈的脖⼦,以便他抱得更轻松⼀些。⾼粱叶⼦嚓嚓响着。路上传来曾外祖⽗嘶哑的叫声:“闺⼥,你去哪⼉啦?”
⽯桥附近传来喇叭凄厉的长鸣和机分不清点⼉的射击声。奶奶的⾎还在随着她的呼吸,⼀线⼀线往
外流。⽗亲叫
莫言红高粱着:“娘啊,你的⾎别往外流啦,流完了⾎你就要死啦。”⽗亲从⾼粱根下抓起⿊⼟,堵在奶奶的伤⼝上,⾎很快洇出,⽗亲⼜抓上⼀把。奶奶欣慰地微笑着,看着湛蓝的、深不可测的天空,看着宽容温暖的、慈母般的⾼粱。奶奶的脑海⾥,出现了⼀条绿油油的缀满⼩⽩花的⼩路,在这条⼩路上,奶奶骑着⼩⽑驴,悠闲地⾏⾛,⾼粱深处,那个伟岸坚硬的男⼦,顿喉⾼歌,声越⾼粱。奶奶循声⽽去,脚踩⾼粱梢头,像腾着⼀⽚绿云……
那⼈把奶奶放到地上,奶奶软得像⾯条⼀样,眯着⽺羔般的眼睛。那⼈撕掉蒙⾯⿊布,显出了真像。是他!奶奶暗呼苍天,⼀阵类似幸福的强烈震颤冲激得奶奶热泪盈眶。
余占鳌把⼤蓑⾐脱下来,⽤脚踩断了数⼗棵⾼粱,在⾼粱的⼫体上铺上了蓑⾐。他把我奶奶抱到蓑⾐上。奶奶神魂出舍,望着他脱裸的胸膛,仿佛看到强劲慓悍的⾎液在他黝⿊的⽪肤下川流不息。⾼粱梢头,薄⽓袅袅,四⾯⼋⽅响着⾼粱⽣长的声⾳。风平,浪静,⼀道道炽⽬的潮湿阳光,在⾼粱缝隙⾥交叉扫射。奶奶⼼头撞⿅,潜藏了⼗六年的情欲,
粱⽣长的声⾳。风平,浪静,⼀道道炽⽬的潮湿阳光,在⾼粱缝隙⾥交叉扫射。奶奶⼼头撞⿅,潜藏了⼗六年的情欲,迸然炸裂。奶奶在蓑⾐上扭动着。余占鳌⼀截截地矮,双膝啪哒落下,他跪在奶奶⾝边,奶奶浑⾝发抖,⼀团黄⾊的、浓⾹的⽕苗,在她⾯上哔哔剥剥地燃烧。余占鳌粗鲁的撕开我奶
陈玉建的歌曲羊肉汤怎么做奶的胸⾐,让直泻下来的光束照耀着奶奶寒冷紧张、密密⿇⿇起了⼀层⼩⽩疙瘩的双乳。在他的刚劲动作下,尖刻锐利的痛楚和幸福磨砺着奶奶的神经,奶奶低沈暗哑地叫了⼀声:“天哪……”就晕了过去。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