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新月派诗人陈梦家抒情风格
[摘 要]陈梦家是新月派后期代表人物之一。作为新月诗派的后起之秀,陈梦家专注于东方抒情诗的写作,其诗感情含蓄真纯、空灵朦胧、自成一家。无论是在创作实绩还是在组织推动上,陈梦家对后期新月诗派的发展演变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陈梦家 抒情诗 风格
我们知道,新月诗派的出现是对“五四”早期白话诗创作的一种反叛。针对早期白话诗的过度散文化和情感的过分外露,使诗歌丧失了诗质和诗美的倾向,新月派提出以理性节制情感,使主观情感客观对象化;提倡形式格律化,鼓吹诗的“三美”。他们把诗歌看成是听觉感和视觉感的统一,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的统一。前期新月派以其系统化的理论主张和创作实践奠定了新诗发展的格局。作为新月诗派的后起之秀,陈梦家的诗歌创作是对新月前期的继承和发展。
陈梦家特别强调抒情诗歌的创造。他承认,“我个人,最欢喜抒情诗。抒情诗的好处,就是那样单纯的感情单纯的意象,却给人无穷的回味。”“伟大的叙事诗仅有它不朽的价值,但抒情
诗给人的感动与不可忘记的灵魂的战栗,更能深切的抱紧读者的心。”梦家对抒情诗歌有如此偏爱,与他的审美追求分不开。他在《新月诗选》序言中一再宣称:“主张本质的醇正技巧的周密和格律的谨严差不多是我们一致的方向,”“我们也始终忠实于自己,诚实表现自己渺小的一掬情感,不做夸大的梦。”三项ez他把写诗看成是一种超功利的“纯粹”的自我表现。受制于此种艺术观,陈梦家为我们展现出抒情诗写作的又一奇妙风景。
陈梦家的抒情诗创作就篇幅而言,可分为抒情短诗和长歌。这里我们重点分析最能代表他艺术成就的抒情短诗。
《梦家诗集》是陈梦家十八到二十岁的作品,分为五卷。除第四卷外,都是短小的抒情诗。第一卷“自己的歌水仙花怎么种”,大概可以看成是一些对于初恋或者准初恋的感情意绪的抒写。《自己的歌》和《一朵野花》是这一卷里最好的两首诗。《自己的歌》是陈梦家作品里具有更多思考性和社会批判内容的诗,是“渗着深毒的花朵”,对于人性、社会、命运、生存困境、自我的迷失等,有全方位的嘲讽。《一朵野花》是梦家的成名作。诗里写到:“一朵野花在荒原里开了又落了,/他看见青天,看不见自己的渺小,/听惯风的温柔,听惯风的怒号,/就连他自己的梦也容易忘掉。”“野花”意象似乎是受到了英国浪漫诗人布莱克的启发。陈梦
家很喜爱布莱克,曾翻译的他的诗歌登在《学文》杂志上(见《学文》1934年第1卷第4期)。《一朵野花》全诗字里行间流露出失望和空虚感,以及迷茫感伤意绪。这正是后期新月派诗人的典型情绪。时代的黑暗与理想的幻灭,使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遁入了象牙之塔。陈梦家说:“我只爱一点清静,少和世事发生关系,我不能再存着妄想,这国家是只会糟下去的。”诗里无名的轻愁与感伤,明显是这种意绪的流露,既具有鲜明的阶级和时代的烙印,但又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人们在人生道路的艰苦探索中常常会产生类似的情绪。此诗以此而获得了长久的艺术生命力。
抒情诗歌第二卷“三月”h7n9预防措施是一些春天里创作的诗。人生的短促无常和国内战争的种种现实,使诗人看得惶惑和荒唐。但这一切,诗人希望如轻风荡过心,化为轻烟(《只是轻烟》),不要太多滞留。这是一种无奈和逃避。第三卷“雁子的歌”大体是一些秋天的伤感。《雁子》是一首广为传诵的诗,它是对一种生命存在方式的肯定。已经很疲倦的燕子,有很多感情牵挂,所以它要坚强地飞下去。“从来不问他的歌/留在哪片云上?”,在黑天里,“只管唱过,只管飞扬”。永远的飞翔,是雁子的宿命,不分昼夜,不计功利,“不是恨,不是欢喜。”这是作者的自陈,他的自我意象由一朵孤寂的野花,变成一只终夜飞翔的雁子。第五卷是一些流连风景之作,景中有情,借景来抒写生命的意绪和爱情的体验。
一个数除以小数《铁马集》(1934)是陈梦家二十岁到二十二岁期间的作品。此时的梦家已不打算“在没有着落的虚幻中推敲了,我要开始从事于在沉默里仔细观看这世界,不再无益的表现我的穷乏”揉摸。因此诗歌的情感深度和现实性有所增强,作家也日趋成熟。
《铁马集》中的大部分,还是一些情景诗。这是承袭前期风格的。仅就“爱情”诗而言,其意象繁复了许多,曲折深刻了许多,不再是少男少女式那种纯情的、幼稚的倾诉与感悟。《我望着你来》写期盼恋人出现时的心绪,想象是绮丽而美好的。“我为你安排翡翠/联成的小桥,点亮千万盏/珍珠似的明灯:你要轻轻/撩起衣裙,点着你的脚尖/从一盘盘绿荷叶的上顶,/悄悄的来,不许惊散一颗/晶圆的水珠。”有时,作者把对爱的理解上升到一个哲理层面:“那一夜我走过她的墓园,/一株冬青下我仿佛听见/她的叹息:‘我不曾忘掉你,/相信我永远爱你在心里。’//我推开那座坟墓的石,/向那黑黝与阴寒中我问:/‘爱,请你再向我说一句话,’——/一条鸡冠蛇在骷髅里爬。”(《相信》)。这首诗反映的其实是爱情、生死等人类现象的更本质的奥秘,体现了作者一种直面最真实的存在的精神。就“景”诗而言,作者往往以伤感的情调为基,捕捉那些安逸静谧,能给人带来触动和美感的外景,创造时空交融的艺术世界。“这雕琢的工程,一直到印《铁马集》时(二十二年)还不曾停止,我取乐于山水,墓道,星月下的松树。我细心写颜间的拼合,和动静间物事的变置。”如《焦
山》、《天没有亮》、《夜渔》、《太平门外》、《鸡鸣寺的野路》、《西山》、《雨中过二十里铺》、《秋江》等。
陈梦家以徐志摩、闻一多为师,在对诗歌本体的认识和创作技法上自然与他们一脉相承。我们可以看出,陈梦家抒情诗的创作,仍采用的是一种客观意象化的方法,即通过艺术的想象把对外界事物的内在感受与情绪,过滤、酿造、升华为美的诗歌形象。试举《一朵野花》、《雁子》、《铁马的歌》三首为例。在这三首诗里,诗人没有赤裸裸地倾泻情感,而是把它们幻化为具体可触的客观形象:荒原上的一朵野花、不知疲倦的雁子、古庙的小风铃。这三者都是作者抒写自己人生体验的意象。野花和雁子都是孤寂的。野花的迷茫与幻灭到雁子生存的宿命,显示了作者的成熟。风铃古称铁马,作者使用这种陌生化的技巧,意在表达在战乱年代里隐逸山林,不存幻想、不动声,在古旧里孕育清新的向往。这种主观感情的客观化,使情感的表现蕴藉而含蓄,具有鲜明的形象性,并且能够激起读者更丰富的联想,积极参加审美再创造过程。
除大量的抒情短诗外,陈梦家还创作了一些长诗,如《都市的颂歌》、《悔与回》、《老人》、《鸿蒙》、《昧爽》、《陆离》等。在《老人》这首诗中,作者塑造了一个不避战
火,对故土深深依恋的老人形象,通过老人的眼睛,展示了抗日战场的全景。为了节制情感,诗歌的“戏剧化、小说化”是这首诗的创作技法。作者把戏剧中的对话和独白引入诗中,表现人物的感情与命运,反映了日寇入侵给人民带来的灾难。作者把自己的主观憎恨与同情深藏在人物自白中,含蓄而强烈。其他长诗歌大都是作者主观感情的抒发,纵横博思,大气磅礴,意象繁富,显示了作者很强的诗情。长诗形式上多是一种无韵格律体。
通过以上分析,不难看出,由于特定的时代文学风尚及个人因素的影响,陈梦家的诗歌已经开始了由浪漫主义向象征主义的微妙转变。但遗憾的是作者并没有继续这种探索,而是过早地终结了自己的创作生命,开始了学者的研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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