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白华——瞿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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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既然是多余的,又何必说呢?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期,余剩的日子不但不能按照年份来算,甚至不能按星期来算了……我愿意趁这余剩的生命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写一点最后的最坦白的话。”1935年,瞿秋白在福建长汀狱中写下遗作《多余的话》。他用自我反省的笔触和自我剥离的挣扎,用几近残酷的坦白直指自己的灵魂深处。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遮挡,透明而坦荡。
    这年的6月18日,通过文字让自己放下包袱、了却心愿的瞿秋白,坦然赴死。响的那一刻,国际歌的歌声还在飘扬,“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还在回响。
    红军长征结束后,时值瞿秋白殉难一周年,1936年6月20日,中共《救国时报》出版了“瞿秋白先生殉难一周年纪念”专版,这也是中共党史上第一次以专版的形式纪念党的领导人。
    1945年4月20日,中共《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第一次以中共中央决议的形式对瞿秋白做出评价:“瞿秋白同志,是当时党内有威信的领导者之一,他在被打击以后仍继续做了许多
秋之有益的工作。”
    1950年12月31日,应瞿秋白遗孀杨之华请求,为《瞿秋白文集》题词:“瞿秋白同志死去15年了。在他生前,许多人不了解他,或者反对他,但他为人民工作的勇气并没有挫下来。他在革命困难的年月里坚持了英雄的立场,宁愿向刽子手的屠刀走去,不愿屈服。”
    瞿独伊,瞿秋白的独女。瞿秋白去世时,她只有14岁。从5岁见到父亲到14岁听到父亲被杀害的消息,她在父亲身边度过了人生充满父爱的一段时光。如今,瞿独伊独自生活在北京。虽然不是瞿秋白的亲生女儿,但是这并不影响瞿独伊对他的感情。在瞿独伊的脑海中,瞿秋白依然年轻、潇洒,因为父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牺牲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风度翩翩的36岁。现今,耄耋之年的瞿独伊,回望自己漫长的人生,她想说的还是“好爸爸”的温暖。
    我的家世
    我虽然不是秋白的亲生女儿,但是他对我比亲生的还亲。我们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非常之少,但是他对我非常关心。我对亲生父亲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连照片都没有,因为我很小就离开了那个家,长大后也没有主动去。因而,我把瞿秋白当做我的亲生父亲。
    我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我原名叫“晓光”,有点天刚破晓的意思。后来,我才改为独伊了。因为我的亲生父亲对我妈妈不好,她心中怨愤,决定只给他生一个孩子,叫独伊。我现在就一直叫这个名字。
    我是秋白和妈妈唯一的孩子,秋白跟母亲结婚后就没有再生孩子。那是我大概五六岁时,外婆想办法把我从那个家“偷”出来交给父母的。
    母亲杨之华是萧山人,1900年出生,杨家曾是萧山巨富,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足称小康。我的爷爷沈定一(沈玄庐)曾是一个很进步的人士,我母亲杨之华的进步思想就是从受爷爷影响开始的。我母亲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她曾参加上海纱厂工人罢工、五卅运动。1927年她参加了上海工人3次武装起义,在这年召开的中共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委员,担任中央妇女部长,并兼任中共上海地委妇女部长,当选为上海各界妇女联合会主任,同年12月创办《中国妇女》旬刊。她对工人特别了解,尤其是对女工的困难特别关心,她还写了《妇女运动概论》。
    父亲瞿秋白与张太雷、恽代英一起并称为“常州三杰”。父亲1899年1月29日出生于常州,在故乡生活了整整18年。父亲家曾是个“衣租食税”的门户,世代读书为官。但秋白的祖父和
父亲都只有空头衔,没做实任的官,到了秋白这一代早已经是穷困的家庭了。父亲很早就在诗词、绘画、篆刻、书法等方面显示出非同凡响的天资,诗词是精谙诗书的秋白母亲教的,绘画是秋白的父亲瞿世玮教的。据说,秋白10岁时就能作山水画了。
    父亲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连租房的钱都没有了,只好寄住在瞿氏宗祠。1915年夏,父亲辍学,这时离中学毕业只有半年时间。在常州中学学习期间,父亲制作的展品还被送到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展出。
    秋白母亲性格柔中带刚,情感丰富细腻,对秋白特别慈爱,并寄予极大的希望。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她让丈夫去湖北谋生,并将婆婆送到杭州大哥瞿世琥处。婆婆在大儿子家里亡故,亲友们都责怪她,加上孩子们啼饥号寒的,让她觉得茫然无助。秋白母亲生有五子一女,亲友们没有谁去帮助他们。奶奶说:“唯有自己,才能换来亲友对孩子们的照顾”。大年三十年夜饭,她做得很丰盛,丈夫与孩子们都很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之处。1916年正月初五的夜里,她吞服了用烧酒拌和的火柴头,突然自杀!
    秋白常常说起母亲的自尽,而每次谈起时都沉默很久,母亲的去世阴影一直伴随着他的一生,在《多余的话》等著作里,他也反复提到他的母亲。
    父亲一直很关爱弟弟、妹妹,努力维系着失去母亲后的亲情联系。1916年冬,父亲和三弟一同在武汉黄陂二姑家,表兄周均量教三弟读唐诗。因三弟半天背不出一首绝句,被表兄罚跪。当父亲走进书房时,大声喝道:“起来,这成什么样子!”表兄生气了,不再教三弟,也不和父亲说话。事后,瞿秋白对表兄说,自己不是袒护弟弟,而是反对体罚的教育方式。
    父亲的才华足以让如今教育背景下的一些人感到惊叹。他会唱昆曲,曾经教作家丁玲等人唱《牡丹亭》,并让她们按照节拍吹箫;他会绣花,把花鸟画在绸子或者棉布上,然后题上诗词,教她们绣花。秋白还喜欢篆刻,他把喜爱的诗句或者自题的诗句刻在青田石、寿山石上。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父亲的老朋友郑振铎和高君箴结婚,照当时文明结婚的仪式,结婚证书上必须盖有主婚人(即双方家长)、介绍人及新郎新娘的图章。临到举行婚礼的前一天,郑振铎这才发现他的母亲没有现成的图章。他就写信请瞿秋白代刻一个。不料瞿秋白的回信却是一张临时写起来的“秋白篆刻润格”,内开:石章每字二元,七日取件;如属急需,限日取件,润格加倍;边款不计字数,概收两元。牙章、晶章、铜章、银章另议。郑振铎一看,以为是瞿秋白不能代刻的托辞。第二天上午,忽然瞿秋白派人送来一件红纸包,大书“贺仪五十元”。郑振铎正在说:“何必送这样重的礼!”把纸包打开,原来是三方图章,一方是郑母的,另两方是郑振铎和高君箴的。郑、高二章合为一对,刻边款“长乐”二字。郑、高二人
都是福建长乐县人,又是新婚之喜,“长乐”二字,是用意双关的。郑振铎一算:润格加倍,边款2元,恰好是50元。下午,结婚仪式举行。瞿秋白也来贺喜,请他讲话,他便用“薛宝钗出闺成大礼”这个题目,庄严而诙谐地讲了一番话,大意是妇女要解放,恋爱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