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敏视野
YANGXIAOMIN
小小说文体究竟能走多远?或许要取决于两
个必要的生存条件:一是小小说能否不断有经典
性作品问世,以此来锻造和保证它独具艺术魅力
的品质;二是在从者甚众的写作者中,能否不断
涌现出优秀的代表性作家,来承担和引领队伍成
长进步的责任。只有这样,小小说才会像一句广
告词所说的那样: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毫无疑问,作家是作品的首要生产力。当那
些像蝌蚪一样的文字在纸上或显示屏上跳动游移
时,因为作家的素养和境界不同,所以便组合出
了异样的文章质地。立意的深浅,技巧的熟拙,
品位的高下,透过文字各自呈现出它的本来面
目。现在是信息社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作品
的市场价值基本上反映着它的艺术价值。因为在
现代开放型的文化市场里,不仅普通读者的审美
鉴赏力有大幅提升,期刊、报纸、出版社等媒介
融入了激烈的竞争机制,而且对作品优差的判断
和裁决,市场从根本上也无法回避研究机构和专
家权威的影响。
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年龄段和不同的艺术追
求,把小小说创作领域的梯次结构,划分得清晰
明朗。作为新锐人物,2006年春天,女作者非
鱼参加“龙湖笔会”之后,开始走上专事小小说
写作的旅程。在不长的时间里,之所以能成为脱
颖而出的后起之秀,是因为作者和那些具有良好
文学潜质的同行一样,出手就能站在较高的起
点。处子秀《王小倩的腰》写得意味深长,女主
人公凭借聪明才智,在举手投足间就捍卫了自己
的尊严。作者观察生活的能力,塑造人物形象的
本领,显得缜密细腻,游刃有余。非鱼有着健全
的知识结构和善于形而上思辩的头脑,在选材、
立意和语言表达上,都体现出别出心裁的独特个
性,尤其在编织故事上,能把形式上的形象思维
和内在的逻辑思辨调理得并行不悖,从不局限于
女性情感写作的视角。或针砭时弊的《楼前有块
地》,或开掘人性的《逃》,或调侃生活的《桃
梦》,或关注民生的《缝山针》等等,什么都敢
写,什么都能写,笔触所及,多成佳品。
由于小小说的易写难精,致使不少作者只能
以数量取胜,动辄以发表上千篇为荣。量是厚
缝山针度,质是高度。其实也是个见仁见智的话题。然
而要衡量能否成为“代表性作家”,恐怕只有一
个标准,就是“数质兼优”才行。当下的小小说
写作,单纯凭借一篇作品获奖,刊物出一次作品
小辑,或者出版一本个人集子,已不能确定作者
的领先地位了。非得靠长时期高水准的写作,才
能跻身于一流作家的行列。2006年底,非鱼发
表了《荒》,不仅幸运地有了自己创作的“巅峰好作品在于奇思妙想
——
—非鱼小小说印象
杨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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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作”,而且在圈内外备受青睐,年度内获奖、选载和热点研讨接踵而至。一个人为躲避现代城市环境的喧嚣,无奈去了荒岛。不甘寂寞之余,只好叫来一个女人。尔后生子、拓荒、繁荣。最终又在自己千辛万苦营造出来的现代化岛国里,重新陷入种种与文明如影相随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得已再次逃遁,另觅下一个荒岛。作者以犀利的笔锋,剖开社会生活的截面,以清晰可鉴的年轮印痕,折射出人类进化史的缩影。只有美感丛生,语言质地能表达出复杂含义的好作品,才能准确地凸现出作者赋予的寓意,才能让人在阅读中产生深层思考。试想,人类自鸿蒙初开,一路走来,整天价把“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口号,作为自己骄傲的旗帜,而今数千年过去,似乎是愈加趋于高度文明了,可扪心自问,由于携带着人性的丑恶和私欲,我们在栽种绿树鲜花之时,还注入了多少蒺藜的种子使我们自吞苦果?农药使田野的鸟儿濒临绝迹,污染的江河不再清澈,一个巴掌片大的山塬桃林,竟能成为方圆百里的风景名胜。在几乎是钢筋水泥构成的环境里,人类还能为孩子们谱写鲜活的童话吗?在急功近利地提升物质生存指标时,如果不铲除贪婪、掠夺和占有的毒瘤,社会生活必然滋生着浮躁、罪恶和恐惧,人类自己的灵魂将在哪一片净土上栖息?只有去绿化和修复好健全心灵的工程,天地人才能和谐相处,世界才不至
于畸形和扭曲。《荒》的结构奇崛,题旨宏大,语言叙述张弛有致。作者把政治、社会、人生、环境等重要元素糅合在一起,反诘着振聋发聩的古老命题。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现代文明中所如影相随的腐败、邪恶、贪婪、惰性、狡诈等,何以周而复始滋生不息?人类对自身的戕害,又给自己带来多少惶恐和惊惧?一种精神上的空虚几近令人崩溃,无处可遁。在不到2000字的篇幅里,作者能滴水见太阳,敢于作针尖上的舞蹈,以精微的刺绣,绘出一幅人类进化的缩影。这篇作品的发表,给作者带来荣誉的同时,也激发了她更强烈的创作欲望以及写作上的自信。
此后的时间里,非鱼以充满奇思妙想的写作姿态,连续发表了一系列类似“实验性”的作品。《忧伤远逝》写人的气质风度,叙述中调整人物关系的视角,阐释着自尊自信的重要性,语言有轻喜剧风格,沉郁中不乏幽默。《幸福生活》是一曲底层人物的礼赞,把平民百姓庸常的日常生存状态,刻画得声毕现,有滋有味。《拯救》置主人公于生死关头,让浑噩的灵魂复苏觉醒,在自我救赎中绽放出高贵的花朵。新作《如果这样》更像一个哲思小品,颇具哲学意味。一个日渐衰老的人回忆咀嚼往事时,竟发现在自己人生的一连串重要关口,都出现了选择错位。正是因为这些麻木不堪,才使自己一生庸庸碌碌,平淡无奇。这个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首著名的《明日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为什么会这样呢?是惰性使然还是与懦弱的个性有关?或许每个人读后会有一番思忖。
近30年来,小小说成功地在精英文化和通俗文化之间,打开了大众文化的通道,之于文化市场的介入与渗透,悄然改善了多元的格局。小小说以民间生存的方式,营造的文化现象正被社会各界关注,琳琅满
目的小小说精品既被阅读者耳熟能详,又被专家学者专事研究收藏。在庞大的业余的小小说创作队伍中,尽管昙花一现者有之,浅尝辄止者有之,见异思迁者有之,心有余而力不足者有之,但这支前赴后继、持之以恒的体却从未涣散过、颓废过。浪淘尽,风雨后,毕竟形成了中国当代小小说作家队伍的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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