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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学课程辅导高考版·教师版》2013年第15期
摘要:沈从文的小说在情节叙述上多有讲究,在自然随性的笔触之下处处体现出在叙事视角、叙事时间与叙事空间等方面的独特匠心。《边城》是其艺术成就的代表作,也是其“湘西小说”系列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小说中,作者以全能叙述者的视角,基于叙事时间上的多重叠奏所构建的完美结构,演绎一曲纯净动人的生命悲歌。
关键词:《边城》;时间叙事;空间叙事
中图分类号:G42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992-7711(2013)15-064-2中国传统的古典小说重视故事的讲述与结构的营造。到了现代,这种传统得以继承和发扬,以沈从文为代表的作家在小说的创作中寄予了更多的才思和创新,并取得一定的突破,形成了独特的叙事特征。沈从文在小说的叙事方式与叙事结构上向以“用心”闻名,又凭着自然随性、洒脱肆意的笔触,成就了自身在中国文学历史中不可替代的地位和影响,也因此被誉为“文体作家”。《边城》
是其艺术成就的代表作,也是其“湘西小说”系列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品。表现在其叙事时间上呈现的多重叠奏及所构建的完美结构,时空交错中呈现出人物的命运交集,生动地演绎着纯净动人的生命悲歌。
一、叙事时间的多重叠奏
热奈特认为,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即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两者之间的关系中分为时序、时距和频率。一般而言,故事时序固定不变,而叙事时序可变化不定[1]。作者可通过调整叙事的时序、时距和频率,来打破固有的故事时间序列,使作品在时间差异中呈现出特殊的形式意蕴。《边城》中作者“有意在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上制造明显的反差和跨度,时间由组织叙事的线索,上升为叙事者的主体体验,叙事时间超越了叙事形式的意义”[2]。作者精妙地运用对叙事时间序列中关系要素的调整,达成了小说叙事节奏的丰富和变化,实现了叙事时间的多重叠奏。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沈从文 边城 1.交错的时序
《边城》的故事线索主要是沿着翠翠的成长和爱情轨迹进行的,这条主线的叙述与展开
主要采用了平铺直叙的自然时序。但小说中与翠翠相关的人物故事与命运却不是简单地以顺叙的方式呈现的,而是通过倒叙、插叙、补叙等叙事时序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主线之中,形成了多变复合的叙事结构。如,第四、第五节对前两年端午节翠翠与傩送、天保相遇相识的补叙;第七节中通过倒叙的方式交待了翠翠与祖父端午节前的对话;以补叙的方式牵扯出祖父与杨马兵关于过去的忧伤回忆等等。作者以万能的时间主宰的身份站在全能的视角巧妙地将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交融一体,讲述着翠翠动人的爱情故事,翠翠母亲的爱情悲剧,还有隐蔽期间的边城中各人物的生活境遇与命运,达成了现在与过去,理想与命运,人与自然,爱与美的有机契合。
2.单一叙事与反复叙事的交互运用
热奈特将叙事频率关系概括为“单一叙事、单一叙事的反复、重复叙事、反复叙事”四种类型。在沈从文的小说中,反复叙事得到了充分的表现,他似乎有一种对“重复的陶醉”,这大大提高了“反复”叙事的地位[3]。在《边城》中交错运用单一叙事和反复叙事的方式,达成叙事时间的频率变化,推动了情节的发展,深化了小说的主题,增强了作品的诗化意蕴。如翠翠和爷爷先后三次端午节看龙舟的情景;翠翠父母之死、天保之死、祖父之死等三次死亡
事件;以及虽然着墨不多,却在小说中反复提到的翠翠父母的爱情悲剧等情节,都属于反复叙事。作家通过三个相似的端午节场景记录了翠翠与傩送感情发展的不同阶段,这既是作家将自己的人物安插在写意的风景画里的一种策略,又十分巧妙地挑战了中国自古以来简单重复叙事手法的不足。小说中出现的三次死亡事件看起来是孤立的,实则有着深层的内在联系和潜在的因果关系。这三次死亡事件的总根源是翠翠父母的自杀身亡,通向《边城》的深层意义结构,具有整体象征的意味,彰显出边城的理想生命形式及其无可挽回的悲惨结局[4]。叙事时间的巧妙控制以叙述的高频率展现人物的悲剧命运,在整个文本叙事中起到了独特而无可替代的作用。
3.多变的叙事节奏
叙事节奏体现叙事的篇幅长短、情节推进的快慢,不同章节之间的连续、停顿、空白、反复等方面。《边城》中,作者对叙事节奏的掌握纯熟自在。如:第三节写到农历五月初一,龙舟试水,把翠翠唤回两年前同一天。第四、第五节写前两个端午,而三个端午之间用了一句“两年日子过去了”轻巧地一带而过,到了第六节继续叙述现在的情形,叙事的速度明显减慢,情节与信息十分丰富,叙事密度增大,时间纷繁叠出,第三、第六、第七、第八、
第九、第十等节叙述了从初一到初五的情形,时间清晰的凸现出来,叙述一日一时的人物命运。再到第十一节天保托人说媒到第二十节祖父离世,十节篇幅,历时两个月。到了第二十一节写爷爷安葬,白塔重建,时间由夏至冬,叙事速度又加快[5]。叙事时间在时距上的变化使文本结构显出极强的节奏感,轻重缓急、疏密点染、张弛收放拿捏得恰到好处。
二、叙事时间的完美结构
小说的叙事时间在构建和推动故事情节的过程中呈现出一种空间上的结构状态,这种结构不同于叙事空间的物理结构,而是一种基于故事起点与终点的走向形态,同时也包含了叙事时间所承载的情节厚度、宽度与长度。《边城》在叙事时间上运用的丰富多样的方式与技巧,构建了作品本身精巧的叙事结构,体现在叙事时间上则体现为:
1.曲折生动的情节
《边城》在叙事时间上的精巧安排增添了故事的曲折性与生动性。翠翠的成长与天保兄弟的成长几乎是平行的。直到翠翠与兄弟二人相遇相识,并陷入到爱情纠葛之中,最后天保意外身亡,傩送黯然出走,祖父离世,只剩下孤单的翠翠。在情节主线上,叙事时间采用的
是线性的顺叙方式。但正如前文所述,在叙述翠翠父母的爱情悲剧、翠翠对兄弟二人的复杂感情等情节时,却交织运用了倒叙、插叙、补叙等方式。多条故事线索时而并行、时而交织,并最终以翠翠等待傩送归来而结束。这中结构不仅使翠翠的爱情故事更加丰富、曲折,而且使小说的情节更生动,显得尤为精致、完美。关于这一点,与沈从文的艺术审美追求是相一致的,正如其所言:“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
2.命运之下的回环叠印
《边城》是一篇倾注作者创作理想与生命态度的经典之作,和沈从文其他“湘西小说”一样,《边城》采用了圆形循环的结构模式。在叙事时间上也呈现出与人物命运轨迹相一致的形态,即一种精美的回环叠印。如:作为主线的翠翠与天保、傩送的爱情纠葛将散乱的“偶然”的故事被自然的时序之线串成“边城”的人事之链,每个人都自成一个叙述回路,又两两相对,二三相望,此起彼落,相互叠唱,看似散漫的结构呈现为一种极为开放的立体的环状结构模式。翠翠与母亲命运也呈现出叠合回环之运数,文中在暗示这中命运回环叠印时写道:“翠翠的母亲,某一时节原同翠翠一个样子”、“假如翠翠又同妈妈一样”、“他(指爷爷)有点忧愁,因为他忽然觉得翠翠一切全像那个母亲,而且隐隐约约便感觉到这母女二人共同的命运。”等等。
3.现实与浪漫的相互映照
沈从文的作品向来富含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现实既是基于现在的状况,也必然留有过去的印记,浪漫或是着眼与未来世界或是对过往的留恋与回忆。时间自然而然地成为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通道与主干,时间也自然成为现实与浪漫相互映照的媒介。在《边城》的叙事时间上,无论是对翠翠、二老等主人公成长背景与轨迹的叙述,还是对边城这一处保留自然之美、传统之美和质朴之美的纯净之地的描绘,我们都能深刻感受到流淌在字里行间的时间意蕴。刘涵之认为:《边城》文本在叙事语态上存在三种时态,即过去之事、现在之事、未来之事,三种时态分别对应于回顾叙述、同步叙述、预示叙述。叙事时间在方式和方向上的多样性构建了结构上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但同时也很好地支撑了作者通过作品所要表达的对现实的批判与和对浪漫的向往与追求。
沈从文的作品之美,一如《边城》之美,既在于自然之美、人性之美,也在于精妙的叙事之美。
[参考文献]
[1]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2]田红.《边城》的叙事策略[J].理论与创作,2005(04).
[3]吴正锋.沈从文创作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10(04).
[4]刘春哲.《边城》的叙事结构特征浅析[J].山花,2010(08).
[5]刘涵之.论《边城》关于命运的三种叙事[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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