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父亲写一弯一弯的诗
段奇清
①父亲是一位农民，可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位诗人。父亲以大地为诗笺，拽扯下日头，星月为笔，饱蘸着霜雪雨露，书写出金灿灿、沉甸甸的一弯一弯的诗……
②在上了几年学，学得些知识回到父亲身边后，我才发现父亲是一位诗人。在此之前，我只认为父亲每日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弯腰驼背地辛苦劳作着。
③父亲的腰弯得像小草被大风压制着那样，只能与土地近距离地作对视状。对此，我一度是忌惮害怕的。那时，我的梦想是手握轻盈的笔管，在风不吹、雨不淋、太阳晒不着 的屋子里写不一样的诗文。
④我也知道，人必须接地气，深入生活，走进自然，纸上的诗文才能有庄稼花草的颜，才能有太阳霜雪的五彩斑斓。而且，我也明白，春天是发现生命，是绽放生活的日子。 因为一到春天，父亲的腰板就开始弯下了，弯成一个生命与生活的弧度。
⑤我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向外看，杨柳的枝头上已钻出细小的，且是密匝匝的叶片; 再远望，便想起了诗文：“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⑥见我支棱着脑袋出神，父亲说，乡下人自个儿就是自然和春光的一分子!说这话时，父亲的腰深深地弯着，正往院子里一口大水缸里倒稻种。他是在浸种，水光映着日光，院子中便升腾起如稻种般金的希望了，而且那希望渐渐融进浩渺潋滟的春中……
⑦长长的春光中，父亲每天都弯着腰，或用泛亮的铁锹攫出涌动着盈盈期盼的新水渠，或以闪光的犁铧划开新一年期冀的处女地……
⑧看着每天皆沐浴在春光中的父亲，我蓦然想到：父亲弯着的腰身是抒情而跳动的诗--那是一篇扬鞭晨耕诗，是一首春种春植诗!
⑨是的，父亲弯着腰身，书写出了一年中熟稔的一弯弯的诗，这首诗是在五月脱稿的。从父亲长时间弯着腰，很少直腰的情景中，我意识到透着麦香的这首诗是一首“抢诗”。
⑩“麦熟一晌”，只要个把时辰，麦子就低下头来。虽说在火辣辣的日头下挥汗如雨，父亲的心中却是踏实快乐的。汗水要是被雨水替代，田野里那趋之若云的雀子，以及那在云雀的歌
声中唱起的朗朗的劳动号子声、树上的蝉鸣声、场上的连枷声，或者打麦机器声，就会是一塌糊涂了。故此，五月的这首麦香诗是一首“抢诗”，是父亲的“急就章”。
⑪夏日五月，父亲急就的这首一弯一弯的诗，是火热的，也是简练的。而父亲在秋天 书写出的一弯一弯的诗，就颇有些分量了。因为父亲曾经在晶亮亮的田水中，一边弯着腰唱着秧歌，一边打秧把，一个秧把就是一阵希冀的风。他又一边弯着腰身唱着秧歌，一边退着织秧网，一张秧网就是一片绿的希望。而秋天的这首一弯一弯的诗，就是对他先前弯腰的诠释和注脚。
⑫是的，父亲洒在泥土与田水中的汗珠，在阳光雨露之手的溺爱和皲染下，终于团揉成饱满的金粒儿。这一刻，我便以为父亲成了稻子!可不，父亲的腰更弯了，不，不是父亲的腰弯，是在稻秆的顶端，父亲已坠成香喷喷、沉甸甸的一弯一弯的诗句。
⑬父亲是一位诗人，他种了几十年的地，就书写了几十年的诗。父亲是一位诗人，不，他本身就是一首诗。父亲这首诗，就如同陈年老酿，时间越久，越是隽永香郁。
(选自《知识窗》2019 年 6 月，有删改)
(1)为什么说父亲就是一位诗人?
(2)请赏析文中画线句子，按要求作答。
①我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向外看，杨柳的枝头上已钻出细小的，且是密匝匝的叶片。(如果用圈点的方法在这句话中点出一个关键词，你会选择哪一个?为什么?)
②或用泛亮的铁锹攫出涌动着盈盈期盼的新水渠，或以闪光的犁铧划开新一年期冀的处女地……(出句中的细节描写，并分析其效果)
(3)为什么说五月的这首麦香诗是一首“抢诗”，是父亲的“急就章”?
(4)结合全文，简析文题中“弯”字的妙处。
答案：
(1)本题考查对文本内容的理解掌握。细读文本可知，这是一种比喻的手法，把作者的父亲比作是诗人。根据文本中的“父亲说，乡下人自个儿就是自然和春光的一分子!”可见他对于自己的生活有着诗意的理解。他一生在田里劳作，一生辛苦，但却踏实自得，投入到快乐的劳
动之中。父亲是专注的是，因为他的抢收，有了丰硕的收获，就像诗人写出了美丽的诗篇。所以作者才会觉得父亲是一位诗人。
(2)①本题考查赏析词语。开放类试题，言之成理即可。这句话中的富有表现力的词语有两个，一个是“钻”，写出春天到来时杨柳旺盛的生命力。一个是“密匝匝”，这是一个叠词，突出了叶子的浓密和多。同样表现了杨柳生命力的旺盛。
②本题考查赏析细节描写。细读这句话可知，铁锹是“泛亮的”，犁铧是“闪光的”，这是两处细节描写。“泛亮”与“闪光”表现了两者的锋利。可以看出父亲经常用它们来耕作，也可以看出父亲必定是经常擦拭它们。表现了父亲的勤劳，对未来的希望。
(3)本题考查对重点语段的理解。细读文本第十段可知，麦熟一晌，就是说在极短的时间里，麦子就会成熟。而且夏季天气多变，随时可能有雨，需要在雨下之前把麦子收割完毕。如果没有，那么一年的劳作不可能没有收获了。所以收麦是紧张的，急促的，所以作者才会说是一首“抢诗”，是父亲的“急就章”。
(4)本题考查赏析题目的妙处。细读题目，结合文本内容和主旨可知，“弯”坚父亲弯腰劳动
的描写。表现了父亲劳作的艰辛。联系作者感情可知，表现了作者对父亲的赞美与怜惜。同时用“弯”来修饰诗，生动别致，引起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答案：
(1)这是一种比喻;父亲认为“乡下人是自然和春光的一份子”，他对自己的生活有诗意的理解;勤劳、踏实，快乐投入地劳作，像诗人一样专注于创作(耕作);他的劳动有丰硕的收获，就像诗人写出了美丽诗行。
(2)①示例 1：“钻”，这个词语形象生动写出了春天来临时杨柳的旺盛的生命力。示例 2：密匝匝，这个词语使用叠词，强调叶片之多，之密，生动形象表现了杨柳旺盛的生命力。
②铁锹是“泛亮的”，犁铧是“闪光的”，这两处细节生动地写出了铁锹和犁铧的锋利，可以想象父亲经常使用它们耕作的情形(或从两处细节可以想象出父亲在劳作后细心擦拭铁锹和犁铧的情景，可以看出父亲对农具的爱惜)，表现了父亲的勤劳淳朴，热爱劳动，对未来充满希望。
(3 )“麦熟一晌”在极短的时间内麦子就会垂下麦穗，夏季天气变化快，如果在雨水来临之前
没有抢收完麦子，一年的辛劳就会白费，美好生活就没有了着落，所以五月父亲抢收小麦是紧张、急促的。
(4 )“弯”字形象准确地表现了父亲弯腰劳作的情景;表现了父亲劳作的艰辛;表达了作者对辛勤劳作的父亲的疼爱和赞美;用“弯”修饰诗，新颖别致，有利于激发读者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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