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敲起来,彩绸舞起来,花伞撑起来,秧歌唱起来,一年一度的新春秧歌闹红了陕北黄土高原的村村镇镇、沟沟洼洼。无论男女老少都争着闹,抢着看,图个红火热闹,为个喜庆欢乐。整个延安处于一个舞的世界,歌的海洋。
闹秧歌是具有民族和地域性的一种传统民间娱乐艺术活动,它起源于北齐时期,在北方属于一起祭祀活动,又名叫“阳歌”。在南方水稻之乡,人们插秧时所唱之歌又名叫“秧歌”。明初时传入陕北与舞稻的相结合。陕北秧歌和“榆林小曲”一样,也是南北文化交融的产物,在民间歌舞的基础上发展而成。
陕北秧歌经过陕北人民千百年来的不断丰富与创造,从内容到形式都具有一定的地方彩,在形成为黄土地一种独特的艺术品种,是中国文化艺术宝库中不可多得的灿烂珍品。
到陕北过大年(推荐)
陕北地处黄土高原,这里地貌独特,文物古迹众多,民俗风情古朴,民间艺术非常丰富。陕北人过春节十分隆重,节前十多天,人们就忙着购年货,做年夜饭,所以年前的集市很是热闹。春节来临,家家户户都要将窑洞装饰一新,窗户、门扇要贴上窗花和对联。从农历正月初三开始,农民们便自发地组织起腰鼓队、秧歌队,挨家挨户去拜年(当地人称为沿门子)。陕北的秧歌、腰鼓的各种民间表演形式较多,仅延安地区就有安塞腰鼓、洛川蹩鼓、宜川胸鼓、黄龙猎鼓、志丹扇鼓、黄陵抬鼓、富县飞锣、延川大秧歌等。这些异彩纷呈的秧歌活动从农历正月的初三开始直至正月十五达到高潮后结束。
陕北农村仍然保留着春节前后办婚事的习俗,在较偏远的山区可见到吹着唢呐、敲着锣鼓、牵着毛驴来迎亲的队伍,场面非常热闹。
炮仗响起来,春联贴起来,锣鼓敲起来,秧歌扭起来。陕北人过大年讲究一个喜庆,图的一个热闹,盼望一个团圆、吉利,祈求一个来年的四季发财、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阖家和睦、财源广济和风调雨顺!
陕北人把过年当作一道坎儿,三十这边为月尽,意下让所有的不吉利、不顺气、病病灾灾、魔魔难难全部弃掉。过了除夕是春节,就成来年了,万象更新,将把所有的好运气、好财气、好人气接纳进来。千百年来,延水泱泱,万叶吟风,关山苍茫,在这块连绵不绝黄土高原上演绎了多少载冬去春来,岁岁年年?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桃符里装载着祈盼和憧憬。然而这种浓浓烈烈的红掩映下的渴望却被一场场风暴,一场场干旱,一场场冰雹无情地掠走。生存的残酷和艰辛,无情的摆在他们面前。但是陕北人抖一抖身上的尘土,抹一把咸涩的老泪,灌一口陈年老酒,把经年的磨难消灭于风尘中。陕北人锲而不舍的魂魄能与天公比高,他们依然把旧符换新,依然昂起执拗的头,依然去迎接新的春绿秋黄。
陕北人过年是浓烈的,美丽的。似浓浓的高粱酒,如稠稠的黄米酒。冲冲的酒香刺刺地扎在每个人的身
上,到处都能感到烈烈的情意。如燃烧的烈火,把个陕北的山,陕北的川,陕北的村落烧灼得火红火红。美丽的笑魇如虹般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洗落了一年的风尘和艰辛,丰收了一年的幸福和喜庆,处处洋溢着和谐的问候和祝福。祝福声年年延续着,又从春伸展到冬。
陕北人过年是讲究的。如公式般不能乱了章程,就像这首过年歌中唱的:腊月里二十三,我送灶马爷上天关;腊月里二十四,裁下对联写大字;腊月里二十五,做上几身新衣裤;腊月里二十六,割上几扇猪羊肉;腊月里二十七,豆腐做好做黄酒;腊月里二十八,婆姨脸上把粉搽;腊月里二十九,家家蒸出老烧酒;月尽头,吃早饭,今天忙的团团转,先挑水后扫院,窗花对联贴半天,炸糕煮肉剁下饺子馅,白天晚上不的歇。初一初二到初三,拜年女婿叫的欢:“丈母娘强健着,你们娃娃也乖着。”“女婿女婿你盛着,俺给你做好吃的。”讲究着但不麻木,如那磨房的老磨,不停地转动,把似瀑的浓汁流进充满希望的木桶。三十的饺子,初一的年糕,每天每餐吃什么都有个定式。这三十晚上全家人开始包饺子,除了不会吃的,都得动动手,一是有个说法叫谁不动手,冬天真会冻手。其二也是为了红火热闹,洗净几个小钱,悄悄的包在饺子里,说的是谁吃上谁有福,小孩子们争着撑着抢着吃。也有嫂嫂们搞恶作剧的,乘人不注意时,包上一两个辣椒或水果糖的,吃了水果糖的甜甜蜜蜜,到是一种好的说法。可吃到辣椒的就苦了,嘴里那个辣呀,生生辣出了满眼的泪珠,爬到冰凉的水管上把口漱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一个劲的伸舌头。可过年时有规矩,不能张口骂人,不能动手打人。只得个平衡点,说肯定是大嫂放的,大嫂疼我,疼的火辣辣的,好让我终年不忘。全家人听了再看看他那个可爱的模样,笑得前翻后仰,初一
起来嗨的饺子就这样在一片戏嘻闹腾声中过去了。憨厚、淳朴的陕北人就这样苦中也有乐,无乐也乐地摸着祖辈的脉络,不肯停息地走进新的一年又一年。
陕北人过年是重义气的。杀猪宰羊敬祖先,漏粉、压糕、打醋坛,扭秧歌踢场子,敲大鼓放炮竹。“腊八”一过,地里的活忙完了,开始赶集购年货。集镇聚焦了乡民们能拿的出手的可卖货物,自己养的鸡、鸭、鸽,自己酿的黄米酒,自己做的凉粉、碗坨。各类谷物豆科、青菜蔬果,大红春联,各灯笼等等,都可拿来出售,以调余缺。遇到亲朋好友,卖的货物也不值钱了,拿起刀子割一块肉,硬塞到你的菜蓝里。你若推三让四,他真正红起脸来,说你生分了,看不起他了,是不是不想给他拜年了?那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收下,等他有什么事的时候,重重的还上一份礼,也算有个来往,更显亲近了,在这里义气和情意比钱财重的多。年前的集市浓缩了大山的赏赐,荟萃了山里人生活所需,云集了信息交流和经济流通。汉子们把山上的羊,圈里的猪,宰了放进大锅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宣泄一年的积怨,让过去了的烦恼忘却在年前。他们走门串户联络亲朋好友,感激的话儿溶进清亮的酒里,杯斛交错,福语满桌,抱拳一声吼:“以后有什么难处你来我”,红红的脸庞写满豪气、爽气、义气。
陕北人过年是燃烧的。腊月二十三的下午,送走灶王爷上天述职。男人们在自家的院子里,村头的戏台前空地上,支起木材,垒上煤碳。先在空心的中隙,点上油灯、蜡烛,让那些多病的孩子,年迈的老人,绕着左走三圈,右走三圈,意为怯病怯灾。待天黑了,日落了,燃起木材点燃火塔。疯疯的孩子们从这边跳那边,那边跳这边,意为斗胆生风,快快长大。前奏结束后,俊小伙俏女子,风一般旋进场子,
合着鼓点扭动腰身。后生虎虎腾跃的二踢脚,如炮仗在场中炸开,在掌声喝彩声怂恿下,白羊肚子手巾从头上摘下,擦擦汗珠子,又一个旋风腿跃进场子。俏女子长长的辫梢如羽扇扫过,俏俏的柳腰似溪水摆过,一浪一浪,撩起一阵阵青春的香风,彪悍英气和飘逸贤秀,在朦胧的火光中,双双对对秋波荡漾,动动静静风情万种,情情爱爱缠绵炽烈。
陕北人过年是神秘的。无论磨白面,做年糕,压豆腐,酿黄酒,生豆芽,蒸黄馍,那些老汉汉老婆婆们总是口中念念有词,抓起一把先敬献各路神灵,抛向天撒向地。再敬奉各位祖先,燃上香烛,做揖叩首。回家轻轻关门,怕风儿扫灭祭灯。屋里不能放炮,怕惊吓了不该惊吓的财神。年初一出门要多往回捡柴棍,取谐音多多拾财。年前大人娃娃要理发,谓之:不管有钱没钱,不能连毛过年。其实也是修面整洁,焕然一新过年。初一大早洗漱后,第一件事是给老人拜寿,在老人、长辈面前恭恭敬敬磕上三个响头,长辈摸摸孩子的头递上红包压岁钱,然后才能吃东西,伙伴儿玩。母亲给孩子做个“枣牌牌”,用红线穿上红枣、谷草秸秸,上面挂个铜钱,下面掉个鞭炮,挂在娃娃们后背上,如同那岁岁都有的压岁钱,既是祝福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也是辟邪求吉利保平安。
陕北人过年是团聚的。出门在外的人,再忙也得赶在年三十前回家团圆。当带着外面冷冷的风,抖落一身疲惫,走进暖窑,捧起妈妈端来的滚滚黄米酒,盘腿坐在热炕头,听爷爷花白胡须间一声声问寒嘘暖;看媳妇和面、剁馅、包饺子。吃着花生,嗑着瓜子,拣一个红红的枣儿放在嘴里,这是天伦,是幸福。窑外焰火把窗花儿映的逼真真地活起来,调皮的猴儿给你送来大蟠桃为你贺岁,胖胖的娃娃骑上大
鲤鱼儿奔到了你的炕头上为你祝福,红红的灯笼随风儿摇动像是在向你问好。门帘掀起院邻大妈大婶送来甜点为你洗尘,儿时伙伴打来电话邀你酒店相聚为你接风。那份情,那份爱,真切得让你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吉庆的气氛时时拥裹着你,假期到了不愿移步,还流连着来年的团聚,这就是陕北人对根的留恋。
陕北人过年是奢侈的。“穷过月,富过年”,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常说的一句话。人情世故,走亲访友该出手时不论多少,决不含糊。无论是贫是富,一家的主人都要把年过得富富余余。不但总结今年,还要铺张来年。这种彰显两头的风俗习惯,有人说是历经战乱后寻求片刻享受的心态表露,也有人说是对大自然恩赐的一份回报和祈盼,还有人说是一种自卑和虚荣心理的表白。但不管是什么样的说法,陕北人依然我故,非常奢侈地过好每一个年。人人换新衣,家家扫房屋,村村闹秧歌,户户购年货。制家俱,忙嫁娶。黄米酒做上几坛子,除了自家喝,来人进门盛上一大碗滚滚的米酒,不但解渴提神,御寒消食,也显得诚意待客。
黄米糕是陕北的特有产品,一曲陕北道情:热腾腾的油糕唉嗨唉嗨吆,摆上桌唉嗨唉嗨吆。吃在音乐里,享受在美味中,忘乎所以在凡尘之上。黄米馍蒸上几层笼屉,热着吃酸甜可口,涎津横生。放在冷窑里冻起来,冷着吃胜过冰糖葫芦,叫人思谋三晌,唯不得其解为何如此香甜?如遇过红事,礼金份子钱一掷千金,豪爽气节显现无疑。搭好台子唱大戏,非得把个龙王爷闹的抬了头,非得把个土地爷给叫回来,非得把个鬼鬼神神闹走了,非得把个财神爷给请回来。这些节气如同年节一样,乡民们虔诚地花
掉不惜用血汗换来的银钱,就是为求得一分顺顺安安。
陕北人过年是红的。红灯笼、红窗花、红对联、红鞭炮,红被子、红鞋垫、红裤带、红内衣、红绸子、红扇子、红腰带、红袄子、吃红苹果、大红枣、女人围的红围巾,蒸好的馍馍也得点个红点点等等。这里是红的世界,处处充满喜庆。猪羊牛圈栏贴上:六畜兴旺。碾磨磙碌上贴上:天天忙碌。房屋窑顶上贴上:抬头见喜。神龛上贴上:保佑平安。厨房灶台上贴上:连年有余。大小车辆上贴上:出入平安。就连地窖口上也要贴上:储备万金。粮食囤上贴上:满满当当。这些红红的字联,吉祥的语句,是陕北人对美好生活的大期盼和大渴望,他们要用这红驱赶一切邪恶和灾难,用这份虔诚迎来一个红红火火的丰收年。
陕北人过年是集聚人气的。那年一位搞摄影的同学来陕北采风,天都嚓黑了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在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每个酒店都人满为患,不到住的地方,让我给他们想办法,我说能有什么办法,到我家来吧。谁想一下来了八个艺术家,个个扛着大炮一样的三角架,那镜头长的就像烟囱似的。说他们都是一个摄影协会的,要拍些陕北人过年的照片。七嘴八舌的一晚上没定下个目标,这个要拍秧歌,那个想拍窑洞,这个说还是到饭店拍过年吃团圆饭的场面,那个说拍夜景好看。第二天干脆分道扬镳各拍各的,然后大家一锅荟萃,分享收获的喜悦。后来同学告诉我,虽然每到一处,酒店饭店都住满了外地来的游客,但他们住会议室、餐厅,心里也高兴,因为他们可谓满载而归,好多片子被誉为黄土地的精粹之作,不枉此行呀!一个正月里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陕北的什么东西让这些摄影家、画家、作家、
艺术家如此痴迷地背井离乡,来到大陕北去探寻、去体验、去发掘?恍惚中想起了那句:“近处无风景”的哲言后,才大悟了其中况味。更觉得自己生于斯,长于斯而目中无物,眼中无水,为虚度年华而愧疚、悔恨。感到陕北人过大年过的是个心气、人气和闹闹腾腾的热气,这气有飘逸的秀,洒脱的美,劈水的勇,撼山的力。不然怎会延续千载而不衰,年年岁岁而不败?
陕北人过年是喜庆的。从初三到十五,喜庆的锣鼓敲起来,嘹亮的唢呐吹起来,欢快的秧歌扭起来,五彩的旱船漂起来,仰目的高跷踩起来,吉祥龙凤飞起来,潇洒腰鼓打起来,威风猎鼓蹦起来,七彩球升起来,红红绸扇舞起来,金童玉女跳起来,高亢信天游唱起来。到了晚间,艳丽彩灯亮起来,眩目灯笼点起来,迷旋九曲转起来,十焰火冲起来。陕北人因了过年乐起来,山川也因过了年慢慢绿起来。
陕北人过年是瑰丽的,迷人的、独特的画卷。她是雄浑的山、是咆哮的海、是瀑布挂川、是泻洪千里。一定要把沉睡的山唤醒,把严寒的冬送走,震得那冰化了、草绿了,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辛勤耕耘。我不知道陕北人过大年蕴藏了多少深邃和神秘?她在民族文化领域的精髓内含和文化底蕴,还在等待发掘和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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