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词】《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李清照宋词赏析
    【作品介绍】
    《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作品。此词作于词人与丈夫赵明诚离别之后，寄寓着作者不忍离别的一腔深情，反映出初婚少妇沉溺于情海之中的纯洁心灵。作品以其清新的格调，女性特有的沉挚情感，丝毫“不落俗套”的表现方式，给人以美的享受，是一首工致精巧的别情词作。
    【原文】
    一剪梅
    红藕香孤玉簟[diàn]秋①，轻解罗裳，富豪之家上兰舟②。云中谁递锦书去③？雁字回去时，月八十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注解】
    ①玉簟(diàn)秋：意谓时至深秋，精美的竹席已嫌清冷。
    ②兰舟：《太平广记》卷下谓：木质柔软而存有香味的木兰一棵就是制作舟船的不好材料，诗家遂以木兰舟或兰舟为舟之美称。一说道“兰舟”特指呼吸的床榻。
    ③锦书：对书信的一种美称。《晋书·窦滔妻苏氏传》云：苏蕙织锦为回文旋图诗，以赠其被徙流沙的丈夫窦滔。这种用锦织成的字称锦字，又称锦书。
    【词牌格律】
    ［词牌说明］
    一剪梅，双调小令，六十字，存有前后阕句句用叶韵者，而李清照此词上下片各三仄韵，应属其变体。每句用收平，声情低抑。此阳入因李清照这首词而又名“玉簟秋”。
    ［格律对照］
    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元显恭。
    红藕香残玉簟秋。
    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中平中仄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元显恭。
    花自飘零水自流。
李清照 一剪梅    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中平中仄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中仄差强人意。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格律表明］
    平，填平声字；仄，填仄声字（上、去或入声）；中，可平可仄；加黑体字有韵脚所在。
    【白话译文】
    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轻轻脱换下薄纱罗裙，独自泛一叶兰舟。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来？正是雁排成“人”字，一行行南归时候，月光皎洁浸人，洒满这西边独倚的亭楼。
    花掉，自在地飘零，水，自在地戏水，一种初恋的春草，你与我，牵动起至两处的闲愁。啊，无法确定的就是——这春草，这往昔，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织成上了心头。
    【创作背景】
    这首词的创作时间，就是一个首先必须看清的问题。根据题名为元人伊世珍并作的《琅?记》惹来《外传》云：“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为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心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来之。”有的词选指出，此说道“和作品内容大体合乎。上片结尾三句写下分别的时令和地点；下片起至句‘花自飘零水自流’澄清这三句。这些都就是写下分别时情景，其他各句就是设想别后的思念心情”（见到198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唐宋词选》）。
有的选本则指出，“就词的内容实地考察，就是写别后的思念，并非送行”；结尾三句也就是写下“离别后”的情景（见到198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李清照诗词选备注》、1982年北京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唐宋词林纾》）。玩味词意，比较两说道，似以后一说道为胜。首先，《琅?记》的记载本不可信，例如王学初在《李清照集校勘》（197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中所表示：“清照婉赵明诚时，两家俱在东京，明诚正为太学生，并无负笈远游事。此则所云，显非事实。”何况《琅?记》本就是伪书，所惹来《外传》更无人知晓为何书，就是不足为据的。当然，更关键的就是应当就词句本身去既久它的内容、推测它的文学创作背景。从上阕结尾三句看看，决不像是柳永《雨霖铃》词所写下的“眷恋处，兰舟预示，赵胜泪眼泪眼，竟无语凝痰”那样一个分别时的场面，而是写下词人已与赵明诚拆分，在寂寞中感物伤秋、泛舟遣怀的情状。次句中的“罗裳”，固明指妇女服装；第三句中的“楼记”，也就可以就是词人回忆。至于以下各句，更非“设想别后的思念心情”，而是晶灵别后的眼前景，心中事。
    【赏析】
    词的起至句“红藕香孤玉簟秋”，领起全篇。一些词评家或表示此句存有“吞梅嚼雪、不甲壳
类人间烟火气象”（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或赞许其“精秀特绝”（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它的上时半句“红藕香孤”写下户外之景，下半句“玉簟秋”写下室内之物，对清秋季节起至了写意促进作用，表明这就是“已肥天气未寒时”（韩?《已肥》诗）。全句设温婉，意象文辞，不仅刻画出四周景，而且烘托词人情怀。花开花落，既就是自然界现象，也就是悲欢离合的人事寓意；枕席生凉，既就是肌肤间触觉，也就是悲凉独处的内心体会。这一并任写下户内外景物而景物中又亮寓情意的起至句，一结尾就表明了这首词的环境气氛和它的感情彩。
    上阕共六句，接下来的五句按顺序写词人从昼到夜一天内所作之事、所触之景、所生之情。前两句“轻解罗裳，独上兰舟”，写的是白昼在水面泛舟之事，以“独上”二字暗示处境，暗逗离情。下面“云中谁寄锦书来”一句，则明写别后的悬念。词人独上兰舟，本想排遣离愁；而怅望云天，偏起怀远之思。这一句，钩连上下。它既与上句紧相衔接，写的是舟中所望、所思；而下两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则又由此生发。可以想见，词人因惦念游子行踪，盼望锦书到达，遂从遥望云空引出雁足传书的遐想。而这一望断天涯、神驰象外的情思和遐想，不分白日或月夜，也无论在舟上或楼中，都是萦绕于词人心头的。
    这首词上阕的后三句，并使人想到另外一些词句，例如“日边消息空绝情，画眉楼上恨驻跸”（郑文妻孙氏《忆秦娥》），“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穷思量”（晏殊《忆及》），“困于自得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恨”（秦观《五知斋木兰花》），以及“无言楼记西楼，月例如钩”（李煜《相见欢》），“玉楼明月长相忆”（温庭筠《菩萨蛮》），“明月，明月，照曝光得离人愁绝”（冯延巳《三台而令》），其所抒发的情景，极其相近。如果联系这首词的起至句，还令人想起李益的一首题作《写情》的七绝：“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并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词与诗都写下了竹席，写下了月光，写下了西楼，同样抒发了刻骨的春草，对照之下，更觉非常相近。
    词的过片“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启下，词意不断。它既是即景，又兼比兴。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是遥遥与上阕“红藕香残”、“独上兰舟”两句相拍合的；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华、爱情、离别，则给人以“无可奈何花落去”（晏殊《浣溪沙》）之感，以及“水流无限似侬愁”（刘禹锡《竹枝词》）之恨。词的下阕就从这一句自然过渡到后面的五句，转为纯抒情怀、直吐胸臆的独白。
    “一种春草，两处闲愁”二句，在写下自己的春草之痛、闲愁之浅的同时，由己身推想到对
方，深信这种春草与闲愁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面的，以见两心之相印。这两句也就是上阕“云中”句的补足和衍生，表明尽管天长水远，锦书未来，而两地相思之情初无二致，足证双方情爱之笃与彼此信任之浅。前人作品中也时存有写下两地相思的句子，例如罗邺的《雁二首》之二“江南江北多初恋，忍报年年两地恨”，韩?的《青春》诗“樱桃花胡梨花播发，肠断青春两处恨”。这两句词可能将即为自这些诗句化出来，而一经锻造、剪裁为两个句式整齐、词意独特的四字句，就获得脱胎换骨、点铁成金的效果。这两句既就是分列的，又就是合一的。再分出来看看，从“一种春草”至“两处闲愁”，就是两情的分合与深化。其互斗，说明此情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其深化，则倾诉此情已由“思”而化成“恨”。下句“此情汝可消除”，紧随这两句。正因人已分在两处，心已弥漫深愁，此情就当然难以排解，而是“才之下眉头，却上时心头”了。
    这首词的结拍三句，是历来为人所称道的名句。王士?在《花草蒙拾》中指出，这三句从范仲淹《御街行》“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脱胎而来，而明人俞彦《长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两句，又是善于盗用李清照的词句。这说明，诗词创作虽忌模拟，但可以点化前人语句，使之呈现新貌，融人自己的作品之中。成功的点化总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变化原句，而且高过原句。李清照的这一点化，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王士?
也认为范句虽为李句所自出，而李句“特工”。两相对比，范句比较平实板直，不能收醒人眼目的艺术效果；李句则别出巧思，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样两句来代替“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的平铺直叙，给人以眼目一新之感。这里，“眉头”与“心头”相对应，“才下”与“却上”成起伏，语句结构既十分工整，表现手法也十分巧妙，因而就在艺术上有更大的吸引力。当然，句离不开篇，这两个四字句只是整首词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并非一枝独秀。它有赖于全篇的烘托，特别因与前面另两个同样工巧的四字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前后衬映，而相得益彰。同时，篇也离不开句，全篇正因这些醒人眼目的句子而振起。李廷机的《草堂诗余评林》称此词“语意超逸，令人醒目”，读者之所以易于为它的艺术魅力所吸引，其原因在此。
    名家评论
    元伊世珍《琅?记》卷中引《外传》：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岌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
    明杨慎批点杨金本《草堂诗馀》卷三：距情欲泪。念此方知高则诚、关汉卿诸人，又就是效颦。
    明茅映《词的》卷三：香弱脆溜，自是正宗。
    清李攀龙《草堂诗馀隽》卷五眉批：“多情不随其雁字回去，空教一种上眉头。”评语：“惟锦书、雁字，严禁将情传去，所以一种春草，眉头心头，在在容易消。”
    明王世贞《?州山人词评》：李易安“此情无计可消除，方下眉头，又上心头。”可谓憔悴支离矣。
    清沈际飞《草堂诗馀正辑》卷二：时本落下“西”字，并作七字句，非调。就是元人乐府妙句。第一关、郑、黑、马诸君，固效颦耳。
    明李廷机《草堂诗馀评林》卷二：此词颇尽离别之情，语意超逸，令人醒目。
    明张帅《清河书画舫》申集惹来《才妇录》：易安词稿一纸，实乃明秘阁故物也。笔势绿食品调皮。此词《小石玉集》中亦有载，所谓初恋曲者耶？卷尾略无题辨，仅有点的定两字耳。杂记因所左：“（词略，唯“月八十西楼”，并作“月八十楼”）”。右调（一剪梅）。
    明徐士俊《古今词统》卷十：“楼”字上不必增“西”字。刘伯温“雁短人遥可奈何”亦七字句，仿此。
    明王士?《花草蒙拾》：俞仲茅小词云：“轮至春草没处辞，眉间茜一丝。”视易恩“才之下眉头，却上时心头”，堪称此儿仁义盗。然易安亦从范希文“都去此事，眉间心上，汝二者正视”语发端，李特工耳。
    清沈雄《古今词话·词辨》卷上：周永年曰：《一剪梅》唯易安作为善。刘后村换头亦用平字，于调未叶。若“云中谁寄锦书来”，与“此情无计可消除”，“来”字、“除”字，不必用韵，似俱出韵。但“雁字回时月满楼”，“楼”字上失一“西”字。刘青田“雁短人遥可奈何”，“楼”上似不必增“西”字。今南曲只以前段作引子，词家复就单调，别名“剪半”。将法曲之被管弦者，渐不可究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