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描写景观的文章
鲁迅描写景观的文章篇(1)
雪
暖国的雨,一直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绚丽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隐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蝴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实了。但我的眼前仿佛望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很多蜜蜂们劳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胜利,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最终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雪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 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其次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最终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亮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写景的片段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恒久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充满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耀。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八日。 鲁迅描写景观的文章篇(2)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好像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突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四周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如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经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假如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
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园里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
长妈妈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从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兴奋;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肯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
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真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生疏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行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忧,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走到百草园的草丛旁边时,也经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生疏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园比较的无味;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将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罗汉。须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适宜,只好来捕鸟。薄薄的雪,是不行的;总须积雪盖了地面一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的时候才好。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枝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
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
这是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书塾〕就是私塾,旧时家庭、宗族或老师自己设立的教学处所。里去了,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或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吧,或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吧,或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了下来吧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其次次算是拜先生。
其次次行礼时,先生便亲善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我对他很尊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东方朔也很渊博,他相识一种虫,名曰怪哉,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我很想具体地知道这故事,但阿长是不知道的,因为她终归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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