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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曹禺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培育起来的戏剧艺术大师,他继承了鲁迅的精神,在戏剧创作、戏剧艺术管理、戏剧教育、戏剧翻译、中外戏剧文化等领域作出了多方面的卓越贡献。
    作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奠基人,曹禺与焦菊隐等人一起精心策划、科学管理,“出人、出戏、出理论”,将北京人艺建设成为具有民族特、世界一流的剧院。曹禺还是一位卓越的戏剧教育家。他把全部心血倾注于青年一代,在国立剧专、中央戏剧学院任教期间,是一位循循善诱、精通因材施教的伟大师长。曹禺的翻译剧本手法灵活、抉择精当,台词流畅、诗意浓郁、舞台感强,堪称戏剧文学翻译的典范。
    曹禺的主要成就在戏剧创作上。他是中国现当代首屈一指的剧作家。他的剧作艺术地反映了中华民族在20世纪上半叶由贫困走向现代文明的苦难历程,体现了彻底的反封建精神,追求个性解放的人道主义精神。他的剧作,继承了中国古典戏剧高度凝炼的审美特,又创造性地吸收了西方几千年戏剧的精华。它们的独特价值不仅在于首次演出就轰动剧坛,更主要的在于它们能随着岁月的推移,长久地保留在中外剧坛上,焕发出超越时代的艺术生命力。
    曹禺一生为中国现代文学事业贡献了十四部话剧、一部电影作品,两部散文集和一部戏剧论文集,其中可列为世界经典作品的有话剧《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家》等。曹禺经典剧作的诞生,标志着我国现实主义戏剧艺术的成熟,它使我国的多幕剧创作在容量上、艺术质量上(又无论是典型人物的塑造上、结构艺术上,还是在语言的高度艺术化上),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突破,是我国戏剧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对中国话剧艺术的全面发展,无论在戏剧文学、表导演艺术上,还是在舞台美术、戏剧艺术教育、戏剧艺术管理上、艺术创意上,都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半个多世纪以来,曹禺的主要剧作不断再版,不仅在话剧剧坛上演遍了祖国四面八方,而且,被改编成京剧、沪剧、评剧、汉剧、花鼓戏、川剧等十几个戏曲剧种,以及电影、歌剧、舞剧、音乐剧、广播剧、电视连续剧等,深入到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在世界剧坛上,曹禺的剧作也广泛活跃在五大洲二十多个国家的舞台上,并译成多国文本,成为各国人民心心相通的桥梁。
    曹禺剧作的历史地位受到了美国、英国、前苏联、日本、韩国等众多外国学者的重视和推崇。早在1936年,英国学者谢迪克就指出:“《日出》在我所见到的现代中国戏剧中是最有
力的一部。它可以毫无羞愧地与易卜生和高尔绥华兹的社会剧的杰作并肩而生。”日本学者佐藤一郎认为:“在中国近代戏剧史上,若要推出一位代表作家,当首推曹禺。”
在人类戏剧史上,一位杰出戏剧家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早期、中期、后期的剧作在艺术水平上存在差异,这是常见的现象。曹禺早期、中期创作的五大名剧,形成了富于民族特的浓烈,厚实的独特风格,成为经过半个多世纪考验的经典作品。它们所塑造的人物,填补了现代世界戏剧画廊中中国人物形象的空白,与世界戏剧大师莎士比亚、易卜生、奥尼尔等人作品中的典型人物一样,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舞台上历演不衰。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曹禺是我国现当代戏剧史上一位当之无愧的世界级戏剧大师。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提升和国际文化交流的加强,曹禺的剧作将会获得世界更加广泛的肯定。他的杰作,将会更加频繁地、以更加多姿多采的形态活跃在世界各国的舞台上。
1934年曹禺的处女作《雷雨》问世,在中国现代话剧史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它被公认为是中国现代话剧真正成熟的标志。之后,1936年曹禺发表《日 出》、1937年发表《原野》,1938年发表《黑字二十八》(又名《全民总动员》,与宋之的合作),1939年发表独幕剧《正在想》,1940年发表 《蜕变》,直至1941年《北京人》完成,短短几年时间,
曹禺的创作水准不论从思想上还是从艺术上看,都已经达到了相当成熟的境界。尤其是被誉为四大名 的《雷雨》、《日出》、《原野》和《北京人》,其艺术功力所达到的境界,迄今为止,尚无人能超越,而彼时他仅有31岁。1942年曹禺将巴金的小说 《家》改编为话剧,风格与《北京人》颇有相通处。此后,他所写的独幕剧《镀金》,《桥》(未完成),以及解放后写的《明朗的天》(1954)、《胆剑 篇》(1961,与梅阡、于是之合作,曹禺执笔)和《王昭君》(1978)等剧,其艺术魅 力大不如前,这是大家所公认的一个事实。
  有许多学者认为,曹禺艺术创造力的衰退主要在于解放后受困于行政事务,加上无休止的政治运动的 干扰,使他无法集中精力从事创作,因此,1949年成为他创作生涯的重要转折点。学界一般趋向于认为曹禺艺术创作进入衰退期是在1949年之后。事实上, 自从《北京人》之后,曹禺的创作就已经开始呈现出走下坡路的迹象,具有强大艺术感染力的原创性作品已不复出现,人们现在依然津津乐道的还是他前期所写的 “四大名剧
  为何曹禺在短短数年内能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在文坛迅速崛起,而后又在正当盛年之时其艺术创造力很 快下滑?曹禺前期剧作的原创性和生命力究竟在哪里?是哪些因素赋予这些剧作如此旺盛而持久的生命力?曹禺后期剧作的生命力为何迅速衰退?导致他衰退的根本 原因是什么?这是诸多研究者在反复探究的问题。
  应该说,曹禺的迅速崛起主要得益于他站在人类的高度去看待和表现人的生存困境,他是用一种人类 所共同拥有的心灵语言去讲述人的不幸遭遇,以一种深广的悲悯情怀来看待人的痛苦。他的立足点,他的悲悯情怀,让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阶级、不同的民族都能深 切理解并产生强烈共鸣。而曹禺创作生命力的衰退,与其说是他被困于行政事务与政治运动的结果,不如说是他前期的作品在当时中国特殊的社会语境中被广泛误读 的结果。尤其是当时过分强调切近时势的文学批评理论,对曹禺产生了巨大影响。曹禺剧作中凡是与时势相切合的内容受到评论界的高度赞扬,与时势相对有距离的 内容则大受攻击 话剧日出 。这些误读所形成的强有力的社会舆论最终使曹禺对自己的创作方向产生了误解,并由此导致他的创造力偏离了自己所熟悉的轨道而进入了他人设定的轨道。也可以 说,正是始于三四十年代并持续到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占据社会主导话语的意识形态化的文学批评,使曹禺极富原创性的创作受到了严格的制约而无法自由 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