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展开的“战争”
作者：王代福
来源：《语数外学习·七年级》2012年第10期
        【原文】
        姥姥和奶奶的战争
        郭爱萍
        奶奶今年90岁，姥姥80岁。
        我是姥姥一手带大的，小时候，我对奶奶没有特别的记忆。
        奶奶不喜欢东北人，而我的母亲恰恰是她唯一的东北儿媳妇。不记得她抱过我们，只感觉她缠足的小脚远没有姥姥搪瓷缸里的假牙可爱。和姥姥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相比，对奶奶，更多的是敬畏。
        爷爷病逝后，奶奶被父亲接到我家。也许从那时起，血浓于水的亲情慢慢渗透，当我终于
能听懂奶奶的山东话时，已经在外上学，没有什么时间来了解她的喜好。每次回去，虽然带的是两份同样的东西，但也都是姥姥喜欢的。
感谢母亲        姥姥从来不在我家吃饭，她说不端别人家的饭碗。每次看见奶奶正襟危坐地端坐在炕头，姥姥就会小声地嘟囔：“你奶奶这个小脚老山东棒子，底气还挺足呢。”
        那年回去，我给奶奶买了一盒蛋糕，奶奶喜欢甜食，姥姥正相反。可姥姥就是不能容忍奶奶那种得意的神情，就好像她辛苦栽下的树被别人轻易摘了果实。姥姥像个孩子似的撅着嘴生气，骂我是白眼狼。
        后来我学乖了，干脆给钱，回来后却发现那些钱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包里，我知道她们要的其实不是钱也不是物，不过是我能常回去看看而已。
        今年的正月初九，是奶奶的90大寿。奶奶让我去姥姥，可是姥姥就是不肯来，她说奶奶是借机炫耀她已经五世同堂，而她才四世同堂，然后又大声地抱怨说我给她照的相片没有奶奶的清晰，还赌气把奶奶的相片放在相框的最下边。第二天，奶奶踮着小脚要拿回来，姥姥便用胶布把相框封起来。两个人像孩子似的在那里争论不休，看得我们哭笑不得。后来，
奶奶说她要回山东了，相片就留给姥姥做个纪念吧，姥姥听后沉默半晌说：“你都老掉渣了，火车都不能让你上。再说了，哪里黄土不埋人，你这把老骨头就扔东北算了。”
        “那可不成，叶落归根，火车不让坐我就坐飞机回去。”奶奶立刻反驳。
        “那你可真成这世上最老的候鸟了，真要回去也得等哪天咱俩一起去镇上，重新买一套新衣服，以前的都过时了。”说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母亲在一边小声说：“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她俩天天在一起聊天，可好了，怎么你们一回来她们就开始‘明争暗斗’了。”
        其实，我们知道她们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我们的注意和重视，而我倒希望她们真的成为两个老小孩，这样辛苦一辈子的她们就不用再为那些孙男孙女操心了。
        走的时候，我分别亲吻了姥姥和奶奶满是皱纹的面颊。
        回来后我一直在淘宝网上寻老年人穿的衣服，却悲哀地发现寥寥无几。偶尔有几件，也难得有一模一样的，惹得店主打来一串怀疑的问号：你为什么一定要完全一样的呢？为什么呢？他们哪里知道，如果不一样，就会在两个老掉牙的老太太之间引来一场老小孩之间的战争，而在我心里，至亲至爱的她们早已不分薄厚，完全一样。虽然奶奶缺席了我的童年，
可我却不能缺席她的晚年，感谢老天让奶奶长寿，让我人到中年后，看见她眼里和姥姥一样慈爱的目光。人生迟暮，我能做的就是常回去看看，哪怕是挑起她们之间的战争，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可我却一定要买到完全相同的东西，送给还在这世上牵挂我的她们。
        【赏析】
        本文以“姥姥和奶奶之间的战争”为线索，写姥姥和奶奶这两位老小孩之间的“明争暗斗”。但这场“战争”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伤害感情而展开的，只是因为她们老了，从内心深处希望儿孙辈们能多关注她们、重视她们。因此，这只是她们的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罢了。她们的争斗非但没有伤害亲情，反而给家庭生活平添了些许喜剧彩，增加了温馨和欢乐，所以作者觉得“挑起她们之间的战争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作者只记录了两位老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琐碎言行，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文章正是通过这些在平常人看来不是矛盾的矛盾，折射出亲情的可贵和纯真。在那看似不经意的娓
娓叙述中，包含着作者毫无雕琢痕迹的匠心，使文章呈现出独特的美。姥姥和奶奶之间的战争皆因“我”而起，实际上也是因“爱”而起。对于姥姥和奶奶之间的“战争”，“我”不能偏袒两方之中的任何一方，只能保持“中立”的态度。“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领悟到了亲情的珍贵。对于两位至亲至爱的老人，“我”不应该有厚薄之分。所以，“我”会献给她们同样的离别之吻，为他们寻一模一样的服装。
        作者善于捕捉细节，发掘美点。如写“我”给喜爱甜食的奶奶买了一盒蛋糕，姥姥“像个孩子似的撅着嘴生气”的神态，随后又迁怒于“我”，“骂我是白眼狼”的语言，还有姥姥“大声地抱怨说我给她照的相片没有奶奶的清晰，还赌气把奶奶的相片放在相框的最下边”，当“奶奶踮着小脚要拿回”自己的照片时，“姥姥便用胶布把相框封起来”的语言与行为，生动地刻画出两位老人天真可爱的“老小孩”形象，读来情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