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复习小说专题训练——儿童视角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花瓣饭
迟子建
我正出神地蹲在灶坑前看火,灶房的门响了,爸爸回来了。他一进来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你妈还没回来?”
“回来了,又走了。”我说,“你去了。”
爸爸皱了皱眉头,突然盯着那顶高高的纸帽子问我们:“你妈妈今天又游街去了?”
“去了。”说。
“游街时没人打她吧?”
“没人打她。她戴着高帽子走,好事的人跟着看看而已。”说。
爸爸略感欣慰地哦了一声,嘱咐我们先吃饭,然后自己转身又出门寻妈妈去了。
他出门一会儿,妈妈便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她进来没有和弟弟说话,也没有搭理我。径直进了里屋。我跟了过去。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泪眼朦胧。她说:“知道爸爸上哪儿我去了?他上梁老五家!”
“你是不是碰到梁老五的老婆了?她骂了你?”问。
“是啊,我路过梁老五家,正赶上他老婆出来泼水。她一见我就骂:‘你一个特务还想养汉养到我家门口!’然后故意把水泼到我脚下。”
妈妈说完,像个受到伤害的小女孩一样,嘤嘤哭个不休。
说:“妈,你别生爸的气。爸去他家你,肯定以为你去那里他去了……”
“那梁老五的老婆凭什么那样污蔑我?”妈妈一梗脖子,天真地问。
我说:“就是因为你比她长得好看,她看着眼气。”
妈妈含泪笑了。她笑得很好看。
不失时机地告诉她,爸爸很惦念她,向我们打听她上午游街时受没受委屈。这个“苏修特务”听到这番话后,眼睛里就泛出温柔亮了。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嘟嚷一句:“这么晚了,他别是因为上老梁家遭了白眼,想不开了,我得出去他。”
妈妈一转身消失在夜中。我坐在灶坑前,灶膛的火微微熏炙着我,使人昏昏欲睡。正在似睡非睡之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爸爸推门而入了!
“你妈妈还没回来?!”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焦急的声音。
“回来了,又你去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她怎么不知道在家等我?”爸爸抱怨道。
“那你怎么不知道在家等她?”我反问。
“她是个女人,我不放心她天黑时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去她行么!”爸爸跟我喊道。
“那她怕你不当校长去当装卸工想不开了,她在家能坐得住凳子么?”我抢白爸爸。
简短地把妈妈遭梁老五老婆羞辱的事告诉了爸爸,爸爸更加着急了,他说:“我得赶快去她,她哭完了出去,别再出点什么事。”
爸爸像旋风一样来去匆匆。那夜伸着一条长舌头,把他又卷入黑暗之中了。
钟摆左摇一下,右摇一下,时间就让它给这么不经意地摇走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弟弟开始伏在饭桌一角打盹,我和有些提心吊胆了,爸爸妈妈是否真的了?他们是不是抛下我们不管了?
我们一旦把事情往坏处想了,就魂不守舍了。这样思来想去,便觉得他们已经死了,于是此起彼伏地哭着,把夜都给哭深了。
突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奔向门口,爸爸妈妈回来了!
他们进了屋里,一身夜露的气息。爸爸和颜悦地提着手电筒,妈妈娇羞地抱着一束花,那花紫白红黄都有,有的朵大,有的朵小,有的盛开着,有的则还打着骨朵,还有一些已经快凋谢了。爸妈都是爱花的人,我们家的窗台上除了冬天,似乎从来都少不了花儿的影子。在爱花的问题上,爸爸更像个女人,极具怜惜之情。他清晨起来的惯常动作是,先奔到窗台去闻闻野花的香气。他从粮库回来骑自行车走山路的时候,只要天气好,又碰到了姹紫嫣红的野花,他总要停下车子采上一束。所以他回家的时候,车把上常常别着一束花。镇子里的一些人见了会啐口痰说:“臭老九就爱瞎浪漫!”
妈妈抱着那束花经过饭桌的时候,许多花瓣就落进了粥盆里。那苞米面粥是金黄的,它被那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花瓣一点缀,美艳得就像瓷盘里的一幅风景油画。
我赶紧去灶房当我的司火女神。柴火已经灭了,我又重新点燃,把那份落着花瓣的饭给重新热了。
当我端着粥盆回到里屋时,正赶上妈妈把那束花往一个大罐子里插,她一摇晃,好家伙,又有一批花瓣落在饭上,这盆粥真是香气蓬勃了。
妈妈把花插好,将它摆在八仙桌中央。深夜全家团聚在桌子旁,吃起了花瓣饭。谁也没舍得把那些花瓣挑出来扔了,我们把它们吃了。那是我们家吃的最晚的一顿饭,也是最美最美的一顿饭。
(有删改)
1、小说采用了“我”这一儿童视角叙事,这样安排有什么好处?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我们看海去
林海音
因为放学后要练习跳舞,今天回来得晚一点儿。在兴华门的土坡上,我还是习惯地站了一会儿。城墙上面的那片天,是淡红的颜了,海在这时也会变成红的吗?我又默默地背起“我们看海去!我们看海去!……金红的太阳,从海上升起来……,”那么现在不可以说是“金红的太阳,从天上落下去”吗?对的,我将来要写一本书,我要把天和海分清楚,我要把好人和坏人分清楚,我要把疯子和贼子分清楚,但是我现在却是什么也分不清。
我看见收买破烂货的挑子又停在隔壁人家门口了。挑挑子的人呢?我不由得举起脚步走向空草地那边去。这时门前的空地上,只见远远地有一个男人蹲在大槐树底下,他没有注意我。我迈进破砖墙,拨开高草,一步步向里走。
还是那个老地方,我看见了他!
“是你!”他也蹲在那里,嘴里咬着一根青草。他又向我身后张望了一下。招手叫我也蹲下来。我一蹲下来,书包就落在地上了。
“我猜你在这里。你该来了!”
“我该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惊奇地问。
“没有什么意思呀!”我也惊奇地回答,“你还有故事没跟我讲哪!不是吗?”
“对对对,咱们得讲信用。”他点点头笑了。他靠坐在墙角,身旁有一大包东西,用油布包着,他就倚着这大包袱,好像宋妈坐在她的炕头上靠着被褥垛那样。
“你要听什么故事儿?”
“你弟弟的,你的。”
“好,可是我先问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呢?”
“英子。”
“英子,英子、”他轻轻地念着,“名儿好听。在学堂考第几?”
“第十二名。”
“这么聪明的学生才考十二名?应当考第一呀!准是贪玩分了你的心。”
我笑了,他怎么知道我贪玩?我怎么能够不玩呢!
他又接着说:
“我就是小时候贪玩,书也没念成,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兄弟,那可是个好学生,年年考第一,有志气。他说,他长大毕了业,还要飘洋过海去念书。我的天老爷,就凭我这没出息的哥哥,什么能耐也没有,哪儿供得起呀!奔窝头,我们娘儿仨,还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呢!唉!”他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上,也是事非得已。小妹妹,明白我的话吗?”
我似懂,又不懂,只是直着眼看他。他的眼角有一堆眼屎,眼睛红红的,好像昨天没睡觉,又像哭过似的。
“我那瞎老娘是为了我没出息哭瞎的,她现在就知道我把家当花光了,改邪归正做小买卖,她不知道我别的。我那一心啃书本的弟弟,更拿我当个好哥哥。可不是,我供弟弟念书,一心要供到让他漂洋过海去念书,我不是个好人吗?小英子,你说我是好人?坏人?嗯?”
好人,坏人,这是我最没有办法分清楚的事,怎么他也来问我呢?我摇摇头。
“我不懂什么好人,坏人,人太多了,很难分。”我抬头看看天,忽然想起来了,“你分得清海跟天吗?我们有一课书,我念给你听。”
我就背起“我们看海去”那课书,我一句一句慢慢地念,他斜着头仔细地听。我念一句,他点头“嗯”一声。念完了我说:
“金红的太阳是从蓝的大海升上来的吗?可是它也从蓝的天空升上来呀?我分不出海跟天,我分不出好人跟坏人。”
“对,”他点点头很赞成我,“小妹妹,你的头脑好,将来总有一天你分得清这些。将来,等我那兄弟要坐大轮船去外国念书的时候,咱们给他送行去,就可以看见大海了,看它跟天有什么不一样。”“我们看海去!我们看海去!”我高兴得又念起来。
“对,我们看海去,我们看海去,蓝的大海上,扬着白的帆……还有什么太阳来着?”
“金红的太阳,从海上升起来……”
我一句句教他念,他也很喜欢这课书了,他说:
“小妹妹,我一定忘不了你,我的心事跟别人没说过,就连我兄弟算上。”
我的七个女神小说免费阅读
什么是他的心事呢?刚才他所说的话,都叫做心事吗?但是我并不完全懂,也懒得问。只是他的弟弟不知要好久才会坐轮船到外国去?不管怎么样,我们总算订了约会,订了“我们看海去”的约会。
他从口袋掏出一串珠子,但是我不肯接过来。
“你放心,这是我自个儿的,奶奶给我的玩意儿多啦!全让我给败光了,就剩下这么一串小象牙佛珠,不知怎么,扯在镜柜上,就始终没动过,今天正好送给你,这是咱们有缘。小英子,记住,我可不是坏人呀!”
他的话是诚实的,很动听,我就接过来了,绕两绕,套在我的手腕上。
几天后,我和同学走进新帘子胡同,也有几个巡警向胡同里面走去。又是谁家丢了东西吗?我的心跳了,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幸。
前面一个巡警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啊!是那个油布包袱!那么这一定是逮住他了,我拉紧了宋妈的衣角。
“小子不是做贼的模样儿呀!人心大变啦!好人坏人看不出来啦!”
一人过来了,我很害怕,怕看见他,但是到底看见了,他的头低着,眼睛望着地下,手被白绳子捆上了,一个巡警牵着。我的手满是汗。
我慢慢躲进大门里,依在妈妈的身边,很想哭。
妈妈说:“小英子,看见这个坏人了没有?你不是喜欢作文章吗?将来你长大了,就把今天的事儿写一本书,说一说一个坏人怎么做了贼,又怎么落得这么个下场。”
“不!”我反抗妈妈这么教我!
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写一本书的,但决不是像妈妈说的这么写。我要写的是:
“我们看海去”。
(有删改)
2.本文以儿童视角叙述故事,请结合文章简析其好处。
三、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篱下
萧乾
住姨家和住姥姥家有什么不同呢?姥姥死了,当然只好住姨家。环哥路上蹦着闹着,小耳朵就没听进那句辛酸话:“咱日子这下可苦了。你放规矩点儿就算心疼妈啦!”
把带来的那份小行李安插在才腾出的一间厢房后,妈就开始呜咽着跟姨数落起来。姨口口声声地说:“离了倒好!”
姨父用极客气、极有礼貌的样子劝妈放心,说:“地方有的是,都是一家人。”对这和善的男人,妈仿佛倒要哭了出来。
姨家的什么都讲究。环哥躺在木床上,晃着小脑袋,想着姨家堂屋条案上那玻璃盆景,花花绿绿的。簟瓶里还插有大大荷叶托着的纸莲花。他翻过身来问:“妈,妈,姨家八仙桌上答答答响着的是什么呀?”妈推了他一掌:“小鬼,睡吧。”
天一亮,环哥就要看那肥胖的龙睛鱼去。他要起来。
“给我睡下,小鬼。”
“干吗,平常这时我不已经该去拾粪了吗?”
“这是城里。人家还没起呢,你不能胡闹!”
环哥一定要爬起来。妈死命地捺住他,直到他答应起来也不出房门。
吃过早粥。环哥问妈“有啥活儿干啊”,可是,连妈想事做还没有头绪呢,就说:“小兔崽子,你给我乖乖儿地在房里呆着就是干活儿了。”
这,环哥哪儿成,一个爬惯了树钻惯了高粱地的孩子!一转眼,他就丢下纳鞋底子的妈,溜出房去了。
一出房门,就见到梳了黑漆漆、圆滚滚辫子的表妹蹲下两条小腿,低着腰,在花丛里拾花籽,环哥就也帮起忙来。不一会儿表妹就和他熟起来。他就说:“该叫我掐两朵花给我妈了!”环哥居心逗表妹,就索性把顶大的一朵掐了下来。登时,小姑娘就忘掉了适才的友谊,呜咽着“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家”地走进厢房来,噘着小嘴告状。
妈听了多扎心哪。她只好拍拍外甥女抽搐着的小肩膀,再在亲生的肉上拧两下。于是,午饭的时候,姨父好心地劝妈还是别打孩子。
没有了同伴,环哥意识着寂寞了。他想着家里那条体己的黄狗。他想着黄昏的高粱怎样一仰一俯地向他点首。他想起杜家的猫又快要生养了,还答应给环哥一只小猫呢。他想起这场雨,秋瓜要完了,梁家园的枣快熟了吧,该约谁扛了小竹竿去偷呢。
想到枣,环哥对着那山屋脊背后伸出来的枣树出神。看到那挂满了红绿果实的树枝,使他下意识地感到家乡味来。表弟下学了。环哥两只粗手抓着表弟文弱的肩膀问:“你会爬树吗?”
“不会。”
“来。”环哥牵了表弟的袖头往后院走。“我爬给你看。”
表弟羞怯怯地倚在院门。这不是他常来的地方。
“你待在底下。我去打,你捡。”环哥盘了双臂熟练地嘱咐着。
“不,不。我爸爸不准动这树。他留到八月节,雇人打下来,送衙门上司的礼。”他记起年年张老爷一口袋,赵老爷一蒲包地送。留在家里的只有两饽饽盒子,而且是小个儿的。
“干么雇人打呢,真是饭桶!来吧。瞧——”环哥朝拳头吹了口气,便把一只脚蹬定那枣树的一块疤痕,双手一抱,就离开地面了,吓得立在地面上的同伴直嚷留神。
“算什么!这白玩儿!”说着,环哥敏捷地掉换了三脚两脚,小小身子已隐在果实累累的树枝里了。接着,运用了小身躯所有的气力在那树枝上蹦跳,立时树叶如暴雨似地刷刷地摩擦了起来。长圆的枣,满红的,半红的,甚而青青的,都如雹子似地噼哩啪啦地坠到墙根下,坠到熟菊花茎下,坠到表弟脖子上了。立时,羞怯的孩子也为这阵枣雨兴奋起来,乐得屈下腰去,选红的向兜里揣。
环哥骄傲地说:“这,这不算什么!我们家里的树比这两棵还壮。结的圆枣有这么大——”说着环哥用两个手指圈成一个大大的圆环。
“你爸让你上树吗?”表弟关切环哥在家中的自由。
“我爸有半年多不在家了,”环哥夸耀地说,“我爸在北平有了阔事情。北平是顶大顶大的地方。比这儿还阔多了。什么都有。”
“别瞎吹,你没有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