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维是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人物,他继承和发展了谢灵运开创的写作山水诗的传统,对陶渊明田园诗的清新自然也有所吸取,使山水田园诗的成就达到了一个高峰,因而在中国诗歌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王维在表现姿态万千的自然美时,诗人既能在总体上概括雄伟壮阔的山水景,又能细致入微地刻画各种自然事物,笔下的自然意象,有雄壮之美,也有精微之趣。本文分析了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美学特征,概括为三方面:一是豪迈之美;二是淡远之美;三是空灵清妙的禅意之美。
【关键词】王维山水田园诗美学特征
山水田园诗派以王维、孟浩然为代表,此外还有储光羲、常建、祖咏、裴迪、綦毋潜等人。他们继承晋、宋以来陶渊明、谢灵运、谢朓等人的田园诗、山水诗的创作传统,形成了具有共同题材内容和相近艺术风格的诗歌流派。他们的诗歌以描绘自然山水和田园风光,表现返朴归真、怡情养性的情趣,抒写隐逸生活的闲情逸志。他们的诗歌风格清新自然,意境淡远闲适,写景状物工致传神,提高了诗歌表现自然景物的艺术技巧,是唐诗艺苑中的一枝奇葩。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艺术成就很高。王维是朝廷清贵,他的隐逸明显带有“激流勇退”与明哲保身的彩,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自觉自愿的人生追求。因而王维在山林闲居时的心态基本上是平稳的、宁静的,变成一位对生活无所企求的山林居士和对世事淡然忘怀的消闲逸人。仕途遭遇的无常,已使他心灰意冷;政治风云的变幻,更令他厌
烦疲惫。于是,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在幽静秀美的山水田园境界中修身养性,消融自我。这是一种逍遥自在的避世,又是一种宁静冷淡的遁世。正因如此,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就偏重表现大自然中的恬静之美。他乐意在清秀的大自然中寻求自己的人生理想,陶冶自己淡泊的情操,于是在其诗作中,诗人的主观精神深深地渗透进田园山水的景物中,诗人的主体与大自然客体之间浑然相融,难分彼此,达到物我两忘,悠然忘机的美妙境界。从而表达出一种极深刻与极细致的审感受,具有极强的艺术魅力。
一、豪迈之美
王维的思想,可以四十岁左右为界限,分为前后两期。前期,他具有一定的向往开明政治的热情,对末来充满美好的理想。同时,对社会上的一些不合理现象表现不满。对张九龄的“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的开明政治,表示积极支持。这时他写了一些关于游侠、边塞的诗篇。这些
诗或写少年的豪迈,或写大将的英武,或叙征戍之苦,或写凯旋之乐,都表现了那个时代人们的英雄气慨和爱国热情。例如《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唐人纵酒、任侠,诗中的少年游侠正春风得意,仪态昂扬,豪情满怀;高楼垂柳,美酒名驹;透射出豪放浪漫的意境。在《济上四贤咏》里,他赞扬了“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的崔录事,“使气公卿座,论心游侠场”的成文学,和“著书盈万言”、“饮水必清源”的
郑霍二山人。他们都是“解印归田里”或“中年不得志”的有志之士,诗里有意识地把他们正直高尚的形象和那些“有幸先人业,早蒙明主恩”的“翩翩繁华子”作对比,指谪了当时社会不合理的一面。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他的《老将行》,这首诗写的是一个自幼英勇、身经百战、终于被统治者弃置不用的老将,当外族侵略的时候,又雄心勃勃地奉诏出征:“莫嫌昔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诗中既表现了老将令人感动的爱国精神,又指责了封建统治者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的冷漠无情;既抒发了诗人胸中的感奋,又创造出豪放悲壮的意境。
王维善于描写自然景物的艺术才能,在他前期的诗里已经有了出的表现。例如:“宛洛望不见,秋林晦平陆。田父草际归,村童雨中牧。”(《宿郑州》)。“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齐州送祖三》)等诗句。或以素描见长,或以刻画见工。特别是他的《使至塞上》,全篇气势流畅,浑然天成,以醇正高妙的白描手法刻画出一幅大漠雄关的壮丽图景。尤其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更是千古绝唱!王维的这类诗作,比较典型的还有《出塞作》、《渭城出猎》等等。
二、淡远之美
在艺术上,能够代表王维最高成就的,是他后期的作品。此期的作品,主要是写隐居终南、辋川的闲情逸致的生活。我们先以二首为例,管窥一斑。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雏麦苗
秀,
蚕眠桑叶稀。田父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呤式微。
——《渭川田家》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终南别业》前诗所描绘的是农村的景气氛,以及游离于现实之外的优闲情调。后一首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曾被人认为是最得理趣的名句。在王维的诗集里绝大多数名篇都是山水田园诗如《田园乐七首》、《过香积寺》、《鸟鸣涧》、《积雨辋川》等都是归隐后的作品,都在闲静孤寂的景物中流露出对现实非常冷漠的心情。与此同时,他的诗又能在淡远的氛围中,透射出活泼自然的生活气息。“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里,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春中田园作》)写农民心情愉快地迎接春天的欣欣向荣的气象,是很动人的。下面我们以《山居秋暝》为例,具体分析一下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清新淡远之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居秋暝》在这里,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清光,石上清泉的声音,浣纱归来的女孩
子们在竹林里的笑声,小渔船缓缓地穿过荷花的动
态,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丰富新鲜的感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诗人一下子把我们带入了清新淡远的山乡胜境。初秋时节,夏日的炎威还在,可是一场秋雨却使暑气顿消。傍晚时刻,清风徐来,更是怡人。诗人正是从这空山新雨,傍晚微风入笔,首先给读者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然后再引导你徐徐进入山间,一一领略这种空谷的美妙。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上面是明月当空,清彻的月光透过疏林;下面是淙淙流水,盘旋山间缓缓溢出;竹林里传来阵阵笑声,原来是浣女归村;在荷花丛中还有小渔船穿来插去。从天上到地下,从竹林到荷丛,在这傍晚时分再也不是寂静的山乡,而是欢乐的世界!月照、泉流、竹喧、船动,一片生机,组成了一首山乡抒情曲,恬静悠扬;苍松、清泉、竹翠、莲香,构成了一幅山水画面,秀丽清新。诗人就所见所闻入笔,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结尾,诗人用“春意随芳歇,王孙自可留。”两句作结,点出他已深深爱上了这山中的美景,表示甘愿留在这里生活,语气肯定而坚决。
古诗里写秋景的很多,但总不免带有几分萧杀之意。如雍陶的“庭风吹故叶,阶露净寒沙。”还有僧无可的“听雨寒更尽,开门落叶深。”等等。可是王维却给我们构画出一幅生动活泼、清新可爱而又有声有生活画卷。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精致而完整,特别讲究彩和构图。有眼见的,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一番秋雨后,更感清幽。这是写静。有耳闻
的浣女巧笑,流泉潺潺,荷叶摇摆。静中有动。《东坡志林》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的确说出了王维山水诗最突出的艺术特。象“日隐桑柘外,河明闾井间。”(《淇上即事田园》),“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等。他的诗既有陶诗浑融完整的意境,又有谢诗精工刻画的描写。语言也高度清新洗炼,朴素之中润泽华彩。正因为他的山水田园诗在艺术上有这样高的成就,所以在当时和后世都取得了很高的声誉,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三、禅意之美
王维诗的淡远之美与其禅意之美是密不可分的。
王维早年就信奉佛教,他的名字都与佛教有关(维,摩诘。)在仕途上,先是被贬济州,继而被李林甫排挤,“安史之乱”时被迫做了伪官,最后在肃宗时又被贬。因此他很早就产生了急流勇退,隐逸山林的想法。这与佛家的出世思想是完全吻合的。于是在他的诗里出现了“既寡遂性欢,恐遭负时累。”(《赠从弟》)“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立意。他对现实基本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甚至对他胩人生活有很大影响的安史之乱,在他的诗里也没有什么积极反映。到了晚年,他更是抱着“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的心情,完全变成一个以诵禅为事的佛教徒了。
在禅意这方面,他最为人们称道的《辋川集》绝句最为典型:
关于山水的古诗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孟城口》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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