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男女》
成进森改编
第三幕
[女律师家盖玲家。房间面壁还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公房，小三居的样式。起居间很小，略显憋闷、拥挤。屋内的摆设装饰简单朴实，无非电视、沙发、书柜、茶几、饭桌、写字桌等等。窗帘和沙发上的布艺，大都是些浅粉、淡蓝调，在性格气质上显得模棱两可，充满女性彩，一看就是男人缺席的场所。饭桌上放着那两盒生日蛋糕，一盒原封未动，另一盒已开启，吃掉一半。盖玲坐在桌前，瞅着蛋糕和生日贺卡冥想发呆。卉卉，坐在自己书桌前，头戴耳机摇头晃脑听音乐。
卉卉  妈，我老爸送我这个MP3真不错，比我们班同学的都棒。（一回头，见妈妈在发呆。悄悄凑过来，使劲一屁股墩在椅子上）妈！
盖玲  （惊醒）哟！这死孩子，吓我一跳！都这么大了，就不能轻点？
卉卉  嘿嘿嘿。妈，您是不是还在想我老爸？
盖玲  （慌忙掩饰）你胡说什么呐卉卉。我问你，今天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不打招呼就把你爸叫去去了？
卉卉  我不是看你们已经五年没见面了嘛，想让你们见一见。
盖玲  我跟你说卉卉，大人的事，你少跟着掺和，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知道了吗？
卉卉  （不耐烦地）知道啦。
盖玲  去，洗完脸回屋睡觉去。
[卉卉不情愿地起身，顺手端起一盒蛋糕，边走边用指蘸着舔。
盖玲  （厉声）卉卉！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睡觉前吃矩食对牙齿不好。
卉卉  嘻嘻。（端蛋糕下）
[盖玲又陷入了冥想，外面汽车喇叭声。祁士高摇摇晃晃上。看样子喝得不少。醉醺醺按门玲。
盖玲  谁呀？都这么晚了，卉卉你去看看。
卉卉  是不是收物业费的？
[卉卉应声跑出，到门口，按了一下墙上的门禁显示屏，画面上出现祁士高。
卉卉  （惊呼）！爸！怎么会是我老爸来了！
不会吧？他怎么会来（急忙捋头发，整理衣襟）
卉卉  （对呼叫器）爸！是您吗？
祁士高  是，是。。。。是我，卉卉，给老爸开门。
卉卉按键，门“嗒”地一声开了。祁士高一身酒气，有点晃地走进来。
卉卉  老爸！爸你怎么来啦？哟，这么大的酒味！您这是去哪儿啦？
祁士高 （一屁股坐在门厅上）我。。。。我。。。。我开车在街上转了半个多小时，不。。。。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
卉卉  喝这么多酒还开车，你不要命了您？
祁士高 （撒酒疯）你。。。你们要是不留我，那我就走，走。
卉卉  老爸！你可真够呛！就这副样子您还能住哪儿走，（忙扶祁士高坐在沙发上）
[祁士高哈腰艰难地落座，歪歪斜斜。
[盖玲无措地站着，愣愣地瞅着你们爷儿俩忙乎，一时竟说不出话。
祁士高  我。。。我，我不愿回办公室，也不好意思回我妈那儿，更不愿回酒店住。。。
卉卉    爸，您快坐下。
祁士高  我，呃。。。（慌忙捂嘴，踉跄着跑进里间）
[盖玲急忙跟过去。里边传来卫生间呕吐、马桶抽水的声音。祁士高脸苍白出来，盖玲跟在身后。
卉卉  喝口水吧老爸。（给祁士高倒水，偎在他身边，给他捋胸口）爸，您好点了吗？
祁士高 好，好多了。。。
[盖玲手拿毛巾，想给祁士高擦擦，又觉不妥，示意卉卉接过去产。卉卉接过毛巾，在祁士高脑袋上乱胡噜。
祁士高 往哪儿擦啊（接过毛巾自己擦脸）
卉卉  爸，谢谢您送我的生日蛋糕！您送的蛋糕可好吃了，您要不要也尝一块？
祁士高 不，不吃。好、好女儿，来、老爸祝、祝你生日快乐！几岁啦？
卉卉  （嗔怪）爸！
祁士高  不、不管了。来跟、跟老爸干一杯！（扯过卉卉小手，以茶杯与之碰）
卉卉  （缩回手）爸！您瞅您。嗳，爸，看您这副样子。。。八成，又是跟小娇阿姨吵架了吧？
盖玲  （厉声）卉卉回屋睡觉去。
卉卉  （撒娇）不嘛。我要跟老爸多呆一会儿。
祁士高 （不满）就是嘛，好不容易来的，你就让孩子这儿陪我多呆会儿。
卉卉  爸，要我说呀，小娇阿姨那人对您还原剂错。唉！女人嘛，平时您就多让着她点，没事儿，您就给她说两句好听的。
祁士高 （被逗乐了，学卉卉）给她说两两句好听的。
[父女俩嘻嘻笑。
盖玲  （脸上挂不住了，严厉地）卉卉你给我回屋去！
卉卉  （无可奈何，起身，噘嘴，住屋里走，绕过盖玲视线，又折转身凑近祁士高）嗳，老爸，电视上这三个超女——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您喜欢谁？
祁士高 喜、喜欢张，张。。。靓颖。
卉卉  老爸！您怎么整个一个上了岁数，已经堕落成彻头彻尾的老男人！妈，您说我爸怎么喜欢上张靓颖呢？
盖玲  （厉声）卉卉！说什么呢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卉卉  （不满地）这和教养有什么关系？张靓颖那种酒吧风尘味儿，只有上了岁数的中年男人才会喜欢。我说得没错吧老爸？
祁士高 是。。。是啊，就她还长得蛮。。。蛮有风情，有个成熟女人味。一见她，我就能立刻到感觉，我觉得自己是个情人，再不介，也是她一哥。。。
卉卉  （得意）您看看，我没说错吧。
祁士高  可，可是，一见李。。。李宇春那，那假小子，我会当即晕、晕倒的！你。。。你说，她是假小子，那我，我是谁呀？
卉卉  老爸！不许您说李宇春的坏话！我看您不光是老了，您还好落伍了哦！李宇春那副样子，让我们广大的长相一般，胸脯平平的女生们都扬眉吐气，在男生面前再也没有任何自卑！（学李宇春唱）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盖玲  卉卉瞎说什么呢你！你赶快给我回屋去。
卉卉  （吐了一下舌头）妈耶！老超女耶！（仍唱着李宇春的歌，扭扭向下。悄悄躲在外屋，一直偷眼观察这边的“敌情”）
祁士高 嘻嘻嘻，唱得好！我女儿，比超女好！老公，老婆，孩子。。。我好像又重新感觉到了家的气，气。。。氛。（半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彻底放松）
盖玲  （板起脸，对祁士高）喝成这样，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祁士高  什么怎怎。。。怎么？这五年来，我几乎天天都从家门前跑过。。。
盖玲    你。。。
[盖玲无措，不知怎样才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在屋子里无谓地走来走去。看着有点闹心。]
祁士高  （也斜着醉眼，满屋子打量，以酒盖脸，抒情，似是酒后吐真言）五、五年了！这还是我头一次又踏进这家门。这个家竟然还是老样子！没，没变，一点都没变。饭桌，茶几的位置，还有书柜，都没。我好像是进了时光隧道，一个跟头，又，又跌回了过去的生活中。
我生存在现在，她们却滞留在前朝。。。不，不对，又好像，我根本就不曾离开过，一切还都是原来的老样子，一家三口，绻在一个紧巴巴的公房里，吃饭，聊天。。。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盖玲  （突然到话茬，阴阳怪气）那是啊！滋味是不会太好受啊！谁不喜新厌旧、谁不愿意到一个新地方去？谁稀罕留在充满伤心记忆的老地方？
祁士高  我知道。。。那一定是十分难受的感觉。出走的人固然难过，留下的人未必好受。
盖玲  你还知道啊你？！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把我们娘俩留在这里。。。还还还什么“净身出户”。。。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条狗，一只猎，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突然一朝离去，主人该是何等的伤痛！你，你，你可知道什么叫一夜白头？！我那时。。。我，我。。。我才35岁啊！还带着一个10来岁的孩子。。。
祁士高  你。。。我，我。。。
[盖玲情绪激动，走到茶几前拿起烟盒弹出一只烟，颤颤地叼嘴上。祁士高慌忙立起，掏出打炎火机欲给点为。火苗亮了，祁士高手举为机，身体摇晃一下，又摇晃一下，瞄来瞄去，就
是无法对准盖玲嘴上的香烟。
盖玲  （不耐烦）行了，我自己来吧。（抢过打火机，自己点着烟）
祁士高  （醉眼也斜），仍在摇晃，打了一个酒嗝）。。。哦呃。。。呃。。。
盖玲  （长长喷吐一口烟圈，像叶出胸口许多郁闷，又似驱散祁士高喷出的酒气）我是想过要搬家，离开伤心地。这屋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让我睹物思人，都让我相声。。。过去的日子。。。。可是，后来，条件不允许。想到卉卉能上能下上要参加中考，住在这里离学校比较近，我还是强忍着住了下来，想等到她考上大学住样以后再挪动搬家。
祁士高  对，对不起。。。我知道，现，现在说对不起已经没有意义。（又跌坐沙发上）
盖玲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像是要抹掉不愉快的记忆）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你看看我，怎么话题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上。你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的跑出来？
祁士高  （栽歪在沙发里，身体一放松，完全是酒话了）唉！什么要死要活，也不过就是那点事儿。
盖玲  那点事？你还敢说就是那点事？！那点事就让你鱼死网破、抛妻别子啊？！当初跟我斗的时候你那能耐都哪儿去了？你再看你啊，看你现在这副德性！
祁士高  （一幅理屈的样子）你。。。你现在说什么都对，都。。。有，有理，我听着，我都听。
盖玲  早听我的，不就没这事儿了。
祁士高  是。。。是，你说得对，我不过就是没跟她打招呼，出去给卉卉过一次生日，她知道了，就，就跟闹。。。
盖玲  啊？就为这？！她也太霸道了吧？哪有不让亲爹见自己女儿的！这种人，你也值得娶她一回？
卉卉  （插话）爸，小娇阿姨哪能因为我闹呢？实话！
祁士高 不仅为你，还为你妈。
盖玲  我怎么了？
祁士高 因为我去见了你
盖玲 哎哟喂！我是孩子她妈，我怎么就不能见？
卉卉  我看哪，你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吧？
祁士高（激愤）你，你你，我怎么拈花惹草了？你看你，还是那么个训斥三孙子的口气，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喜欢说教，一点没有同情心，对我点不温柔体恤。不就因为这，这。。。我才离家出走，走。。。离开你们娘俩的嘛。。。
盖玲  嗳我说，你那小老婆倒是温柔体恤、整天拿你当大爷伺候着啊，那你怎么还照样离家出走啊？
祁士高  我跟你说盖玲，你简直没有一点女人味儿！干了一个律师，就恨不能把天下男人都当成罪犯申斥着。。。
盖玲  是啊，你那小老婆有女人味儿，那你还三更半夜往我这儿跑什么？
祁士高  你你你，变态你！
盖玲  你变态
祁士高你变态
卉卉 别吵啦！我说你们俩，还是一见面就吵架，我怎么觉着，咱们家，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战争状态？变态！
祁士高 算了。。。我走了。
盖玲 哼。我看也是。早该走了。
[门铃声，尖利，突兀。
祁士高谁谁谁呀这是？来了一个后爸啊？我说怎么着急撵我走呢。我倒要看看他是谁。（凑近门镜，一惊，身体颓下去）
盖玲  深更半夜的，这又是谁呀？卉卉你去看看。
卉卉  （跑到门禁监视屏上看）啊！（惊叹，一捂住嘴，回头对父母）是小娇阿姨！
盖玲  噢？（立即进入临战紧张状态）祁士高！她来干什么？
祁士高 我我我，我怎么知道！
卉卉 老爸，你快躲一躲吧！
祁士高 是，是。。。（住里屋走）
盖玲  祁士高你给我出来！你躲什么躲？你怕她干什么？怕她干什么？
干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