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菲弗尔“改写”理论指导下《长恨歌》四个英译本的隐喻意象
张萌萌 刘亚楼
华北理工大学,河北唐山063200
摘 要:本文以《长恨歌》为例,以勒菲弗尔“改写”理论为指导,选取了杨宪益戴乃迭夫妇、许渊冲和两位英国汉学大家Herbert A. Giles和William J.B.Fletcher的英译本,对比分析了其中有关隐喻表达的翻译,分析“思想观念(ideology)”、“诗学(poetics)”和“赞助人(patronage)”这三大元素是如何影响译者进行改写的,为古诗的英译提供新思路。
关键词:勒菲弗尔“改写”;《长恨歌》;英译本;隐喻
一、引言
白居易唐代的著名诗人,其代表作《长恨歌》是我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长篇爱情诗,主要讲述了唐玄宗和杨贵妃之间的凄美爱情。其诗“思维上注重对‘变’的总结,情感上注重对‘感伤’的体悟。”1这首对于爱情的千古绝唱有很多的英译版本。学界对于《长恨歌》英译的研究也很丰富,但使用勒菲弗尔“改写”理论来分析《长恨歌》的英译略有不足。本文以勒菲弗尔的“改写”理论为指导,选用杨戴夫妇、许渊冲、Herbert A. Giles和William J.B.Fletcher的英译本,对比《长恨歌》中部分隐喻表达的翻译,分析“思想观
念”、“诗学”和“赞助人”三大因素是如何影响译者进行改写的,旨在为译者英译古诗提供新思路。
二、勒菲弗尔“改写”论
安德烈·勒菲弗尔(André Lefevere)是西方翻译文化操纵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受埃文·佐哈的多元系统理论影响,他先后提出“折射”和“改写”理论。勒菲弗尔更加注重译者的主体性,颠覆了原文至上,译文只是附庸品、寄生虫的传统观念。
他认为翻译就是对原文的改写,而改写受到“思想观念”、“诗学”和“赞助人”这三大元素的操纵。“思想观念”是指译者的思维。翻译不是在真空中进行的,译者对于不同的文化有着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译者在其固有的思想观念的操纵下,或随意添加译者自己的理解,或删除那些译者理解不了的原文。“诗学”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采用何种翻译策略和翻译技巧才能让译文具有美感。例如,在诗歌中,诗学体现在其韵律和意象之中。而“赞助人”是指有权利促进或阻止译者进行改写的力量或组织。勒菲弗尔认为赞助人是对译者进行改写影响最大的因素。2
三、《长恨歌》中的隐喻表达翻译
人们在认知世界时,对于那些不易理解或理解不了的事物,会使用隐喻,将其变得更容易联想,以达到理解的目的。中国文化,尤其是诗歌,讲究婉转含蓄,“言有尽而意无穷”。《长恨歌》中有很多的隐喻表达,下面将从“思想观念”、“诗学”和“赞助人”层面,分析这些因素是如何影响译者进行改写的。
(一)思想观念操纵改写
杨戴许渊冲Giles Fletcher 肠断broken-hearted    a heart-rending sound severs his viscera in twain torments “夜雨闻铃肠断声”这一句诗是说唐玄宗逃难过程中,在行宫中看到月就伤心,夜里听到雨打栈铃就肝肠寸断,十分想念杨贵妃。“月”和“雨”在古诗词中通常用来表达思念和落寞,用在此处,更加突出了唐玄宗在失去爱人后的强烈思念之情。因此“肝断”并不是简单地陈述,而是暗含着思念之深,锥心断肠。改写理论认为译者会按照自己对于原文的理解进行改写。杨戴和许渊冲将“肠断”改写为 “broken-hearted”, “heart-rending”心碎;Fletcher将其改写为 “torments”痛苦。三位译者没有直白的表达“肠断”,而是改写成心碎或痛苦,符合原文传达的深深的思念。但许渊冲先生的译文传达出的情感更加强烈。 “rend” 一词在朗文词典上解释为“猛地撕裂”,用在此处情感更加强烈,给读者的冲击力更强,表达非常思念贵妃,想到锥心断肠,彰显程度之深。
杨戴许渊冲Giles Fletcher 春宵the spring night the night blessed spring nights    A night of spring
“芙蓉帐暖度春宵”这一句诗是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绣着荷花的罗帐中共度良宵吉时。“春宵”在此处隐喻为新婚之夜,良辰吉时。两位外国译者将春宵简单地理解成春天的夜晚,从而译为了“spring nights”和“a night of spring”,与原文有所偏差,是不利于传达原文思想的。而许渊冲国学功底深厚,在其认知中,春宵是委婉的表示美好的夜晚,因此将其改写成“the night blessed”,更加贴近原意。
(二)诗学操纵改写
“诗学”是操纵译者进行改写的第二个主要因素。译者通过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方法和技巧来进行改写,使译文更具美感。
“Turning her head, she smiled so sweet and full of grace.
That she outshone in six palaces the fairest face.”(许渊冲)
“If she but turned her smiling, a hundred loves were born.
There are no arts, no grace, but by her looked forlorn.”(William J.B. Fletcher)
对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这句诗来说,粉黛本意是指女性的化妆品,粉用来抹脸,黛用来画眉,再长恨歌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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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诗中隐喻为美人。杨戴和Giles将粉黛进行了直译,译为了“the powdered ladies”和“the power and paint”画了妆的女人。美人天成,化了妆会给人的感觉是虚假。这样的直译过于直白,只翻译字面意思会丧失美感,不符合诗学的要求,也不符合原文思想。
许渊冲和Fletcher两位译者注重押尾韵,译文更具美感,读起来富有节奏,朗朗上口,不仅音美,意也美,更符合诗学的要求:许渊冲将粉黛译为了“the fairest face”最美的脸,且将语序倒转,以face结尾,与上一句的“grace”形成了尾韵;Fletcher的译文中born和forlorn隔行压尾韵,译文更具有美感。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How slowly through the dreary night, the bell the watches tolled.
How sleepless blinked the Milky way, ere dawn the light unrolled!
When chill the roof where true love dwelt, how thick the frost flakes form!
When cold the balcyons coverlet, who then can make it warm?”(Fletcher)
在这两句诗中Fletcher分别使用How和When句型进行了翻译,句子形成对仗,句式工整。此外在句子的结尾,tolled和unrolled; dwelt和coverlet; form和warm押尾韵,与原文形式上形成了对等,高度还原了原文本。Fletcher注重使用相同句型形成对仗和隔行压尾韵的方法来提高诗歌的美感,让诗歌符合诗学的要求,富有音律美且更具可读性。
(三)赞助人操纵改写
对于外国汉学家Giles和Fletcher来说,翻译中国古诗词可能只是其兴趣爱好,并不是一件功利性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受到类似出版社、政客这类赞助人的操纵,因此在翻译时,他们赞助人主要是读者体。将读者放在考虑的首位,主要关心读者能否接受自己的译本,是翻译时进行改写的主要目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句诗中,“比翼鸟”和“连理枝”比喻情侣相爱永不分离。3这两个意象都使用了隐喻的方式,而杨戴、许渊冲和Giles都将其进行了直译,对于外国读者来说可能体会不到其中隐含的意义,会理解为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Fletcher将“比翼鸟”和“连理枝”进行了改译,如下:
We swore that in heaven above, we never would disport:
One tomb on earth enclose of us, the frail and mortal part.(Fletcher)3
主要意思为“在天我们永远不分开,在人间我们的坟墓连在一起”,表达的正是原文的深层意义所在,无论天上人间,永不分离之意。中国古诗讲究含蓄、委婉地表达思想;而西方讲究直抒胸臆。Fletcher的改写直接将原文的深层意义表达了出来,更加符合西方读者的思维方式。将读者的阅读体会放在首位也侧面体现了赞助人对于翻译的操纵,影响了译者的翻译策略,因此译者在处理中国文化负载词时选择了一种归化的策略来进行翻译,确保读者能够理解。
“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句诗中“碧落”是指天空,“黄泉”是指地下,“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就是说在上天入地的各处寻杨贵妃的足迹。杨戴夫妇和许渊冲先生将碧落译为了heaven,黄泉译为了earth。两位译者皆使用了归化的策略进行翻译,能让读者清楚地明白其中意味。Giles将碧落译为了empyrean苍天。这个词带有浓烈的西方基督教彩,让西方读者对其产生一种熟悉感,有利于读者接受译文。但他将黄泉按照字面意思直译为了the Yellow Springs,这样翻译会让读者理解产生偏差,读者会简单地认为是在说黄的喷泉,不利于读者理解原文。相较之下,Fletcher将黄泉译为了the yellow Styx更佳。Styx冥河一词源于希腊神话,带有西方彩,很容易引起外国读者的共鸣,有利于读者接受译文。
四、小结
翻译受到“思想观念”、“诗学”和“赞助人”这三大元素的操纵,因此对于同一个诗歌会有千万种不同的理解,这些构成了灿烂的文化。杨戴夫妇和许渊冲先生以及具有双重研究背景的外国汉学家Giles和Fletcher对《长恨歌》的翻译各有千秋。译者通过改写的方式,可以将陌生的事物转化为读者熟悉的事物,让不了解中国文化的读者理解诗中所述的内容。但理论也会有其局限之处:文化派改写论过于注重译者主体性,会造成对原文的不忠实,可能会向读者传达出与原文有偏差的译本。且一味地使用归化策略来翻译中国古诗词,会让古诗流失掉原有的彩。因此在古诗外译时可以采用“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适当保留一些中国特,既不会造成西方读者很大的负担,又可以让其在愉快轻松中接受中国文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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