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前沿理论透析传播实践
DONGNAN CHUANBO传臓一新媒介研究
彭佳妮，冯广圣
(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江苏南京210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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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拍一拍”的“拟在场”新功能吸引了大量网民的关注与讨论，这一看似不具 备实际意义的弱提醒
功能在社交网络中扮演了缓解当代年轻体社交焦虑的角，在拉近当
代人的社交距离中起到了强作用，同时也是对传统社会差序结构关系的重构。“拍一拍”后缀
的出现以娱乐化的手段抚平了现代大众特别是年轻人深入社交的焦虑，某种程度上缓和了当
今社会日益紧张的社交焦虑。
关键词：拍一拍 网络社交 社交焦虑 文化反哺
一、问麵的提出
据腾讯发布的2020年第一季度财报，月活账户数已达12.025亿。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以、QQ 为代表的社交软件正成为当代人沟通互动的主要渠道，其任何功能的迭代都可能影响到用户的使用体验，甚 至是社交和生活方式。2020年6月17日，"拍一拍"新功能正式上线，即用户在聊天界面中连续点击两次 对方头像，其头像会随之抖动并出现“你‘拍了拍’X X”的提示。稍后，"拍_拍”功能很快再升级，用户可以 任意设置“拍一拍”后缀。用户为自己的“拍一拍”加上后缀进行表演和游戏，害怕错过的心理影响使网络社 区掀起了一场如当年“偷菜"一样的全民狂欢。
当代年轻人面临的社交恐惧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当面对线下人际交往时总会流露出逃避、怯懦等消
极 情感。尽管他们能意识到这种消极情绪对建立良好的社交关系毫无裨益，但大部分年轻人在直面复杂的社交 时仍表现出不知所措、焦虑不安。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为大众提供了逃离面对面交流的新社交模式，一条网线 阻隔了线下交流的尴尬与局促。作为互联网重度使用者的年轻体进而将自己的社交行为迁移到网络上，通 过网络社交，以消除紧张、满足自身在传统线下社交中碰壁的社交需求，进而实现某种程度上的“替代性满 足"。看似"像蚂蚁一样打招呼”的“拍_拍"功能，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作是对缓解当代人社交焦虑状态 做出的新注脚，弱提醒的“拟在场”方式减轻了部分用户的社交焦虑，温柔含蓄的“动作"有效拉近了用户之间 的社交距离，一定程度上软化了代际之间甚至个体间日益紧张的社交关系。文章通过“拍一拍”这一“拟 在场”功能的迭代，探讨作为‘‘社交焦虑重度患者”的年轻体的心理变化及社交行为带来的影响。因此，文 章通过网络民族志和深度访谈法等研究方法，选取身处不同情境中的4名本科生和2名研究生进行深度访
2〇21年第3期（总第1"期）|系糸俜樁
谈，试图揭示"拍一拍"这一“拟在场"功能对缓解年轻 用户社交焦虑的作用。
二、“拍一拍”的“拟在场”功能：网络社区社交新礼仪
社交化媒体对当下社会公众的影响愈发细腻和深刻，无 时无刻不在颠覆与重构当代人的社交模式和生活方式，“拍 一拍”这种“拟在场”功能作为一种温和的弱提醒应运而生，具身化的动作有效地拉近了不同
用户的社交心理距离，为缓 解网络社区里的年轻用户社交焦虑提供了技术可能。
(―)温和互动：弱提醒缓解社交焦虑
社交焦虑是指与人交往时产生的忧虑、紧张甚至恐惧的 消极情感体验和回避行为，111面对面的交流会使得焦虑情绪 上升扩散，尚未进入社会的大学生或者研究生等年轻体更 是社交焦虑重度患者。客观层面上说，网络时代为大众创造 了一个匿名性的互动广场，每个人都可以带上人设面具进行 狂欢与释放，121社交焦虑者在网络虚拟空间里也可以卸下防 备避开面对面交往，在网络空间中自由社交。
“我和男朋友最近工作学习都挺忙的，平时也没啥时间聊 天，但是我们会每隔几个小时就‘拍一拍’对方，就好像在跟 对方说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一样。”（Z, 20岁，浙江某高校 大二学生）
从访谈中可以看出，“拍一拍”这一温和的动作适用于 表达关切、初次交往等多重语境，与“你好”“在吗”‘‘在干 嘛”“你还好吗”等话语具有相似的意义符码，为社交焦虑 者的情绪由紧张到缓和提供了桥梁，促成了这类体的社交 行为。这种简单含蓄的互动方式降低了交流难度，一定程度 上减轻了当代人的社交压力。线上人际传播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无法忽略的不在场交流，新媒介搭建的强连接性的公 共空间使大众可以即刻进行信息交流与传播，尤其是构 建的包含各种复杂社会关系的，将每个人都强制绑定 在特定的工作、家庭、学习等社会结构中。有限的时间精力 与无限庞杂的信息之间的矛盾使大众疲惫、厌烦等情绪上升 扩散，社交焦虑感日益凸显。在这样的语境下，用户既不希望 因为
自己的“@'窗口抖动”等强提醒符号影响到他人，也 同样不希望g己被这类强提醒所打扰。如果说"@”和“窗口 抖动”背后的意义符码是"在吗？请快速回复我，很急。”而 “拍一拍"背后的意义相当于“在吗？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复我 一下吗？”这种温和的弱提醒代替了让人感到不适的"窗口抖 动”"戳一戳’’，消除了在看到被@的消息时的紧迫感与焦躁 感。‘‘拍一拍这一细小的“拟在场”技术迭代给用户带来了 —种全新的交流体验，让用户享受因被工作、家庭关系困扰 而在网络社区中重新体会社交的乐趣和魅力。
(二）具身传播：“拍一拍”延伸拉近社交距离
媒介技术发展使实体身体观被打破，拥有智能身体的赛 博人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模拟和创造各种身体感官，从而实现 智能主体的虚拟远程在场，即"拟在场"。海勒认为人类有两 个身体，表现的身体为具有血肉温度的身体，而再现的身体 则通过语言符号在电子环境中产生BI。从文字消息、语音通 话再到视频通话，对模拟身体在场交流的追求推动了以为代表的社交软件通过先进的技术制造身体与技术的耦合，增加了大众传播的真实感与沉浸感。
“假期在家考驾照，谁知道科二一把就挂了，我在妹 里告诉她们我科二挂了之后，她们就都在里‘拍一拍’我，我 觉得就像安慰和关心的那种感觉吧，尤其是现在疫情还没完 全结束，大家见面比较难的情况下，被她们拍了拍就好像她们 真的在身边陪伴我一样。”（G, 18岁，湖北某高校大一学生）
从访谈中可以看出，‘‘拍一拍"作为一个具身化的动作为 用户提供了触觉感官的合理想象，再现了现实生活中的 某些场景，让被"拍”的对象在视觉和想象的双重作用下获 得被触碰的实体感受。这种具身传播让用户的身体与虚 拟的网络空间相融合，为用户的线上社交带来更为丰富真切 的情感体验，有助于用户间社交距离的拉近。
正如麦克卢汉所提出的‘‘媒介是人的延伸”的观点，不同性质的媒介使得人体器官的功能在特定空间中拓展放 大。141拍一拍”以为依托“穿越”屏幕，向被“拍"的用 户延伸出一只看不见的手拍了拍对方，并根据所处语境的差 异传递着不同含义的信息。这种延伸为依托线上媒介进行的 社交活动带来了突破语言和图像层次上的全新体验，制造了 回归身体的人际交往模式，实现了替代性的满足，一定程度 上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线上社交因客观原因所产生的隔阂感 与距离感。
(三）“拍一拍”的娱乐化手段：进一步释放用户的社交焦虑
"拍一拍”增加了后缀功能后，其娱乐性和互动性愈发 凸显，用户用“拍_拍”在拟态环境中进行自我释放，在不断 地模仿与复制中享受着“拍一拍”的精神按摩。在充满压力 的线下生活与自由开放的赛博空间冲突日益激烈的当下，解 构主流社会建构的理性严肃的话语体系的欲望不断滋长，以90后、00后为代表的新生代网民在逃离现实生活进入网络 虚拟社区后，会更倾向于用娱乐化的语言和游戏进行自我释 放。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使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的界限逐 渐模糊，私人空间的被侵占增加了社会
大众的焦虑感与烦躁 感，而"拍_拍”这_ “拟在场"功能的出现允许用户在不离 开被限定的社交工作场域的情况下，通过互"拍"从现实世界中短暂地抽离，获得精神上的满足与愉悦感，进而更好地 投入到后续的学习工作中去。
承担了用户联系他人和呈现自我的双重作用，用户 借助文字、语音、图片实现人际交流，又借助头像、个性签 名、朋友圈等进行自我呈现。151
“‘拍一拍’出来了几天之后我才学会用这个功能，没想到 没过几天我去拍我朋友的时候，发现拍他的时候出现的文字变 成了‘我拍了拍x x的小脑袋瓜’，我又去拍了拍其他朋友，发 现也有些人用上了这种很有趣的后缀，大家就在那开心地互 相拍来拍去。”（F, 24岁，江苏某高校研二学生）
这便是戈夫曼拟剧理论的体现，一方面，用户的‘‘拍一 拍"会给聊天对象留下开朗、活泼的社交达人的印象；另一 方面，用户也可以通过更改"拍一拍”后缀的方式灵活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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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呈现出来的形象。
与Q Q相比，收编现实关系的是以强关系为纽带的 熟人社区，个体在中所扮演的角是现实生活中所有身 份的杂合。为适应朋友圈中错综复杂人际关系应运而生的 朋友圈中的“浅话题”进一步加深了用户的交往疲劳和情感 疏离。161微博热搜的发酵使得大众"拍_拍”的"拟在场”功 能使用更为集中，加上与自己属同一社的人在争相使用。于是，在社区里引发了一场娱乐化的全民‘‘拍一拍’’狂 欢，大众面对社交时的焦虑、无奈等负面情绪在“拍"过来与 "拍”过去这一娱乐化的过程之中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纾解。
(四）“拟在场”社交背后：对传统社会关系重构的探索
在前互联网的传统时代，家庭关系中的长者往往会在作 为一家之主的同时掌握最强的话语权，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 遵从着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家庭等级次序，这是差序格局 的关系体现。在网络对社会大众产生全域影响的当下，倡导 自由表达的赛博空间重新分配了文化资源，带来了传统社会 交往方式的消解与重构，两代人之间的传统关系某种程度上 被“颠覆"，熟练使用互联网的年轻体自然而然地掌握着 网络空间的话语权，作为数字化原住民的年轻人与数字化移 民的中老年人间的数字鸿沟愈发显著。171
“我在朋友圈发了和朋友们一起改备注互相恶搞‘拍一 拍’的聊天截图，结果忘记屏蔽爸妈了，过了会我妈跟我打电话 说看到我跟朋友们这样玩得这么开心，为什么从来不跟她这 样。听完之后我觉得很难受，就去主动教我爸妈怎么用‘拍一 拍’了。”（W, 22岁，江苏某高校大三学生）
“那天我妈跟我说，她的老闺蜜里怎么都在拍过来拍 过去的，也不知道有啥用。我就告诉她说现在年轻人都流行 这么玩，点对方头像两下就可以了。”（L, 20岁，浙江某高校大 二学生）
从以上的调查中可以看出"拍一拍”的‘'拟在场”功能在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成网络时代对传统文化次序的解构，年轻人凭借着较强的接受与学习能力成为"拍一拍”的首批 使用者，而他们的父母却由于多种因素稍显滞后。年轻人在 急剧发展的社会中如鱼得水，获得"文化反哺”能力与话语 权利，他们通过文化反哺向长辈们传达网络领域的新功能，缓解年长者面对急速发展的网络社会的迷茫与不适，提升他 们从容应对快速发展的社会的胆置和能力。181 “拍一拍”作 为中间的第三者，在颠覆传统社会文化结构的同时加速了代 际之间的沟通与交流，从而促进了 "文化反哺"积极效应的 发挥，软化了代际之间次序紧张的社会关系。
三、未完的思考
“拍一拍”这_ “拟在场”的弱提醒模式降低了年轻人 之间交流的难度，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代大众的社交焦虑情 绪。同时，具身化的动作满足了大众对线下交流的想象，减 少了线上社交的隔阂感与距离感，虚拟远程在场式的交流模 式进一步拉近了社交距离。这_功能以娱乐化的手段在网络 空间掀起了_场全民“拍_拍”的狂欢，为大众在私人空间曰 益狭窄的社交软件中提供了释放与娱乐的出□，从而帮助大众进一步舒缓社交焦虑心理。作为互联网时代产物的，"拍一拍”同各种网络新事物一样广泛流动传
播于年轻体 中，这对年轻体与长辈之间传统代际秩序的颠覆，年轻人 需要通过文化反哺的方式向长辈传递这一新功能，从而弥合 两代人间的数字鸿沟。
当代社会快速发展变迁催生了年轻体在深入社会过 程中诸多障碍的产生，其中之一就是社交焦虑。"拍_拍”的顺势而出并非偶然，是通过精心的考量，从现实出发迭 代出的全新功能。本文通过深度访谈，发现了 "拍一拍”在 缓解社交焦虑中的重要作用，全文以从宏观到微观、从线上 到线下、从社会到家庭的深层逻辑展开了思考与讨论，探究了 "拍一拍"这一网络社交新礼仪对年轻体的社交心理及行 为带来的诸多影响。由于访谈对象受限，本文仍有很多有待 完善和推敲的地方，部分观点可能有失偏顿，这需要我们在 日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改进。
基金项目：论文系南京林业大学高层次人才引进
项目“建设性传播：网络社区传播及治理转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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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彭佳妮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广告学本科 在读；
冯广圣南京林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许启东】2021年第3期（总第199期）系先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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