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608_姑姑
这件事是真的,是我一个堂姑亲自经历的事情。
说是堂姑,其实跟我一般大。爷爷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七个弟弟,小爷爷整整比爷爷小了二十岁,堂姑就是小爷爷的小女儿。
我与小姑姑都是跟着祖奶奶长大的,从小就喜欢听祖奶奶讲故事。我们村叫李家庄,据老人讲啊,我村原先也是四面环水的,景秀美。老人还说我们村自古就是出美女的,传说中汉武帝最宠爱的李夫人就是从我们村出去的,到现在去一些老人们打听打听还都说李家庄是出美女的。
老人还讲啊,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村还是有一个狐仙保佑着呢!穷人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只要在狐仙庙那烧柱香,念叨念叨哪天办事,需要多少桌子长凳筷子碗的就行了,在办事那天凌晨去村口那取就行了,保准都能如愿。那是狐仙借给人们用的,用完了晚上还放在村口就行了,狐仙就会收回去了。后来人心越来越不好了,借了狐仙的东西都偷着昧下点不还了,狐仙生气了,就不借给人们了。
祖奶奶还讲我家那个看起来灰不溜秋的长板凳就是不知道哪个祖宗昧下的。我和小姑姑搬着板凳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哪点像是仙人家的东西。祖奶奶说她嫁过来的时候这板凳就是这样的了,当时也这么问过婆婆,婆婆也说是嫁过来的时候就有的,也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么算起来这板凳最少也得有一百多年了。
小爷爷家就三个女儿,为了养老就给小姑姑招了个上门女婿。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受气的,小姑姑家因为宅基地的事一直跟邻家有纠纷,因为对方是现在的大队书记,这最近因为想翻盖新房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两家大打出手,将小姑父直接打进医院住了三个月,对方连个医药费都不出。小姑父不服气,从医院回来就拿着菜刀将对方砍了。法院直接给判了一个故意伤害罪,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小姑姑不服气,一边上诉一边上访。就这次去北京上访的时候钱花的差不多了,连回来的路费都不够了。小姑姑打算晚上去火车站凑活一夜,就一边往火车站的方向走,一边在路边拣些能卖的垃圾,打算卖点路费回家。在一个胡同口经过的时候被一条突然里面窜出的大狗咬住了裤脚,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吓得小姑姑一声尖叫,站在那是一动也不敢动。“欢欢!你又调皮了!”伴着一声娇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烫着卷发穿着时髦的姑娘。
那叫欢欢的狗立即松开了口,摇晃着尾巴用脑袋去蹭那姑娘的小腿。那姑娘看了小姑姑一眼不由得咦了一声。“你是李家庄的?村东老牛家的孙女?”
小姑姑也是吃了一惊,看这姑娘很面生,怎么会认识自己?
不等姑姑将疑问问出口,那姑娘就自己说出来了,“我小时候跟我妈回去的时候见过你,我妈就是李家庄的,按辈分你还得叫我姑姑呢!”那自称是姑姑的小姑娘很亲热的拉起小姑姑的手就往胡同里面走,一边还很热情的邀请:“你看这么晚了,就到我家去住一晚吧,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老家的人!”
小姑姑半推半就的也就随她去了,心里想今晚可算是到落脚的地方了。
从胡同里穿过去就是一个高档的住宅小区,那小姑娘拉着小姑姑七弯八拐的在一栋楼前停下了,指着楼说:“就是这了,5号楼26层!现在就我自己在这住呢,我妈还在老宅子里住着,她不肯搬出来住。走,咱们坐电梯上去。”
我和姑姑这是一个装修的普普通通的两室两厅的屋子,沙发、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扔着很多东西,小姑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今天出去的匆忙,没顾得上收拾。欢欢,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
那叫欢欢的大狗嘴里撒娇的呜呜的叫着,摇头摆尾的叼起一些东西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
“我还没吃晚饭呢,你也没吃吧?你会做么?帮我弄点吃的吧!我收拾收拾屋子!”就在小姑姑看这大狗收拾东西目瞪口呆的时候,耳边传来小姑娘略显尴尬的声音:“我不会做饭,呵呵!”
推着小姑姑进了厨房,指点了厨房里东西在哪后小姑娘就出去了,客厅里紧接着传来了各种物体碰撞的声音。小姑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粗心大意的孩子,也不怕自己是坏人。
简简单单的做了两菜一汤,端上餐桌,小姑姑喊了一声:“姑姑,吃饭了!”卧室里传来咣当的一声巨响:“诶呀,掉了!嗯,我马上出去!”卧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小姑娘已经换了一身粉的睡衣,“我记得你今年好像是三十三岁了,小名是叫玲玲吧!这样好了,我叫你玲玲,你叫我悠悠好了,我比你
还小十岁呢,听你叫我姑姑我觉得别扭,刚才就吓了我一跳,好像我多老了,呵呵。”
悠悠拿起饭碗,在碗里拨了点菜,“你吃吧,别管我了,吃完你就看会电视。我在玩游戏呢,我先去玩会!”端起饭急匆匆的就又回到了卧室。吃完饭,收拾完厨房餐厅,顺手就又将整个屋子收拾了一遍。卧室里一直没动静,小姑姑开了电视看,不一会就觉得困了,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听着身边好像有动静,小姑姑一惊清醒了过来。“啊!sorry!sorry! 吵醒你了,这睡着不舒服,你去那边卧室睡吧,我都收拾好了!”看到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就知道是悠悠给自己盖得。小姑姑觉得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太多,就说:“我就在这睡吧,有暖气呢,也不冷,沙发也挺大的,没觉得睡的不舒服。”
看客厅里万年历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看来自己睡的时间也不短,这么一吵醒,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了。“玲玲,你饿了么?要不要吃点宵夜,我这有零食!”小姑姑忙摇头,说不饿。
“对了,还没问你来北京是做啥来了,怎么还拣起垃圾来了啊!”
小姑姑慢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悠悠边听边皱眉,等小姑姑说完了才问:“你说的这个大队书记是不是老瞎子的重孙子啊?”小姑姑点点头说是。
“他还真敢欺负李家人,真当李家没人了啊?不怕,我认识几个朋友,帮你说说话,这事不会叫你吃亏
的!”悠悠有点气愤的说。“你给我说说这些年村里发生的事吧,我回家再讲给我妈听,她都好久没回去看看了,一定挺感兴趣的!”
小姑姑跟悠悠聊了一夜的天,到快天亮了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第二天小姑姑睡醒已经是上早上七点多了,在茶几上很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便签,小姑姑拿过来一看,字迹娟秀,上面写着:钥匙零钱放餐桌了,我去上班了,你想吃什么做什么,有事欢欢,不要走,我中午十二点回来!有事!
那叫欢欢的大狗趴在茶几边,见小姑姑看它,就呜呜了两声。
起身后随便弄了点吃的,看着屋子挺乱的,就开始收拾屋子。悠悠也真够懒得,零食扔得到处都是,卧室、浴室里一大堆脏衣服,都洗好晾上了。小姑姑刚收拾好,正打算去做午饭的时候悠悠推门进来了,“太干净了,玲玲,你别回去了,留在北京给我做保姆吧!我都舍不得让你走了!”
悠悠将手里拎着的菜递给小姑姑,“你做的家乡菜太好吃了,我还想吃。对了,我已经给朋友讲过了,你的事他会想办法帮忙的。”小姑姑惊喜的问:“真的?人能不能出来?需要多少钱?”悠悠摇摇头,“不用钱,出不出来这不好说,到时候再看,尽量吧!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我妈那看看,我妈说挺想见见你的,多做菜,一会给她带过去!”
悠悠的车是一辆大红的马六,看起来非常的漂亮。开车开了有一个小时才到了一个小胡同口,车开不进去了,只能下来走着,好像拐了好几个弯,都把小姑姑转晕了。“这是北京的老房子,让我妈搬过去跟我住她还不肯,这地方连个车都进不来!看吧,这就是北京传统的四合院,据说这院子都已经好几百年了。”
这是一座不算很大的四合院,青灰的墙、青灰的屋顶,好像历史一下子就回到了明清时代。悠悠推门进去,大声的喊:“妈!妈!玲玲来了!”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四合院,三间正房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两间。院子不大,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地面铺满了青砖,在屋檐下摆满了花盆,这么冷的天竟然
还有几盆菊花开的正是灿烂。正房门口站了一个打扮的整整齐齐的老太太,让小姑姑一看见就想起了祖奶奶。古老的青对襟衫,缠腿小脚裤,颤巍巍的三寸金莲。
悠悠几步上前扶住老太太,转头对看的目瞪口呆的小姑姑说:“玲玲,这是我妈!”
老太太伸手拉着小姑姑的手进了屋,笑的一脸慈祥,“玲玲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才几年啊,都这么大了!你爷爷还好吧?”屋子的正中央放了一张红的八仙桌,两边各放了一条红的长板凳。老太太拉着小姑姑在凳子上坐下,开始问一些村里的事。悠悠沏了一壶茶放在八仙桌上,随手倒了一杯递给小姑姑。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老太太问小姑姑回答的过程中过去了。等小姑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悠悠已经将中午多做的菜拿出来热了热,就在八仙桌这吃了晚饭,吃了晚饭老太太就去休息了。悠悠带着小姑姑去偏房休息,屋子里跟电视剧中演的一样,古老的床、古老的桌、古老的家具......
小姑姑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悠悠笑嘻嘻的说:“有什么想问的,说吧!”她打开立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转身在梳妆台边坐下,玩起了电脑。小姑姑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句:“那真是你妈?怎么看着这么老?”悠悠一边玩游戏一边说:“那肯定是我亲妈啦!她很大年纪了才生的我,你没发现她就是打扮成老太太样子的啊,没多少皱纹的!”
“那她怎么还缠了小脚?”
“没缠,不过我那有怪癖的爹喜欢,我妈为了他才这样打扮,这一打扮就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也就习惯了。要是真算起来,咱俩也算有血缘关系了!按辈分来说你还得叫我老姑姑呢。”
“怎么看着这院子这么老啊!好像是在一百年前一样!”
“文物保护啊,有时候还有人租这的院子拍电影呢!你没发现堂屋的长凳子跟你家的一样啊,你家那个就是我妈给的呢!”
“我奶奶说是昧下的狐仙的东西啊!”
“老人家骗小孩子玩的,你还信啊!”
......
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被悠悠叫醒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一会送你去车站,你马上去保定,今天二审开庭。”
事情发展的是很顺利,对方的轻伤鉴定不合法定程序,经重新鉴定,不符合轻伤标准,返回重审。重审的时候推翻了以前的种种,小姑父只判了六个月监禁。
等小姑姑忙完小姑父的事,回家去问爷爷有关这门亲戚的事情,好去感谢人家。我爷爷吹胡子瞪眼睛的说小姑姑在胡说,我们家哪有这样的一门亲戚!奶奶说,该不是小姑姑遇见狐仙了吧,传说那狐仙后来就是去了北京。小姑姑为这事又跑了一趟北京,却怎么也不到那个小区那栋老宅的具体位置了......
作者:醉雨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