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爱情诗篇
  《诗经》,原称《诗》或《诗三百》。先秦时并没有《诗经》这个称呼,到了汉代,《诗三百》被儒家学者作为经典以后才有了《诗经》这个称呼。而所谓《诗三百》也并不是整整300篇,而是305篇,称三百篇是取整数。
  关于《诗经》的分类,大家知道,是风、雅、颂。这是按照诗歌的音乐来划分的。风者,民俗歌谣之诗。“风”即国风,指地方音乐,《诗经》中有15国风,160篇作品,其中大多数都是民歌。风即民歌,原来是风俗、风土的意思。因为从《国风》里的这些歌谣可以观民风,故称之为风。雅,天子之乐曰雅。“雅”指与地方音乐相对的正乐,有大雅、小雅之分,共105篇作品,多数是贵族文人的作品,也有少数是民歌。颂,宗庙之乐歌。“颂”是王侯祭祀祖先时的歌舞曲,分周颂、鲁颂、商颂,共40篇。
  爱情是人类特有的感情,是一种自发的不由自主的情感冲动,同时也是个体的一种自我选择。歌颂爱情是永不凋谢的主题。“无郎无不成歌”,这情形古今并没有什么不同。有关爱情的诗篇在《诗经》中占有突出地位,约占十五国风160首的三分之一。朱熹在《诗集传序》中说:“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也。”15
《国风》中《郑风》《卫风》的爱情诗最有名。朱熹认为是“淫奔之诗”,是从封建理学角度说的。从人性角度说,这些诗都是很纯真的爱情诗。这些诗,反映了先民的爱情生活,热烈而浪漫,清新而纯净,是心与心的交流,是情与情的碰撞。虽然同属爱情题材,内容却很少重复,凡属恋爱生活里所有的忧喜得失、离合变化都在这些诗里得到了表现。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诗中运用比兴的表现手法,以物喻人,借景抒情,描绘生动传神,感情真挚动人,以重章叠句、反复咏唱的艺术形式,充分表现了人们对于美满婚姻和幸福生活的追求与愿望,不愧为《诗经》开卷、列居首位的佳作。
  郑风·子衿
诗经爱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王风·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子衿》写的是女子等待男子,表现女子等待男子的焦急心情。《采葛》写的是男子等待女子,表现男子期盼着与女子见面的焦急心情。女子采摘去了,“采葛”、“采萧”、“采艾”,男子渴望与女子见面,一天没有见面就觉得好长时间没有见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通常人们认为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年。但在原诗中,“三秋”不是指“三年”。全诗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这里有一个感情的渐进过程:三个月……三个季度……三年。“三秋”是指三个季度。
  《诗经》中所谓国风,今天读起来古意盎然,余香满口,当年也是流行民间俗得不能再俗的曲调,是原生态。隔了几千年,说的却是相似的事实:只要心上人不在身旁,就觉得时间格外漫长,好像所有的季节都从身边流走,没有任何赏心乐事,直等得花儿都谢了。“一
日不见,如三秋兮。”
  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郑风·狡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这首诗写一个女子爱上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产生了误解,小伙子对她冷淡了,于是姑娘唱起了这首歌。那个小帅哥,不跟我说话了。因为他的原因,使我饭都想吃了,气都气饱了。那个小帅哥,不和我一起吃饭了。因为他的缘故,使我觉都睡不安。恋爱过程是男女双方不同思想、性格、感情在逐渐了解中取得和谐一致的过程。因此,即使没有环境的阻碍,中间也不免有所矛盾。也许偶尔因为一句话也会闹个小别扭,
赌气不再和对方说话。这毕竟是很不愉快的,内心的真正情感和口头上表现的态度并不协调,因此常常是当对方不在面前时道出自己的真实心情。这种情形也许有些可笑,但确实存在。《狡童》就生动地表现了这种情形。谈恋爱是很闹心的事,谈得好的时候,春风得意,甜蜜幸福;谈不好的时候,饭吃不下,觉睡不安,心里非常痛苦。这首诗就是女子此时此刻强烈情感的内心道白,爱怨交加,真实可信。
  郑风·将仲子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是描述一位女子婉拒情人越墙前来幽会的诗。她的内心是爱他的,但又担心被家长和他
人发觉而受到指责和迫害,因此发出了对心爱男子的规劝。全诗以女子内心独白式的口吻写成,但由于女主人公的抒情,联系着自家住处的里园墙树展开,并用了向对方呼告、劝慰的口吻,使诗境带有了絮絮对语的独特韵致。全诗语真情苦,人物形象鲜明生动。爱情的自然流露和表白充满了甜蜜,然而现实却给人们的感情增加了许多束缚。在那个时代,男女的婚姻大事已经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参与,不再是完全的自由的了。《礼记·曲礼》中讲:“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礼记·坊记》中有:“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艺麻如之何?横从其母。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可见,那时对男女之情已经有所限制了。而具体到对女性而言,受到的束缚更多,既不愿舍弃情郎,又不敢违反父母的命令,《郑风·将仲子》就描写了这样一位为情所困的女子。
  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一首祝贺新婚的诗,它主要描述了新娘的美貌,同时祝愿她给家族带来好运与幸福。全诗内容虽然简单,但层层递进,先写桃花的花来形容新娘的美貌,再写桃花的果实来比喻新娘婚后生子,最后写桃花的叶子来比喻新娘福荫后代。这首诗艺术上的特点是描述生
动并充满喜庆气氛。恰当的比喻也是本诗的特点。后世形容女人“艳若桃花”,应是从这里来的。
  郑风·出其东门
  如果问我是否相信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我当然相信。但我更相信世上有“取第花丛懒回顾”的感情。爱情贵在专一。《情史》上记载,有个公子遇到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歌伎,爱得神魂颠倒,旁人表示不解,他说,美丽的眼睛有一只就够了,自从遇到她之后,我看世上的女人都像多了一只眼睛。多么让人荡气回肠--“这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你那一种”。
  郑风·风雨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应该说,《诗经》中的这类爱情诗,展示给我们的是人类美好的情感世界。这里没有世俗的偏见,有的只是个体生命本能的情感流露。这种淳朴、自然、浪漫的平等爱情,是汉以后爱情诗的矫揉造作所不能比拟的。
  卫风·伯兮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诗一开篇,我们看到一个女子用自豪的口吻在描述她的丈夫。“伯”本是兄弟间排行的第一位,也就是老大,这里转用为妻子对丈夫的称呼(所以我们译作“大哥”),口气中带着亲切感。——现代的歌谣还常见这种情形。这位丈夫为什么是值得骄傲的呢?一则他长得英武伟岸,是一国中的豪杰,同时也因为他非常勇敢,充当了君王的先锋(由此看“伯”身份,当是贵族阶层中的武士)。而骄傲的来源,主要恐怕是在后一点上。假如“伯”虽然长得高大英武,在战争发生时却畏缩不前,妻子就没什么可以公然夸耀的了。——其实,一般人所知道的光荣,也就是社会所认定的光荣,个人在这方面是没有多少独立判断的能力的。
  诗必须有真实的感情,否则不能打动人;但诗人的感情也并非可以尽情抒发的,它常常受到社会观念的制约。拿《伯兮》来说,如果一味写那位妻子为丈夫的报效国家而自豪,那会让人觉得不自然——至少是不近人情;反过来,如果一味写妻子对丈夫的盼待,乃至发展到对战争的厌恶(这在事实上绝非不可能),却又不符合当时社会的要求。所以最后它成为我们读到的这个样子:对亲人的强烈感情经过责任感的梳理而变得柔婉,有很深的痛苦与哀
愁,但并没有激烈的怨愤。由于本诗所涉及的那种社会背景在中国历史上是长期存在的,所以它的感情表现也就成为后世同类型诗歌的典范。
  关于本篇的题旨,《毛诗序》解释为:“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同“返”)焉。”意思就是:理想的政治不应该使国人行役无度,以至破坏了他们的家庭生活。实际所谓“刺”在诗中并无根据,不过作者所表达的儒家政治理想,却是符合诗中女主人公的愿望的。
  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王质《诗总闻》说:“大率此诗妇人为主辞,故‘子兴视夜’以下皆妇人之词。”此说影响直至清代,故清人论“对答体”诗,大多追溯至《孔雀东南飞》而不及《诗经》。其实,《女曰鸡
鸣》是首极富情趣的对话体诗,对话由短而长,节奏由慢而快,情感由平静而热烈,人物个性也由隐约而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