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经典随笔散文
山路泥泞难行,车颠簸得很是厉害,到火车站时,我浑身已是酸痛难忍了。
我按照站牌的指示,在候车室寻了空座。候车的人南腔北调相谈甚欢,我从肩头卸下有些沉重的包裹,长长舒了口气,伸展了下身体后坐下。大厅里悬挂的时钟指向四点二十,离开车时间一小时有余。
候车的人开始准备进站,我看了看秩序井然的几列长队,懒得动弹,不一会人竟骚动起来。我扭头看看电子显示屏,原来是火车晚点了,很多人只得再次拖过行李寻空位坐下。二十多分钟后,晚点的列车终于在期盼中来了。
1、临窗的长发女孩
我背上行李随着人流进站,匆匆穿过长廊,就看见站台边停靠的列车如长龙一般蜿蜒。秋雨如烟似雾,寒意阵阵袭来。
走进车厢,一临窗的长发女孩撞入我的视线,她正在悠闲自得地看风景。她一身行头时尚而
简约,米白的纱裙,黑长丝袜,长袖牛仔外套。我从她身边走过,很快就到了自己的铺位,将行李扔了上去。
我坐在铺位上再次打量女孩,清纯得不染一点尘埃,这样的女孩很是少见,我的眼不由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线条很是柔和,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丹凤眼、鼻梁高挺、小而好看的嘴,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柔顺如水的长发。好一个聪明的女孩,她深谙美学的基本法则,她懂得把古典与现代完美地结合起来。我在心底叹道,青春、自然就是美丽的最好资本。
天地间竟有如此的尤物,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呢?职业模特、服装设计师、公司白骨精我实在无法给她准确定位。我暗暗嘲笑自己,几十年了,阅人无数,一个美女竟这么轻易就引发了我的好奇?如果让她看破,不知道该怎样笑话我呢。我闭着眼倒在了铺位上。
车厢里歌声回荡,一字字一句句都那么清晰。谁在听歌呀,怎么开这么大的音量呢?我睁开眼侧过身体看,长发女孩正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歌曲的旋律。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公共场合呀。对面下铺的老太不满地看了她几眼,将手掩在了耳朵上。除了音乐的旋律,车内并无其他声音。也许是这特定的氛围让她有所觉察,她望一眼车内,关掉了音乐。
就在我暗自庆幸时,女孩又开始讲电话了。她的话让人汗颜,最后一句“吧”说得又响又亮,且恶狠狠的。此刻的她斯文扫地,到底是谁得罪了她呢。她收线不到一秒,又有电话打来。这一次,她与刚才判若两人,她温文尔雅,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别想那么多了,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病都好了,还有什么值得烦心的呢?”
我真有些看不懂了,这是一个啥样的女孩。我们能简单以好女孩、坏女孩来定位她吗?不能。自私、自我,善良、真诚,那么和谐地统一在她身上,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多元化吧。
2、鼾声如雷的中年人
我的下铺是一位中年男人,剑眉阔脸。我上车时,他正斜靠在铺位上翻看手机,一双腿悬在铺位边不停抖动。
散文随笔荆门站到了,长发女孩袅袅婷婷地下了车。黑夜的笼罩,让夜游的生物都睡着了,车厢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我闭着眼,却无法入睡。下铺的声浪如潮水一般涌来,一浪高过一浪,铁轨摩擦的声音也难抗衡阔脸的鼾声。声浪,那么刺耳,那么富有节奏感,仿佛要将黑夜的大幕撕开一个裂口。这音符,对于一个容易失眠的人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列车转弯时的.颠簸,我真要怀疑我们是不是坐在列车上了。
儿时,我也曾听见过父亲的鼾声。我跟小弟在门外疯闹之后,听见了一种不一般的声响,响亮而有节奏。我们跑回屋子,发现父亲正在午睡。我们默默站在一旁,看躺在藤椅上的他,嘴巴微张,胸腔起伏,粗重的气息不时从口里呼出,形成了一波波强大的声浪。我惊异于这一发现,怪不得书生出身的父亲力大无穷呢,原来,他的鼾声都是如此的神武。那时,我们年龄太小,并不懂得父亲的鼾声是因为劳累所致。听闻他的鼾声,反觉得很有男人气概。
几年后,父亲过世,我再也无法听闻那悠长响亮的鼾声了。
俗话说,能吃能睡就是福,我一向羡慕那些饿了能吃倒下能睡的人。我从小体弱,我吃得少,而且还特挑食,长大后也无太大的改观,忌食生猛海鲜,饮食范围太窄。唉,我这辈子注定做不了美食家。那就退而求其次,做一个睡神仙吧,男人靠吃,女人靠睡,能睡的女人是幸福的。哪知这点希望也成了泡影。不是我精力旺盛,也不是我过于敏感。从小到大,我都不习惯于早睡,尽管早睡早起身体好的道理我很明白,可我依旧做不到,胡思乱想是最容易叫人神经衰弱的,所以我不喜欢睁着眼睡在床上。看来,此生我是难有如此福气的。
我翻来覆去,觉得时间极其难熬,我只希望这遥远的旅途瞬间就能结束。对面铺位上的小伙也无法入眠,他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杂志,放下杂志后又玩起了手机游戏。下铺的老太太辗转反侧,起来坐了几分钟后再次和衣倒下。
我很清楚,大家跟我一样,无法忍受这如雷的鼾声,但谁也不想贸然叫醒他。于是,只好想方设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列车员换票的时候,阔脸男人才坐了起来,看得出他的精神好的不得了。换过票后,他与对铺的老太开始攀谈,问老太在哪里上的车,要到什么地方去?问老太是不是身体不适?老太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聊着,不时还打几声哈欠。我猜他一定是诧异老太的无精打采了,他哪里会想到老太如此颓唐是深受其鼾声之苦呢。
3、天真可爱的小男孩
最上的铺位是一对年轻的弟,还有一个两三岁的男孩。男孩虎头虎脑,很是活泼。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弟二人努力解答他的问题。虽则如此,小男孩依旧有不满意的地方,有时是小声的嘟哝,有时是大声说不是这样的。
我想起儿子小时候也是如此缠人,淘气的他小脑瓜里永远有那么多的问题。一向以为见多识广的我,有时在儿子面前也免不了露怯。最初,对于他的不满意,我试图去说服他,结果是穷其所能煞费苦心也未能如愿。后来,遇见他的不满意,我不再坚持己见,我在与他讨论之后,让他自己给出答案。每每这样的时刻,他都是摇晃着脑袋,煞有介事描述一番,那神情真叫人忍俊不禁。等他开始识字后,我便给了买了几册《十万个为什么》,让他自己去看。至此,我才从他无休止的问题中解放了出来。
年轻小伙不堪阔脸的鼾声,他从铺位上下来,坐到临窗的位置,脸侧向着窗外。
“舅舅,你在做什么?”小外甥调皮地伸出了头。
“别闹,睡吧。”女人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哄着,小男孩并不肯睡。
“我在看风景。”小伙回头看着小外甥笑。
“舅舅,我要下来。”小外甥伸出双手。
“下来干啥?”
“陪你看风景。”此言一出,弟两禁不住乐了。小伙走到床边,用手指刮了小外甥的鼻子,小外甥低下头“叭”地亲了舅舅一口。
稚嫩的童言真叫人莞尔。我不禁想,人生路上,有多少人愿意陪我们看风景?儿子小时候曾跟随我走过不少地方,看过不少风景,每一次他都很高兴。两三岁的时候,他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奔跑,不时回头看我。七八岁时,在南京中山陵,他一路奔跑,跑到高处大声叫唤,“妈妈,快来呀,这里好漂亮。”
小伙抱着小外甥坐在窗前,他指着飞逝而去的景物跟小外甥交谈。小外甥兴奋地说个不停。“舅舅,牛在吃草了。”“舅舅,房子冒烟了。”“舅舅”“宝宝真聪明!”忽而,小外甥高叫,“舅舅,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伙愣了一会,才明白小外甥已经不想看外面的风景了。“宝宝,我们这就是回家呀。”小外甥终于安静了下去。
儿子四岁那年,在宾馆摔了一跤,爬起来后,他使劲踹了一脚水泥地,说这破地一点都不好。妈妈,我们回家吧。望着儿子渴求的眼神,我不禁心疼,尽管一家三口都在,可是在儿子的潜意识里,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在家里,儿子也会摔跤,爬起来的他不会要求回家,他会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奔跑。
小男孩的呼喊与当年的儿子何其相似呀,梁园虽好终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如此狭小的空间,又怎能不禁锢孩子的自由呢?远方的家啊,那里永远有孩子熟知的世界,那里永远有孩子最真最真的牵挂。
不到零点,列车到站了。对铺的小伙,下铺的阔脸均已带着行李离去。我伸着头想看看站台上的字幕,无奈有玻璃隔着看不真切。对面下铺的老太问我,车到了哪里?我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从铺位上下来,看很多人带着行李向外走。我问列车员到了哪里?列车员的回答让我意外。原来,车提前到站了,我竟毫无意识。我一把拖过行李,慌慌张张向车厢外跑,唯恐列车的门再次关上。踏上站台,我用手臂擦了额头的汗珠,好险,差点就坐过了站。
我回望停靠在站台旁的列车,忽然想,人生不就是行进中的列车吗?既然你选择了它,就算它晚点了,你也会坚持等待。因为你很明白,改换其他方式还要花时间与金钱,而且未必就比它顺利。到站了,你就该下车。坐过站的后果绝不是原路退回那么简单,你错过的不止是时间,更有可能是等待你的人。
行进旅途中,有多少人给了我们记忆?长发女孩、阔脸男人、可爱男孩列车上的那些故事
不就是我们生活的写照吗?美妙的旋律在愉悦你的时候,也许会扰了他人的清静;响亮的鼾声虽扰人清幽,却让睡者精神焕发;孩子的呼喊,让家在旅人心中变得更加温馨。原来,经历了茫然、苦痛,我们心怀之中依然还有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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