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颜
作者:宁 歌
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04年第12
        1
        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我是一只不到方向的蝴蝶,有着细小的淡蓝翅膀。周围陌生而冷漠的脸孔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淡淡的白。我坐上电车,看窗外的景慢慢地倒退,想着那些渐渐离开我视线里的人都有着怎样的生活。
        我的耳朵里总会溢满潮涨的声音,一波接一波,沉闷悠长却又有着极美丽的蓝。我知道,声音也是有颜的,海的声音是蓝,风的声音是银灰,雨的声音是淡青……而陈信的声音是亮亮的白,就像盛夏时分最灼热的阳光,有时候会刺疼了人的眼睛。
        “xiaonian雨眠是街角的一家小书店,一到暑假陈信就会来这里打工,顺便看免费漫画书。我总在下午两点客人最少的时间里准时光顾,选择一个适当的角度,偷看阳光下陈信的脸。
        喜欢看陈信低头看书时那副孩子般无比认真的表情。于是他那个时候的样子就深深印
在我的心底,并且会毫无预兆地随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2
        我第一次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糖果递给陈信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指尖。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明媚的天气里我的手心依然冰冷得像冰,于是便无限扩大了他指尖的温暖,甚至觉得有点发烫。我怯生生地掂着脚尖站在高高的柜台后,看着陈信黑黑亮亮的眼晴。他接过糖,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说了声谢谢。他随手拿了本书给我,我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蓝潮汐》,里面的男孩子有着修长漂亮的手指。我坐在大大的书柜后面,风偶尔吹过,杨树发出沙沙的声音,我想那一定是绿的;而陈信咬碎冰块发出的声音,一定是淡黄的。
        天边渗出浅浅红的时候,我把书放在柜台上,他问我:你看完了吗?我点点头。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怔怔地摇摇头,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我的球鞋很轻快,于是眼泪就在风里飘了起来。
        3
        小朱常常出现在雨眠。他有个漂亮的单车,嘴巴里总是嚼着什么东西,他的笑容很单纯,是陈信最好的朋友。 岁月静好下一句
        他向我要糖果我没有给他,他要拍我的脑袋,我飞快地闪躲。他不生气,总是一直笑着。
        小朱对陈信说,这个小丫头,很个性呀,看我的眼睛向来都是凶巴巴的,看你就很不一样呢。陈信耸耸肩膀,哦?谁叫你这么肥?小孩子都怕身上有太多赘肉的人。小朱又凑过来挠我的下巴:等你长大了作我的女朋友吧?!我狠狠跺了他的脚,小朱很夸张地大叫了一声。
        我想,如果硬要用一种颜来形容小朱的声音,那一定是灰白——死鱼肚子的颜。
        他们在没有客人光顾的时候玩五子棋,用圆珠笔在单线本上划竖线变成无数个方格子,然后用铅笔橡皮一遍遍地涂抹。时间就是在涂涂抹抹中无声无息的流掉。
        小朱要用单车送我回家,我躲在陈信身后。最后我们三个一起走在夕阳里,长长的街只想让您听听我的心跳
道倾斜而下,旁边开满了不知道名字的黄小花。小朱吵着要我说出自己的名字,我红着脸拽起陈信的手,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三个字——怎么养兔子丁小岛。
        4
销售招聘要求        陈信和小朱很默契地考取同一所大学,只是那个城市听起来陌生而遥远,我只在地图上见过它。他们都安慰我说:小岛要乖,我们在暑假带你过去玩,请你吃各种各样的冰淇淋,带你去大大的游乐场,玩摩天轮。
        我坐在陈信的单车后面,紧紧揽住了他的腰,昂着脑袋看天空不停变换形状的云彩。为什么会哭呢?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柔柔软软地疼着。
        服装市场他们走了以后,我喜欢傻呵呵地站在邮递员面前,看他从一堆信中,飞快地到属于我的。
        陈信在信里交代说他并没有喜新厌旧,还是爱和小朱在一起,还是喜欢看漫画书,还是爱唱歌和睡觉。他说小朱非常想念我,后面还有小朱亲笔留言,画押盖章。陈信说他也想念着雨眠和躲在书柜后读书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