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养儿子富养女”一直是天下父母公认的育儿准则，但台湾著名漫画家蔡志忠可不这样想。他崇敬狼，觉得狼在大自然极度恶劣的生态圈中一代又一代所形成的顽强竞争力，正是得益于“教无定法，物竞天择”。所以，蔡志忠对女儿蔡欣怡的教育理念归纳起来就是简单而彪悍的一句话：把女儿当狼来养!
考零分吃大餐
1977年，台北市，一个小丫头呱呱坠地，蔡志忠给女儿起名叫“欣怡”。蔡志忠解释说，欣即快乐，怡者自得，我的女儿一辈子如果能拥有这两样东西，就一定能幸福到老。
欣怡两岁多时，蔡志忠就常常带她下馆子吃饭。每次点菜，蔡志忠都拿起菜单一一念给小家伙听，让她自己选择想吃的东西。比如他念“回锅肉”，女儿问是什么，他就耐心解释：半肥
半瘦的猪肉，切成薄片，有点辣，放了糖、盐、豆瓣酱……如果女儿选定了一样菜，他一定要求她吃完——不要轻易作出选择，选择了就得将它做完。于是，每次去餐厅，太太一定会带上毛衣和竹针：等蔡志忠解释完菜单需要半小时，上菜大约一小时，最后女儿磨磨蹭蹭吃完自己点的食物还需要半小时!
蔡志忠每次带欣怡去动物园，都喜欢牵着女儿在关狼的笼子面前流连忘返，告诉她关于狼的种种传说和故事。欣怡说，狼不就是大一点的狗吗？蔡志忠告诉她，狼和狗看上去类似，但有着本质的不同。狼远比狗要独立、自由，能在残酷的竞争环境中骄傲地活下来。
“哦！”欣怡恍然大悟，“难怪狼字的右边是个优良的‘良’，野兽中的赢家嘛！”女儿望文生义的解释让蔡志忠惊喜万分，当即奖赏她一个冰激凌。
进入小学之后，也许是遗传了爸爸的艺术天分，欣怡很喜欢美术和手工课，可几门主科的成绩一直平平。一次数学考试，她居然考了个零分！妈妈柳眉倒竖，气得说不出话来，蔡志忠却转头到处在房间里东西。太太以为他想鸡毛掸子教训女儿，谁知道蔡志忠最后从大衣口袋里出钱包，激动地对女儿说：“现在有选择题、是非题，要一分都拿不到还真有难度，这个应该当做传家宝流传下去！走，爸爸请你去吃大餐！”在太太目瞪口呆中，父女俩开
开心心手拉手出去吃馆子了。
不过在那顿“庆祝”零分的大餐之后，蔡志忠跟欣怡有了一次正经的谈话。蔡志忠问女儿数学是否很难，女儿叹口气说其实不难，是自己不喜欢而已。蔡志忠又搬出狼来当例子了：有时候狼在荒野里饿得厉害了，连土鼠这样恶心的东西也得吃。因为如果不吃，就没法存活下来。这时候就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必需。人也是一样，有时候必须做好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来积蓄力量和资本，让自己以后可以做喜欢的事情。聪明的欣怡听明白爸爸说的是什么，乖乖地点了点头。
被自付赎金
蔡志忠的“育狼经”，首要就是教女儿要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欣怡第一天去上小学是蔡志忠亲自接送的。早上他牵着女儿的手走路去学校，一路上提醒她注意记住显著的路标，哪里拐弯，哪里绕路。下午放学他带女儿搭公车回家，告诉她可以坐几路车，第几站下，站名是什么。第二天，蔡志忠就让欣怡一个人上学放学，此后再也没有接送过一次。刚开始，欣怡迷过几次路，但最后都通过问路回了家。
由于每天早上7点半必须到教室，按路程，蔡志忠要在6点40分把女儿叫醒，7点20分女儿一定要坐到车上。有一个周一的早上，蔡志忠按时叫欣怡起床，但困倦的欣怡就是不肯起来。蔡志忠就不再管她。到了7点半，欣怡终于醒了，一看时间就哭了起来：哎呀，爸爸都怪你，怎么不继续叫我啊！蔡志忠悠闲地吃着早餐说，哎你不要乱怪人，这是你自己的原因。结果欣怡那天在学校受到了老师的责备和惩罚，但她从这件事学会了一点：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欣怡九岁那年暑假想去台南外婆家，妈妈凑巧出差，蔡志忠正忙着创作漫画走不开，于是提议让欣怡自己去台南。毕竟以前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心里难免害怕，聪明的欣怡开始巧妙地“威胁”老爸：“我是没问题啦，不过现在报道有很多绑匪专门单身小孩，万一我遇到绑匪了怎么办呀？”蔡志忠“哈”了一声，扔掉手中的画笔抱住女儿，十分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听着，如果你被，就告诉绑匪到家里来跟我拿50万元赎金，不过这里头我出二十五个孩子一个爹47万元，你自己也要出3万元啊！”蔡志忠知道欣怡有个储蓄罐，里面是她辛苦积攒下来的零花钱，正好3万块。这一招还真管用，小姑娘出门的时候惦记着自己那3万块，所以时时提高警惕，任何人来搭腔都不理睬，一路顺顺利利地抵达目的地。
欣怡12岁的时候，蔡志忠夫妇带着她移民加拿大。可呆了不到一个月，无法适应加拿大生活的蔡志忠就跑回了台湾。欣怡14岁生日那天打电话给父亲，说要去日本旅行。蔡志忠问她跟谁去，她回答说我想一个人去，可妈妈不让。蔡志忠毫不犹豫地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开路吧。于是，欣怡立即登上了飞往日本的班机。两个星期后，她带着满袋礼物快乐平安地回到了加拿大。
独立、自由、坚强，欣怡拥有的这些素质让她在加拿大的中学校园大受欢迎，老师和同学不止一次告诉她：“你真不像东方的柔弱女孩子。”欣怡笑着告诉爸爸别人这句评价时，蔡志忠大乐，他觉得这是对女儿最好的赞美之词。
当头狼才是好狼
加拿大很少有培优班，但校内的选修课特别多。如何让女儿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向去发展？蔡志忠从不“多嘴”。一个星期六，父女俩路过一个美术馆，门口挂着达利画展的巨幅海报，女儿好奇地驻足。蔡志忠笑着问：“要不要进去看看？”“不加施教”中暗地施教，“听之任之”中巧妙引导，艺术甘霖悄然流进了女儿的心田。女儿爱上了画画，蔡志忠为她买了一张小画桌，就放在自己画室的窗下——跟爸爸一起画画吧!
欣怡13岁的时候，越来越喜欢画画了，她将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都一一用画笔记录下来，加上简洁的评论，妙趣横生，颇有几分蔡志忠的幽默。有一次，香港出版社一名资深编辑特意飞到加拿大向蔡志忠约稿，欣怡在一边旁听，顺手勾勒出编辑先生的人像，寥寥几笔，十分传神。对方惊喜万分，力邀欣怡也随同爸爸一起出书，并开出同类漫画作品的高价。
没想到欣怡小嘴一撇，不服气地说：“不公平，为什么我爸爸一幅四格漫画可以赚2000块钱，我的却只有200块？”蔡志忠拍着女儿肩膀大赞：“人小志气大，好！要做就做最好的那一个，记着，不想当头狼的狼，可不是好狼！”
欣怡18岁的时候去美国大学读室内设计和广告媒体学，蔡志忠用有息贷款的方式借给女儿一笔学费，并写明要在毕业后两年内全数还清。欣怡接受了这笔贷款，上课之余到处兼职打工赚钱养活自己。春节回台湾过年的时候，她看到爸爸为了新的漫画书日夜赶工，忙不过来，主动提出可以帮忙画画。蔡志忠最终“录用”了欣怡，每画一张的稿酬是20美元。
一开始，欣怡暗自高兴：一张画就能赚20美元，看来这份工比在咖啡馆端盘子或在大学图书馆值班要好得多呀。可没想到爸爸在工作上如此严苛和吹毛求疵——她画好后拿给蔡志
忠看，他看了一眼后说，还行，不过得再画一次。这个过程基本上要重复好几次。实际上每一幅画起码要画十几到几十张，才能拿到爸爸说的“一张画20美元”。蔡志忠的意图，就是要让女儿明白生活艰辛的朴素道理，要让她培养起从打击和挫败中自我拯救自我鼓励的坚强意志。
至于很多家长都特别头疼的女儿恋爱问题，在蔡志忠这里则“完全没问题”。他说：“那么多人都说孩子、特别是女孩子，不能过早地谈恋爱。但我很怀疑，恋爱如何能在指定的时间里出现?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对于女儿交男朋友，蔡志忠只有一个基本要求，就是第一时间告诉他。
2009年8月，欣怡打电话给爸爸，说要马上跟他见面吃饭，有重要事情要说。蔡志忠愣了一秒钟，直接问：“你怀孕了吗？”结果欣怡在那边笑得稀里哗啦，告诉爸爸自己要结婚了，怀孕估计要两年后了。听着宝贝女儿直率快乐的声音，蔡志忠这个父亲脸上洋溢着无上的荣光和骄傲。他毫不谦虚地说：“我女儿欣怡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婚姻，有事业，有爱她的老爸，更有一颗懂得追寻自由、善于寻快乐的心。这辈子，我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如今，已经结婚并出版了漫画书《一个人睡》的欣怡说：“二十多年来我一直过得很有趣、很自由，这一切都得多谢我的‘狼’爸爸！”
（摘自《知音·海外版》2011年第2期图：雷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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