楸树爹仙逝西天路,孝子女哭恸天地
晕
春之9:楸树爹仙逝西天路,孝子女哭恸天地晕(下)
午饭后还有两次泼汤仪式,尤以最后一次泼汤仪式最为隆重,但说那出动人员的规模和孝服的穿戴就足让人唏嘘半天,凡是比秋树爹辈分低的五服以内的晚辈都要参加,大约有百余人,和秋树爹同辈中五服以内的兄弟妹,只要比秋树爹年龄小的都要跟随泼汤,这些人马也有二三十号。因此,这一次,包括水仙爹和傻子大叔在内的水仙的叔叔婶子们也都排在了队伍的中间,除远志爹(龚书记)和老粗腰等因为比秋树爹岁数大不能参加外,水仙的所有兄弟姊妹如菊花嫂子、远志和银杏、柳青、巧妹子等翰林旺村的大半人马都悉数参加。一向不苟言笑的远志爹两眼流着浑浊的泪水站在门前目送。孝子孝女自然要身披重服--披麻戴孝,手持柳木棍子,棍子一头粘着白纸,腰里系着麻绳,麻绳拖拉在地上,男人的头上一白布孝帽子,女人披着一身白孝衣,头上搭着白头布…血缘由近到疏,孝服由繁到简,白的队伍长达数百米。因为是最后一次哭丧,主事人在指挥叩拜的礼节时声音洪亮,将罐子中所有的米汤全都倒出来,纸钱也烧得特多。但见,围观的人挤满了村前并不宽阔的东西大道,楸树家前的空地上是一片跪伏着的白人,哭声震天。
行走在队伍中间,匍匐在土地之位前,秋树、秋叶、秋花以及秋树大哥、二哥的内心有说不清的痛苦和悔
恨,只是,随着泼汤次数的增多,他们的眼泪哭干了,心理渐趋理智,对生命和孝敬的理解也加深了许多:
秋树的内心独白:
爹啊,在住院期间,您幻想着病好后能坐在大门前的扬水站上,望一眼一生耕耘的田地,在庭院里再喂一次牛羊鸡鸭,然而,归来后,您一卧不起。早知道如此,倒不如让您多在家前的田地里多在自家的院子里逛逛走走。
爹啊,我们以最古老的方式为您披麻带孝、颐老送终。跪伏在您的牌位前,向土地之神求证:您用一生的辛劳,用血汗和筋骨,编织、修理、充盈着这个家,您留给子孙后代的虽然没有多少遗产,您却把最最宝贵的做人的品德留给了我们。您最注重邻里和睦、气节人品、家族荣耀…爹啊,您普通得无法再普通,
您却是高尚而伟大的,您该瞑目安息了。
最后一次泼汤仪式刚刚结束,拉棺组的人马立即被集中到了院子里,进行
了一番简单的正棺材仪式后,四个人抬着棺材走进了院子,然后一直抬到堂屋
正中央。银杏爹、三奶奶和秋叶等跟随着拉棺的人涌到了棺材旁边。下一个仪
式是著名的"入殓",又称"殓棺"、"合棺",沂蒙人俗称为"归大屋",也即将死
者装入棺材,这是送葬前的最重要的一个仪式。
银杏爹手持一袋石灰,先在棺底铺上一层薄薄的石灰,然后向棺底抛撒71
枚(和秋树爹的岁数一样多)一分的硬币和类似古币形状的纸钱,三奶奶将压碎
的麸子(五谷之麦、谷、豆、黍做成)和芝麻轻轻撒人棺中,盖上一层被褥…身
子底下该放的东西都放好了,三奶奶大声说:"开始为亡人净面!"她率先拿起一
个棉球沾了水,对着秋树爹的嘴角和眼睑擦洗了一下,秋树大哥和秋叶从三奶
奶的手里接过棉球,也学着三奶奶的样子蘸了水为爹擦洗一下面部,强子二哥、秋花、秋树一边哭着一边靠近爹亲了亲他的脸部,三奶奶一个劲地嘱咐:"不要
把泪水滴到亡者的脸上。"然后在赵瞎子的指挥下,众人缓缓地将秋树爹置人棺材中,盖上一床崭新的棉被,只把面部露在外面。秋叶把年前为爹买的一身"的卡"布料和一床被单放在了棺材的空隙处。秋树娘在里间里嘱咐说:"别忘了放上烟袋和收音机,你爹最喜欢的,有了这个,你爹到了那里不会想家。"手忙
脚乱中,所有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三奶奶在一边大声问:"该带走的都带走了吧?"儿女们一齐说:"都带走了!"这时候,银杏爹大喊一声:"请孝子贤孙和所有
的来宾向亡者做最后的告别!"人开始躁动,根据血缘和亲疏远近关系,人们
自觉地排好了队伍,儿女们嚎啕大哭着环绕棺材转了一圈,然后,所有的来宾
和亲戚也向楸树爹看了最后一眼。因为秋树爹属相为猴,那些属鸡、属虎等犯
忌属相的人此时都要回避。等这一系列告别程序完成后,银杏爹亲自拿起棺材
盖子将其盖了上去,这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秋叶的嘱托:
爹啊,让我们再多看您一眼吧,从此后您将一个人去了。父亲,带上您生前喜爱的物品吧,旱烟袋、收音机…在另一个世界里,您别再那么傻直了,别老惦念着儿女们,您要照顾好自己,坚强些再坚强些!
下一个程序是出殡。出殡也是殡葬仪式中很隆重的一环。等拉棺的人将木杠、绳索等都捆绑好后,银杏爹一声:"起灵",一时间呵声震天:"前后吆,嗨!起!"乡邻们抬着棺材走出了堂屋门。院子里,送殡的亲友
们汇齐,哭声连成一片,棺材在院子里停顿了下来。此时,主持人手持一柳木棍子,送交长子秋树大哥的手中,秋树大哥被人扶着站在了凳子上,面朝西方,一只手指向西方,嘴里大声喊着:"爹啊,西方大路去吧!"连说三声后,昏厥歪倒,众人忙上去搀扶。这时,棺材再一次被抬起,一直抬出院子,来到了大街上,棺材再次被放下,所有的亲人、来宾,凡是辈分和年龄小的,都跪伏在棺材的前后。主事者举起一个老盆用力在馆前摔破,挎蓝子(内放遗饭碗)的小孩在前面引路,执事人挑着部分行头随后,秋树大哥持着引魂幡和强子哥披麻戴孝步行在灵柩前,秋叶、秋花、秋树走在抬棺人的后面,其他亲眷、亲友依次按辈份,亲疏排列于后,队伍浩浩荡荡,绕街出了村子,直奔翰林旺而去。秋树等妹们将爹的灵柩送出村庄一程后,按照礼俗不去墓地,而是脱掉孝服回家。回到了那座老院子,秋树的心地突然疏的空荡荡了起来:
秋树的忧伤独白:
抬着您的灵柩,您离我们越来越远。爹啊,您真的要告别这个家?您真的不再回来了么?您真的那么狠心永远告别我们?从此这个院子里真的就没有了您的声息?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
爹啊,在您住院期间,您说过病好后回老家走一走正修着的山路,而今山路已铺好了石子,不久就要灌沥青,然而您今天走的却是不归之路呀!父亲啊,您倒下了,山塌了,从此归家的路充满忧伤和悲痛,您
把维系祖宅和祖坟的那根绳子给扯断了,我们将漫无目的地哭,漫无方向地去寻觅…我们将到哪里去寻根,何处是我们的家,在我们受委屈的时候,谁去诉苦?家里还有疼爱我们的您吗?
秋花的独白:
爹啊,您感受到了么?全村的人都在为您送行,无论年长的年少的都在为您掬泪哀悼,您留给小村的没有愧久和遗憾,只有美好的回忆,唯一遗憾的是村
民们说您的命太苦,没有福气享受好日子。
队伍到达墓地后,先将棺材停放在一侧,儿女们在主事人的安排下首先要
温墓,就如同人世间的温锅,烧纸、祭奠饭菜、叩头,将油灯等放入隔间的窗
户上,众人将棺木置入墓穴,秋树大哥亲自下到墓穴里,两手背后引领着棺木
前行,调正向口(棺材大头所向位置),放"长明灯"于棺前,棺上放"阴阳瓦",
瓦上写着:龚茂江,生于1911年5月,卒于1981年2月。孝子们绕着墓穴分左右各转3圈,拿起铁锨向墓穴里扔土,然后烧"回头纸",向乡邻亲朋们叩首感谢。亲人散开后,要将孝服迅速脱掉回家。由乡邻将死者掩埋,堆起坟头,出
丧结束。
晚饭后,最隆重的仪式--"送纸马"开始了,沂蒙地区俗称送盘传。掩埋过后,逝者仅仅是身体入土,但灵魂未必会顺利过关。夜深人静之时,孝男孝女
们要持纸扎的"送魂马"和"牵马童子"送亡者归天。主事者引领孝子孝孙们来到
村外,纸扎的马子和公鸡等都面向西方,众人前面放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祭品,由主持人喝令儿女晚辈们按照男女和辈分关系,分批次地逐一祭奠叩拜。
秋树二哥的祈祷:
夜深了,今夜的风好凄凉!爹啊,您用过晚饭了么,您一个人在山林墓地里可好么,是否有邪魅鬼怪要欺负您,不要害怕,父亲啊,您所有的子孙,连同
驱妖震魔的巫师都来为您撑腰壮胆为您送行来了。
一切布置妥当后,孝子贤孙们停止了哭泣,众人的目光都朝向了邻居三奶
奶那里,她拿了一捆较粗大结实的香,一边点燃,一边在,燃香的目的就是传
递音信,据说,所有的祈祷会随着香火烟雾升上天堂,传递到阴间去,人们开
始静静地等待着听她得送行辞,只听得三奶奶口中念念有词:
三奶奶的送行词:
一里路,一炉香,一盏明灯照西方,
西方大路明煌辉,我将亡人免一罪,
杨柳枝,顺水萍,我送亡人第一程,
二里路,二炉香,两盏明灯照西方,
西方大路明煌辉,我将亡人免一罪,
杨柳枝,顺水萍,我送亡人第二程,
……
然后是三里路三里香,直至九至十八程,每送完一程,三奶奶就向跟前的土堆上插上一根香火,三奶奶
前面的土堆上一时插满了18柱香。但见沉沉夜下,寂冷天地间,人前的土丘上,18柱香头闪烁着灯火,犹若天上闪耀着的星星,又像是西天路上照明的灯火,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倾听,思绪也随着三奶奶那张嘴巴走在了送行亡灵的大路上。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传说阎王殿里,有十八层地狱,每一道都有一个阎王把守,人活着时受罪,到了阴间地槽,仍然要面对九九八十一道险关,若想顺利渡过,还需要更高的法师来送行,遗憾的是三奶奶是从她奶奶那里传下来的,祖辈又不识字,传着传着就失传了,可是,看着人们屏声静气地在听,菊花嫂子还在一边鼓劲:"三奶奶,俺二大爷走的太急,您还是多送他几程吧:三奶奶有些为难,可又不好拒绝,只好嘟囊着说:"我试试看吧,能多送您一程就多送一程吧。"
过一关,又一关,前面到了蚂蚁山
让女人哭泣蚂蚁山上撒麸子,争着抢着把食餐
紧跑快走跳过去,快快过去蚂蚁山
过一关,又一关,前面到了恶狗山
恶狗山上扔饼子,争着抢着把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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