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蔡世平的当代旧体词创作符合时代的要求,他以传统的形式抒写现实内容,富有创新精神,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本文取材于《蔡世平词选》,结合文本具体分析蔡词体现的精神向度。对蔡词精神向度的分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旧体词在当代存活的境况,让旧体词这种传统的艺术能更好地传承下去。
关键词:蔡世平;当代旧体词;精神向度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描写思乡的诗2013)11-0154-03\
旧体词这种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发展不及小说、戏剧、散文等文学样式,20世纪国内复杂的历史背景使旧体词错过了与现代性接轨的历史机遇而边缘化了。它既没有完全转化为现代诗学,也不纯粹属于传统的古典形态,现在这种“非主流”、“超主流”意识的文体正逐渐回归现代艺术的宫殿。旧体词要以其传统的形式征服当代读者,就必须注入时代元素,符合当代人的审
美需求。所以,以“旧体”写现实生活,独具韵味的词体诞生了,即所谓当代旧体词。当代旧体词的创作以蔡世平的旧体词创作为突出,蔡词沿用古典形式,焕发着与时俱进的新机,是当代文坛的新现象。由于其创作特鲜明,风格新异,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和激烈讨论。21世纪学术界主要针对蔡世平当代旧体词创作的艺术特进行了总体考察,蔡词的出现对当代旧体词的创作产生的意义,也得到了相关的估计与预测。然而,当代旧体词所体现的精神向度并未得到深入开掘。本文重点探讨蔡世平当代旧体词创作的精神向度的具体表现。
一、回归故乡的精神之旅
从文学角度讲,“所谓‘故乡’,意指创作主体在时间之流的上游,在历史参照式广延性空间,建构一种想象性的物质存在。”①当这种回归故乡的渴求在文学作品中不断重复上演,人们不断疏离现实的“故乡”,是因为时代给予我们时空上的焦虑。柏拉图说,艺术作品是“摹本的摹本”、“影子的影子”。②时空焦虑促使人们不可避免地开始了对生命的原初象征性的寻,灵魂的“回归”其实也是人们皈依本能使然。因此,“在近些年的中国文学作品中,更多的文人学者开始追忆和书写的,恰恰是远离人工化的城市和制度化的时间的‘故乡’”。③“故乡”,其实是远在时间的上游,在一个由史书、诗词和传说等交织的互文空间中延展出来。这
回归,是对心灵故乡的进一步确认与追寻,“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自古乡心每系人类的灵魂,游子思乡,唤起乡心与回忆。《桂殿秋·中原秋月》:“家乡近,梦乡长。心中有尺为谁量?秋风又扫中原月,片片相思片片凉。”抒写了词人回归故乡的强烈渴求。此词作于词人乘坐火车京城返湘的途中,中原秋月凉透纱窗,勾起词人浓浓的故乡情。中原月,曾是多少人百般无奈中的企盼;回归故乡,又是千百年来多少有心人揪心的渴望,正所谓肺腑溢音,肝胆留言,情在其中。词人寄望有谁能从这片片相思中去领悟他的笔意情思与之共鸣。词人“在路上”,却终于到了家的感觉,他把创作当成独行者寻家园的旅程,从而赋予了作品以深刻的苍茫感。也正如词人自己所言:“词是既通天接地,又探幽访秘的……神器,用最精密的语言实现人性的深度表达,又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人的遥远的精神故乡……”
词人在作品中呈现了一种“静穆”、“淡远”、“浑朴”的意境与画面,虽然“归乡”的主题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自己深厚而悠久的传统,从古至今“归乡”是文人们永恒的主题。当代人的“归
乡”情结是斩不断的,我们只有利用古人的“归去来兮辞”式寄托我们的精神,表达我们的心灵。如《南园》:
搭个山棚,引顽藤束束,跃跃攀爬。移摘野果,而今又蹿新芽。锄他几遍,就知道,地结金瓜。乡里汉,城中久住,亲昵还是泥巴。 难得南园泥土,静喧嚣日月,日月生花。花花草草,枝枝叶叶婀娜。还将好景,画图新,又饰窗纱。犹听得,风生水上,争春要数虫蛙。
简单的乡居生活场景的描写,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乡居生活的那份随意,那份安逸,那份舒适。“乡里汉,城中久住,亲昵还是泥巴”,道尽了人生的温馨与慰藉,活画出一位久居城中的农村汉子的浓郁的乡土情怀。词人以自己的切身体会和独特视角,用情真意切的文字表现回归家园的精神寄托,使词文本更具思想启迪性和艺术感染力。
词人对故乡的向往,一定程度上也表现为对自然山水的热爱。阅读《蔡世平词选》,词人走进山山水水,游子般扑进自然的怀抱。在作品中,白云,明月,大海,青山,烟霞,风雪,野花,落叶,飞鸟,昆虫,野镇,山村,小猫,小狗……大自然的一切就像作者的至亲或友人,来到他的笔下,簇拥着他,抚慰着他,与他悄声私语,或相看无厌。在自然的怀抱中,词人很巧妙地消解了都市生活中被强化的理性意志和习惯性意识的枷锁,让心灵与大自
然合二为一,重新长出敏感的触须。他贪婪地享受着自然中一切的美,顺应着自然的呼吸。在山水间,他是一个激动而谦卑的还乡者,自然的一切是那么神圣。当然,自然也逐渐向词人展现自己的本真面目,把他引向一个更加自然和随意的心灵世界。
在词人眼中,自然总是可感可触可亲的。自然不是外在于“我”,而是与我融为一体的;“我”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我”的生命迎合着自然的旋律,自然也顺应“我”的生命节奏,顺应“我”的生命律动。在自然山水面前词人既有“草肥眠鸟梦,水阔晒渔歌”(《临江仙·青草湖渔歌》)、“云动白花洲,片片苍波涨”(《生查子·洞庭秋草》)的壮阔豪情,又有“夜深常见西窗月,又碰蛙声又碰荷”(《鹧鸪天·观荷》)、“灵芝湖上波纹小,绿松林里莺声悄”(《菩萨蛮·游灵芝湖森林公园》)的淡泊宁静。笔者通过对文本的考察,词人以“自然之眼”凝神关照,让自己的心灵逐渐融入这澄明的山水之境。此刻,客观存在必然性的魔咒被解除了,个体生命有限性的锁链被打破了,天人合一,物我相忘。在词人“自然之眼”中,自然既是美的源泉,又是善的国度。“欲将心事和桃说,见着桃枝恨却休。”(《鹧鸪天·题桃花虹影图》)“马背狼声惊父梦,声月擦娘忧。”(《浣溪沙·老鹰头兵事》)词人将这些自然景物赋予了人之常情,月能擦“娘”忧,桃枝能解“我”愁,这是自然之景本身所蕴含的善。
自然山水,这美的源泉、善的国度已经遭到了人类的破坏,词人面对这样的事实,发出了“林枯雀叹人心冷,溪老鱼悲地肺凉”(《鹧鸪天·荒村野屋》)的悲叹。又如《临江仙·洞庭迷魂阵》抒发了对“剑客”杀鸡取卵、断子断孙的憎恨,又表达了对“渔夫渔婆”的鱼源枯竭、生态失调的叹息。我们看得到词人来自内心的忧虑,自然环境遭到无情的践踏,自然山水的美感就会被消耗殆尽,保护生态,就等于在保护我们自己。自然有着固定的秩序,这一秩序凌驾于人的智慧之上,能使万物甚至人类或得最大的自由,顺应这一秩序去生活,人的生命才能以完美的句点结尾,人的心灵才能得到最深层的净化。
二、孤独与忧伤的生命歌吟
抒发孤独与忧伤之感是文人写作的一大特,同时以悲为美也是人类共同的审美心态。展望唐宋诗词,不管是写等待,如温庭筠的《梦江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频洲”;或是写思念,如晏殊的《蝶恋花》:“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还是写别离,如欧阳修的《玉楼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或写追忆,如晏几道的《蝶恋花》:“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等等。这类作品中出现最多的字眼是:仇、恨、泣、泪……在这满眼的“孤独和伤感”语中,我们感到在爱情无边的哀怨中,又掺杂着青春流逝的伤感和身世命运的忧患。
“忧伤”的美感形态富有长久的艺术感染力。蔡词中也不乏这样的“伤感孤独”之语。如词作《忆旧游·暗影横斜》:
是霜花开到,野兔唇须,山雀眉毛。剪水裁云去。向天涯行动,尘满征袍。孤村半户松火,正好煮寒宵。渐暗影横斜,黄昏冷落,雪又飘飘。 迢迢。独行客,把柴门深掩,温个乡谣。土屋泥灶暖,映窗前红果,枝上燃烧。还见那弯新月,摇到外婆桥。但梦醒西园,薇荒菊老,风又萧萧。
词中涵盖了词人时光易逝的悲叹,童年的光景仿佛历历在目:“还见那弯新月,摇到外婆桥”,“但梦醒西园,薇荒菊老,风又萧萧”,词人以孤、冷、独、荒、老、萧等字眼突出了人生的变化无常、短暂易逝,忧伤之情、孤独之感与雪、菊、风、等意象融合得天衣无缝。
于离别情感中见忧伤孤独是其又一表现。如《满庭芳·旧忆》:
数点星声,几多萤语,晚蛙题句南塘。野风芳草,雷雨说潇湘。黄鹤楼头落日,烟波里,一脉斜阳。车窗外,羊城晓月,淡抹夜时妆。 时长。挥不去,红楼翠影,柳荷光。有佛心还在,明月西窗。难瘦胸中旧样。十年梦,没个商量。何曾却?涛声依旧,渔火汨罗江。
全词从故园到他乡,从童年到现在,从相聚到别离,从相忆到明月的另一处,从眼前回想到未来之永忆。词人的孤独忧伤之感是通过对旧友的怀念,对往事的追忆表现出来的。“我”与旧友分别“时长”而往事却历历在目,童年的美好时光已成为“我”现在的回忆,激起“我”的无限忧伤之情和孤独之感。
三、关注民生精神诉求
民生关怀已成为当代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在文学创作中它的价值在于丰富了文本的内容,彰显出时代内容。蔡词用现实生活的丰富素材揭示民生问题,体现出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与担当,情系人民。这种民生情怀表现在对底层打工者或者底层农民的关注,如《浣溪沙·城市一角》:
擦雾磨霜影浸墙,秋千动荡孕娘忙。老冬城市冷风光。 地上有瓜无处摘,云端无土有泥香。空耕菰米喂胎郎。
词人见一孕妇为了生计正在“擦雾磨霜”,眼中的城市顿时失了颜,“老冬城市冷风光”,这是词人心情的反应。《临江仙·失地老农》中词人面对城市向周边开发导致老农失地
的情况,发出了“难收老泪‘子孙耕’。春从何处绿?没了土心情……殃鸡毛兔可安身?月光如有意,莫冷故园松”的悲叹。由此可以看出词人面对现实生活的痛处、生存状态的无奈,并没有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而是将一个知识分子具备的冲动和悲悯诉诸于笔端。词人的另一种民生情怀的精神表现在对时事的关注上,如《鹊桥仙·鹏城故事》:“彭城泥土暖三分,先报告,春天消息。”“那边短信又飞来,还讲述,春天故事。”这首词热情讴歌了深圳的改革开放对全国的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在当今盛世,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不可能安享太平,不思进取,我们要居安思危,时刻具备忧患意识。这种“为人民放歌,为人民抒情,为人民呼吁”的大爱情怀,犹有杜甫当年“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之风。当代人大多对现实麻木不仁,无比自得、无比优闲地陶醉在自娱自乐当中,词人别有用心的揭示只为引起当代人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对民生的关怀。自然灾害的发生再一次激起了词人同情弱者的怜悯之心,且看《沁园春·血注汶川》和《满庭芳·山娘遗梦》两首作品,汶川地震使人民家破人亡,我们只有“五洲同力”才能挽救“人间血,纵天开地裂,红透岩皮”的惨状,这种“叹息肠内热”的大爱情怀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如果说关注民生是作者的时代情怀,那么民族精神成为当代不可或缺的脊梁和财富。“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经五千年磨砺,由中华民族共同创造的
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自尊、自信、自强的精神品格,是维护中华民族独立和统一的精神脊梁和精神财富。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精神支柱。中华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及其人民的内在灵魂,作为一种内在的凝聚力,是推动中华民族延续发展的内在精神动力。民族正气是值得我们肯定和弘扬的,词人对当代人民族气节正在流失的现象,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如:《夜飞鹊·题莽苍苍斋(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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