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说略
陈建裕
【摘 要】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主要有拔秧说、插秧说、综合说三种。研读苏轼诗文，苏轼极力推广的秧马是供农民拔秧、插秧骑坐的农具。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众说纷纭的原因是：研读苏轼诗文不够深入，权威工具书的影响，以文献记载差误和当今秧马的用途来否定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
【期刊名称】《平顶山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5(000)006
【总页数】4页(P93-96)
【关键词】苏轼;秧马;用途;拔秧;插秧
【作 者】陈建裕
【作者单位】平顶山学院，河南 平顶山467099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G122
四川眉州三苏纪念馆、平顶山市郏县三苏纪念馆苏轼展厅中，都展陈着秧马复制品。秧马是一种古老的农具，在中国农具发展史上，秧马首见于苏轼的《秧马歌（并引）》。苏轼极力推广秧马，以减轻农民劳作之苦，秧马是苏轼“民本”思想的实物见证。20世纪中后期，我国的一些稻作区还在使用秧马，随着农业生产机械化的普及和生产方式的改进，秧马逐渐退出农业生产的历史舞台，今天稻作区的很多人已不知秧马为何物，一些农史专家对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的用途也语焉不详。
北宋绍圣元年（1094）四月，苏轼以“讽斥先朝”之名贬知英州（今广东英德），途经江西庐陵（今江西吉安），见农夫田中弯腰插秧时的艰难情状，便忆起谪居黄州（今湖北黄冈）时在武昌见农夫所用的能减轻劳作之苦的农具秧马，遂作《秧马歌（并引）》：
过庐陵，见宣德郎致仕曾君安止，出所作《禾谱》。文既温雅，事亦详实，惜其有所缺，不谱农器也。予昔游武昌，见农夫皆骑秧马。以榆枣为腹欲其滑，以楸桐为背欲其轻，腹如小
舟，昂其首尾，背如覆瓦，以便两髀雀跃于泥中，系束藁其首以缚秧。日行千畦，较之伛偻而作者，劳佚相绝矣。《史记》：禹乘四载，泥行乘橇。解者曰：橇形如箕，擿行泥上。岂秧马之类乎？作《秧马歌》一首，附于《禾谱》之末云：春云濛濛雨凄凄，春秧欲老翠剡齐。嗟我妇子行水泥，朝分一垅暮千畦。腰如箜篌首啄鸡，筋烦骨殆声酸嘶。我有桐马手自提，头尻轩昂腹胁低。背如覆瓦去角圭，以我两足为四蹄。耸踊滑汰如凫鹥，纤纤束藁亦可赍。何用繁缨与月题，朅从畦东走畦西。山城欲闭闻鼓鼙，忽作的卢跃檀溪。归来挂壁从高栖，了无刍秣饥不啼。少壮骑汝逮老黧，何曾蹶轶防颠隮。锦鞯公子朝金闺，笑我一生蹋牛犁，不知自有木駃騠［1］2051－2052。
其后，苏轼作《题秧马歌后》四首：
之一：惠州博罗县令林君抃，勤民恤农，仆出此歌以视之。林君喜甚，躬帅田者制作阅式，以谓背虽当如覆瓦，然须起首尾如马鞍状，使前却有力。今惠皆以使用，甚便之。念浙中稻米几半天下，独未知为此，而仆又有薄田在阳羡，意欲以教之。适会衢州进士梁君琯过我而西，乃得指示，口授其详，归见张秉道，可备言范式尺寸及乘驭之状，乃制一枚，传之吴人，因以教阳羡儿子……绍圣二年四月二十二日，轼书。
之二：林博罗又云：以榆枣为腹，患其重，当以栀木，则滑而又轻矣。又云：俯伛秋田，非独腰背之苦，而农夫例于胫上打洗秧根，积久皆至疮烂。今得秧马，则又于两小颊上打洗，又完其胫矣。
之三：翟东玉将令龙川，从予求秧马式而去。此老农之事，何足云者，然已知其志在民也。愿君以古人为师，使民不畏吏，则东坐西成，不劝而自力，是家赐之牛，而人与之种，岂特一秧马之比哉！
之四：吾尝在湖北，见农夫用秧马行泥中，极便。倾来江西作《秧马歌》以教人，罕有从者。近读《唐书·回鹘部族黠戞斯传》，其人以木马行水上，以板荐之，以曲木支腋下，一蹴辄百余步，意殆与秧马类欤？聊复记之，异日详问其状，以告江南人也［2］2152－2153。
此外，《东坡志林》卷六亦提到秧马：“吾尝在湖北，见农夫用秧马行泥中极便。顷来江西，作《秧马歌》以教人，罕有从者。”［3］153
苏轼《秧马歌（并引）》及题《秧马歌》后四首等，是目前我们能见到的著录农具秧马的最早文献，诗文中涉及秧马的起源、形制、用途及推广地区等。此后历代诗文及农书都有一些有关秧马的记叙。
关于劳动的诗歌
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历来有不同的说法，主要有拔秧说、插秧说、综合说三种。
（一）拔秧说
认为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于拔秧的说法最多。例如：
刘崇德《关于秧马的推广及用途》：“人们误解了苏轼的《秧马歌》，误把秧马当作了插秧的农具，实则这是一种用来起秧的农具。”（《农业考古》1983年第2期第199页）
李《“秧马”不是插秧的农具》：“其实，苏轼已经给我们指明了：‘系束蒿其首’，这完全是拔秧的需要……由此可见‘秧马’是拔秧用而不是插秧用的。”（《中国农史》1984年第1期第50页）
雷于新等《中国农业博物馆馆藏中国传统农具》：“秧马是南方水田用于拔秧的一种农具，……北宋大诗人苏东坡曾作《秧马歌》予以称颂。”（中国农业出版社2001年9月版第188页）
江国宏《“秧马”并未失传》：“苏东坡所说的‘秧马’并不如赵丽宏先生所说，‘是用来插秧的一种农具’，而是用来拔秧的。”（《咬文嚼字》2004年第2期第23页）
曾雄生《水稻插秧器具莳梧考——兼论秧马》谈苏轼推广的秧马说：“我认为秧马为一种辅助拔秧的农具。”（《中国农史》2014年第4期第125页）
王瑞明《宋代秧马的用途》（《社会科学战线》1981年第3期第243页）、章楷《关于秧马》（《农业考古》1984年第1期第207页）等，也认为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于拔秧（或叫起秧）。
（二）插秧说
认为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于插秧的说法也较多。例如：
王家琦《水转连磨、水排和秧马》：“北宋的文学家苏轼在公元十一世中过武昌时曾经看到农民使用秧马。……使用秧马，插秧快，不劳累。”（《文物参考资料》1958年第7期第36页）
虞澄《水车秧马入诗来》：“秧马就是插秧船，可以说是插秧机的前身，在当时是先进的农业机具。苏轼在湖北见到，后来，辛弃疾在江西上饶、陆游在浙江绍兴也见到过。”（《新闻通讯》1984年第8期第56－57页）
罗庆芳《关于“秧马”的探析》：“苏轼看到的秧马用于插秧，而且是坐在秧马上插秧。”（《农业考古》2013年第1期第120页）
孙振誉《古诗今译：苏轼“秧马歌”》：“早在一千年前北宋大文学家苏轼用诗歌来歌颂推广当时发明的一种水稻插秧新农具——秧马，农民可坐在上面插秧。”（《基层农技推广》2013年第9期第79页）
王若昭《我国古代的插秧工具》（《农业考古》1981年第2期第92页）、郭隽杰《苏轼与秧马》（《光明日报》1983年2月26日）等，也认为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于插秧。
（三）综合说
苏轼诗文所载秧马用途综合说认为，秧马既用于拔秧又用于插秧。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