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伤逝》是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它所讲述的是两个觉醒的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故事。他们从积极争取婚姻自主和爱情的自由的斗争到爱情走向失败,演绎了一出始则热恋同居,终则悲惨离异,最后子君死于那无爱的世界的令人痛彻心肺的悲剧。本文结合鲁迅先生的生平与创作背景,从三个方面分析探究涓生和子君爱情悲剧的形成原因:
一、首先,他们生活在那“万难破坏的铁屋子里”,整个社会的沉滞、腐朽很自然地毁灭了他们的“绿洲”。
二、他们本身的性格弱点也注定了他们的爱情必定是一个悲剧。
三、经济上的困顿,使他们失去了轻松自如的心态,他们的爱情也就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总之,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悲剧根源在于社会,小说所揭示的是,在那要“万难破坏的铁屋子里”,仅靠个人的奋斗是得不到真正的爱情的。同时,他们的爱情悲剧也是性格悲剧。因此,必须彻底打破那沉滞的“铁屋子”,做一个真正的觉醒者。同时也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要“
饿着肚子战斗,减了锐气”,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
浅议鲁迅《伤逝》中涓生和子君爱情失败的原因
《伤逝》是鲁迅先生1925年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也可以说是鲁迅先生唯一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它讲述的是两个觉醒的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故事。作为鲁迅的唯一爱情小说,却以涓生和子君他们爱情的破裂为结局,可以说是一个把美好的毁灭给人看的彻底的悲剧,究其悲剧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他们生活在那“万难破坏的铁屋子里”,整个社会的沉滞、腐朽不可能不毁灭他们爱情的绿洲。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的悲剧是社会悲剧
封建社会是吃人的社会,封建礼教吃人的礼教,是容不得真正的爱情的。涓生和子君只是希望获得婚姻自主和爱情自由,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小小的愿望,但那些几千年来形成的虚伪、反动的封建“仁义道德”却容不下他们的叛逆!
封建社会需要的是奴隶!一个“忠诚”的奴隶!那些“德高望重”的封建卫道士和“铁屋子”里面的“沉睡者”们都不允许他们的“屋子”里出现叛逆者!在那间“铁屋子”里,人们永远维护着他们
认为是无法替代、无法逾越的礼教精神。封建伦理道德,纲常名教,诸如节烈、孝道等都是吃人的东西,最低限度也是压制人的个性的东西。涓生和子君在追求自己爱情和婚姻自由的时候,便触动了这些“仁义道德”者们。在他们的眼中,青年男女之间是没有爱情自由可言的,有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脱离了他们的准线,那就是“叛逆者”,当然,他们是不会让那些“叛逆者”好过的。于是,涓生和子君便生活在一个众人白眼的环境里。
涓生和子君经过自己的努力,成功地同居了,似乎到了自己的爱情,在他们自己看来,一切都是幸福的(最起码刚开始的时候是那样),但在那些封建卫道士的眼里,他们这些坏纲乱常的“激进分子”是不允许存在的。涓生说:“我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人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来看他们?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破坏了人们一直以来所认同的“道德”。封建的伦理道德沉重地压在每一位生活在“铁屋子”里面的人身上,他们一旦脱离了这些准则,在社会上就举步维艰。男女之间如果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结合,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在社会上很难抬起头来。一不小心便要落个身败名裂,更有甚者连性命都保不住。因此,许多受害者也不自觉地当起封建卫道士们的帮凶来。鲁迅的《离婚》中的主人公爱姑,可以说是鲁迅笔下最泼辣、最具“反抗精神”的人物。但回想一下,她是用什么来武装自己的呢?是因为家庭殷实,自己家里有六个身强力壮的弟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三茶六礼定来的,花轿抬来的”。反过来说,爱姑的反抗,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在“仁义道德”的范围内,是道德所鼓励的,所允许的。所以,她才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反抗。但封建的权威也深深地伤害着她,七大人的一声:“来- - -兮”,就把她的气势给压住了,再也不敢“小畜生”、“老畜生”的晦气了。再看看鲁迅《祝福》里的祥林嫂,她有反抗,“头上碰了一个大窟窿”,但是,她也是为了维护封建传统的“守节”,烈女不嫁二夫,虽然她第二次结婚得到了幸福,但她还是怕人家说起,为啥?因为她不“守节”了啊!祥林嫂因为没有守节而受苦,在祝福的爆竹声中默默地死去。与其说祥林嫂死于无爱的人间,倒不如说她是死于封建的礼教的禁锢,死于几千年封建思想的毒害。《明天》里的单四嫂子也受苦于守节,她的唯一愿望就是好好地养活她的宝儿。退一步来说,假如单四嫂子没有守节,去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可以照顾自己母子的男人,也许,她的宝儿就不要死掉,就不会那么盲目地相信何小仙的那“长长的指甲”。总而言之,封建社会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它吃掉你的思想,你的灵魂,使你成为封建礼教的不自觉的守护者。当然涓生和子君的“微不足道”的爱情更是这样。
数千年来封建思想都在沉重地压制着人们的思想,压制着人的个性的自由发展。它不会给你一个小小的空间,让你去发展。在那些“卫道士”的眼里,你一旦反抗了,那就是和他们为敌
了。涓生的失业,说到底就是那些“卫道士”们在压制着涓生。“那雪花膏便是局长的儿子的赌友,一定要去添些谣言,设法报告的”,添什么谣言?那还不是说涓生和子君违背了封建伦理道德,没有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便同居了,那是大大的破坏社会风气的了!“和她的叔子,她早已经闹开,至于使他气愤到不再认她做侄女”,子君的叔叔连自己的侄女都不认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子君是个不遵守“道德”的人。涓生和子君在住所的时候,“寻住所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大半是被托词拒绝”。从这几个方面来看,人们是看不惯,也看不起那些自作自为的“叛逆者”的,他们的内心深处只有“礼教”这两个字,而没有“爱情”两个字。
    也许涓生和子君的爱情得而复失的时候,子君可以重新过上自己的生活,那也不算是太大的悲剧,最多我们只是可惜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的弱不禁风而已,也不会有太大的悲伤。但是,在当时那样沉滞、腐朽的社会里,只能是:“现在她知道,她以后所有的只是她父亲——儿女的债主——的烈日一般的严威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此外便是虚空。负着虚空的重担,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这是怎么可怕的事呵!而况这路的尽头,又不过是——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那是什么?那是吃人的封建社会啊,子君走了第一步,社会就不会让她有机会“改正”了。既然子君违背了他们的“伦理道德”、“三纲五常”,那子君最后只有被逼迫走向那“没有墓碑的坟墓”了,这是一种深沉的社会悲剧。即使你有更强的意志与斗志,
到头来也会有给它吃掉的危险,想得到真正的自由,只有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推翻一切沉滞、腐朽的制度。爱情悲剧
    回顾鲁迅先生的爱情,可以说,也是深受封建思想的伤害。他在1906年奉母亲之命和朱安结婚,可以说,朱安是母亲送给鲁迅的一份礼物,一份他绝对不愿意收的礼物,因为他对朱安一点都不了解,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为了不伤害母亲,为了保护朱安女士的性命,只有苦苦地维持着这段不是爱情的婚姻。因为在那样的社会里,“嫁出的女,泼出的水”,一旦嫁了出去,也就没有了退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果被休了回来,那就是一件天大的侮辱,也可以说生不如死了。
    可以说社会上的“流言似虎”吧,涓生和子君的同居引起多少人的白眼?引起多少的议论?他们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就连自己的朋友也是一样,“我也陆续和几个自以为忠告,其实是替我胆怯,或者竟是嫉妒的朋友绝了交”。其实鲁迅先生又何曾不是呢?为了和许广平同居,为了他们的爱情,他们只有离开了北京,作为一个战士的鲁迅尚且要离开,涓生和子君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社会不会给他们的爱情一个自由的空间,“恋爱是自由的”在他们那个社会里是不会出现的,那他们的爱情绿洲也就只有被毁灭了。
在那沉滞的社会里,他们想跨出一步是那么的困难,用许广平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在社会上严厉的戴着道德的眼镜、专唱高调的人们,在爱之国里不配领略的人们,或者嫉恨于某一桩事,某一方面的,对爱的他俩,也给予一番猛烈的袭击。”
其次,涓生和子君他们本身的性格弱点也注定了他们的爱情必定是一个悲剧。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的悲剧又是性格悲剧。
涓生和子君同居之后,他们的性格也随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生活的压迫接踵而来,在生计断绝的困境中,涓生那自如的心情没有了,随即自己的自私、虚伪和卑怯的心理便膨胀起来。这样,他们的爱情也就在这种膨胀的心理中慢慢地变质,慢慢地变淡,最后走向了破裂。
刚开始的时候,涓生是勇敢的,对爱情也是真挚的,也是令人感动的,“我爱子君,仗着她逃出这寂静和空虚”。他们都是觉醒的知识分子,他们彼此鼓励着,彼此依偎,准备逃脱这个沉滞、腐朽的社会,追求自己的爱情,他们抛弃了世俗的偏见。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确到了自己的爱情。他们的爱是甜蜜的,“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但是,涓生他本身的弱点,在社会和生活的压力下,慢慢地流露出来。
教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曾经这样教育儿子:“要记住,爱情首先意味着对你的爱侣的命运、前途承担责任……爱,首先意味着献给,把自己精神力量献给爱侣,为他(她)缔造幸福”。爱情是一种责任,是一种奉献。但是,涓生没有做到,“……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或奋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新的路的开辟,新的生活的再造,为的是免得一同灭亡”。咋一看,好象还挺有道理的,在我们现在这个社会里,我们看上去也是无可厚非的,也会赞同。但是,我们想想,他们所生活的是怎样一个社会?是一个沉滞的“吃人”的社会。涓生那样做,实际上是一种不负责任、把子君往死里推的表现,一种虚伪的心态。他也知道子君一旦离开了他,回到她父母的家里,她一定会死于那“无爱的世界”。最后子君的确死于那无爱的世界里。涓生没有做到为爱侣奉献,更没有尽到对爱情应该负的责任,他想的只是他自己,他的思想是那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思想,他离开子君,实际上就是把子君送向死亡的尽头。
《伤逝》中,涓生他自己明明两次想到过他离弃子君的结果是子君的死。第一次,是他打算离开子君的时候,“我也突然想到她的死”,并且立即忏悔、自责。第二次,是他决定说出他不再爱子君之前,“我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她应该决然舍去---我也突然想到她的
死,然而立刻自责,忏悔了。”然而,他仍然下了十分的决心,说了下面的一段话:“……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实说: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也许在他说:“人是不应该虚伪的”的时候,就是他最虚伪、最卑怯的时候。他所讲的一切,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吗?子君真的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了”吗?其实他是知道的,“我也突然想到了她的死”,只是他不敢去面对而已!
当然,我们不可以认为涓生就是一个坏人,他也沉痛地说出了自己的悔恨:“那么,即使在孽风怒吼中,我也将寻觅子君,当面说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饶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猛烈地烧尽我的悔恨和悲哀”。他仍然是一个觉醒的知识分子。
在最初反抗家庭专制的斗争中,子君同样表现出非凡的勇敢和坚决,她喊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样响亮的个性解放呼声,但她以为争得同居的权利,就获得了一切,从此安于平庸的生活,将“别的人生的要义”都忘却了。旧思想的束缚使子君心甘情愿地成为捶着别人衣角生活的家庭主妇,“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的思想牢牢地禁锢着她。一旦失去了涓生的爱,便无可奈何地退回父亲那里,独自负荷着虚空的爱的重担,走完人生的长途。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与“我真不料这样微细的小事情,竟会给坚决的、无畏的子君以这么显著的变化”深刻地反映出子君的转变,她从原来那个勇敢和坚强的子君变得如此的软弱。一切都是因为她自身性格弱点和传统的思想在她的心中打下的深深的烙印。在她的眼中除了喂她的小油鸡和阿随之外,就是忙碌自己的家务,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不再记得。随后渐渐陷入了小市民的争斗中,为了那小油鸡而和邻居吵开了,为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而耿耿于怀,“阿随实在瘦得太可怜,房东太太还因此嗤笑我们了,她受不住这样的奚落。”这样的生活和传统的那些小市民有什么差别?人是会变的,如果停下自己的脚步,不再前进的话,那就变得消沉了很多。人只有在无比沉重的劳动中,才可以活得更充实,那的确不错,一个人要想活得充实,就要不断的完善自己,把自己的精力用在有用的地方——不要像子君那样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无谓的小市民争斗中,那样只会磨灭自己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