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平凡的世界》出版后，关于孙少安的命运问题，在短期内便形成了一个研讨热点。本文通过社会历史研究方法的分析，揭示了中国传统道德的“善”是造成孙少安命运悲剧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在各种灾难、苦难中，孙少安所表现出来的抗争精神，不仅丰富了孙少安形象内涵，也渲染了他命运的悲剧性。
关键词：孙少安；善；悲剧性
Abstract：After The ordinary world was published, the fate of SunShaoan became a research hotspot in a short term. Through the social history study methods of analysis, this article reveals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moral "good"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reasons that caused SunShaoan’s destiny tragedy. However, in all kinds of disasters, misery, the struggle spirit shown by SunShaoan, not only enrich the image connotation of him, but also apply colours to his tragic fate.
Key words：SunShaoAn ;good ;tragic
黑格尔认为悲剧就在于冲突中对立的双方各有他那一方面的辩护理由，而同时每一方拿来作为自己所坚持的那种目的和性格的真正内容的却只能是把同样有辩护理由的对方否定掉或破坏掉。因此，双方都在维护伦理理想之中而且就通过实现这种伦理理想而陷入罪过中。1
邱紫华在《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中认为，悲剧性主要是指，主体为了实现对自身现实的超越，或为了抗拒外力的摧残而陷入尖锐的矛盾冲突之中，他们往往处于无从选择的“两难”或“动机与结果完全悖反”的灾难里，但是面对灾难他们敢于殊
死抗争，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去超越苦难和死亡，从而显示出超常的生命力，把主体自身的精神风貌和超人的意志提升到崭新的高度，展示出人生的全部价值。2
1[德]黑格尔著, 朱光潜译.美学（第3卷下）[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0:269.
爱情悲剧2邱紫华.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12.
《平凡的世界》以1975-
1985年间的黄土高原的双水村为背景，以孙少安在爱情、家庭、事业等方面的不幸、苦难为一条主要线索，全方位地展示了改革开放前后中国社会的变化和人们思想情感的变迁。孙少安面对不幸、苦难时所表现的不屈不挠和永不放弃的抗争精神，让人震撼，也让在困难中的人倍受鼓舞。该书出版之后，孙少安的悲剧命运和抗争精神便成为人们探讨、研究的热点之一。但研究者忽略了他的“善”的性格，没有在其“善”的性格和其悲剧命运之间建立必要的联系，这也成了本文研究孙少安悲剧命运的出发点和基本点。
一、孙少安的悲剧命运
孙少安出生在新中国最疯狂的时代——
“文化大革命”。农民被栓在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没有任何的自由，每家人口的粮食都按照工分进行分配。所以挣工分是农民生存的唯一条件，每家的男女老少都为这个工分劳动着，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
生在穷家薄业的农民家里，劳动成为了孙少安每日的必修功课。从六岁开始，他便跟着父亲和同龄伙伴出山劳动了。为了家庭，他被迫放弃了读书的机会，成为了一个地道的农民，凭着自己的劳动支撑着这个家。也正因为他放弃了学习机会，使得他后来不得不放弃那份地位悬殊的真挚爱情。
“文化大革命”结束的钟声，终于在10年以后缓慢敲响，人们也终于盼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农民也终于不再被缚于土地，家庭承包责任制的采用，使得农民基本解决了多年来因“大锅饭”所带来的温饱问题。孙少安一家人在改革的浪潮中，生活也过得红红火火，温饱不再是他们终日担心的问题，他们成为了全村最富裕的人家。可是，从前风雨共济的大家庭却面临着分家，在“孝”与“情”的“两难”选择中，他又不得不痛苦地选择一方。
砖窑的巨大收入，使得人们都很尊敬他，可他又看不了同村人挨穷的日子。出
于善意，他扩大砖厂，但因为用人不善，他的砖厂倒闭了，他也破产了，欠下了村人的劳动钱。他的好意换来的是意料之外的巨大欠款、嘲笑和巨大精神负担。
面临这些不幸、苦难时，孙少安并没有胆怯、退缩，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
有过一些无奈和短暂的消沉。然而，骨子里的不屈意志和抗争精神以及对家庭的高度责任感，“使他精神抖擞的跳上这辆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
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向前去。”1作为中国传统家庭中的长子，孙少
安对家庭的高度责任感以及善良的性格，使他在困难面前不断地抗争。同时，孙少
安在各种不幸、灾难面前的不断抗争和超越，也使得他的悲剧形象更为真切、传神
，悲剧精神和悲剧命运也更加突出。
唯物辩证法认为：“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是内因和外因共同起作用的结果。”2那么，孙少安的悲剧命运又是由哪些外因、内因共同造成的呢？
二、孙少安悲剧命运的原因
（一）社会环境
社会历史分析方法认为：“文学作品不是凭空创造，也不完全是个人行为，而是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是影响、制约乃至控制文学发生、发展的决定性因素。”3所以，运用社会历史方法对解读作品、分析人物形象具有
很大的作用。
在“文化大革命”的狂轰乱炸下，一切都被禁止，而社会主义的集体化大生产却仍进
行得如火如荼。农民被更严格地束缚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上，劳动出勤的工分，
成为农民生活资料分配的全部根据。
1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一部）[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168.
2梁树发.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153.
3王先霈.文学批评导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68.
孙少安，作为长子，在那个穷家薄底、有老有弱的六口大家里，便成了家里的支柱。从六岁开始他便跟
着父亲和同龄伙伴出山劳动了。可在八岁的时候，他便明白“如果继续去砍柴，就要一辈子在山里劳动了”1。于是他便开始和父母闹着要去学校，在青梅竹马的润叶的帮腔下，他终于获得了上学的机会。在小学，他年年都考班上第一名，可他仍然没有继续上学的机会，懂事的他对无奈的父亲只有一个请求：他只想进一回初中的考场，他要给村里村外的人证明，不上中学不是因为他考不上。全县第三名的好成绩，也伴随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终结了他的学校生活。本来是块读书好材料的他，便在十三岁时回家劳动帮忙父亲扶持着这个家，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苦难农民。可以说，这也是“文化大革命”的后果之一。
（二）个性因素
作为孙家的长子，孙少安在六岁时便朦胧地意识到，在这个穷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拉扯这个有老有小的六口之家是不容易的，所以在父亲提出跟他一块去砍柴时，他虽然抗议但也只能接受，因为这个家没个帮手是不行的，而他，就是那个家里的唯一帮手。
牛俊鹏在他的论文中提出“在宗法家族社会，由于长子特殊的童年经验和家族观念的无意识传承，宗法伦理逐渐内化为潜在意志，并成为他调节人伦关系和制约个人行为的准则，于是就形成了其独特的性格。”2孙少安作为孙家长子也具有这种独特性格：强烈的责任心、双重性格、自我牺牲精神、卑柔软弱的行为方式和自我压抑感3。但是，除了这些性格，他还有另一个主要的性格——善良。
邱紫华根据黑格尔“人类的意志和情欲是呈自然形态的东西，无所谓先验的‘善’‘恶’，他们可能是善的，可
能是恶的”的论述，认为善就是主体认识到自己的情感与意志趋向符合理性，符合民族伦理的普遍法则4。善的本质是维系现状、保持现实的和谐与平静5。
1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一部）[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76.
2牛俊鹏.论现当代文学中长子形象——从高觉新、祁瑞宣到孙少安[D]. 武汉：华中科技大学, 2010.
3牛俊鹏.论现当代文学中长子形象——从高觉新、祁瑞宣到孙少安[D]. 武汉：华中科技大学, 2010.
4邱紫华.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53.
5邱紫华.悲剧精神与民族意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51.
善，使孙少安的形象变得更加深刻。然而，也正因为传统伦理道德的善，带来了孙少安的悲剧命运。
⒈爱情悲剧
对于润叶，孙少安不是因为性格懦弱而放弃，而是因为性格善良才成全。
因为放手，他成全了润叶。润叶从小和少安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如果要论对他的理解，润叶一定是不二人选。由于家境环境的优越，她继续走了少安未能走的学校学习之路，使她毕业以后就成了城市公派
教师。她善良，对待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即使是村里人最瞧不起的傻子田五她也一样对待。当她知道自己爱少安的时候，她以一颗火热的心给他写了告白信。可少安却没有接受这份强烈的爱。后来即使两人都各已成家，润叶也一直过着“活寡”的日子，思念着少安。在这时，我们可能会为他俩的不能结合感叹，更可能会责备少安的软弱和退缩。那么，如果他们在一起，他们的爱情之路会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美好地走下去吗？
当然不会。润叶与丈夫李向前一起生活后，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爱情，应该真正建立在现实生活坚实的基础上，否则，它就是在活生生的生活之树上盛开的一朵不结果实的花……”1所以，现在她对爱情的坚持、执着，对思念的痛苦饱尝，对不幸婚姻的承受，是为了收获以后生活的甜蜜。润叶对爱情观念的改变，使我们明白了，爱情应该以现实为基础。
面对这份“门第”悬殊的爱情，少安也并不是害怕、逃避。因为面对、抗争，他才会为这段爱情而多次苦恼、痛苦、迷惘，然而，经过多次的思考、衡量、审视，他抱着对润叶、对婚姻负责的态度，选择了放手。他觉得“要是和润叶在一起，实际上等于把她害了。她现在年轻，一时头脑热了，要和他好，但真正要和他这样一个农民开始生活，那苦恼将是无尽的，她会苦恼，他也会苦恼。”2最终，润叶对爱情本质的了解，也证实了少安判断的正确，同时，我们也为少安最后的选择感到庆幸。
因为放手，他成全了田福堂。田福堂在大河滩撞见女儿润叶和少安一起谈话的时候，精明的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也豁达地想“如果少安当年不要回来劳动
1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三部）[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203.
2路遥.平凡的世界（第一部）[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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