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喜剧是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或许喜剧本身背后就暗含了悲剧的意味,对于不同的角来说,戏剧不可能是完全的喜剧或悲剧。《墙头马上》正是如此,单从最后结局来看,这是个喜剧,但是细细分析起来,其本质仍然具有浓浓的悲剧意味。
《墙头马上》的故事出自白居易《新乐府》第四十首《井底引银瓶》,原诗序:“止淫奔也。”所谓“淫奔”,是指古代女子未经父母许可,自由恋爱,和男子私自结合的行为。在封建社会中,“淫奔”是一种大胆出格的行为,为世俗和舆论所不容。
诗的前三句“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以瓶沉簪折来比喻女子被遗弃的命运,奠定了整篇诗的哀怨基调。
之后的十二句便是叙述的主体故事了,女子年少美貌,与君相识后以身相许私定终身,最后两人私奔。在夫家过了五六年,受尽屈辱和折磨,仍旧得不到夫家家长的认可,“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蘩。”尽管有父母亲情,却因多年不通消息而羞于归家,最终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悲惨结局。诗的最后两句“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这是作者通过女子的悲惨遭遇,借诗中女子之口对世间的痴情女子发出的警告,不要轻意的把自己交给别人,对待恋爱婚姻要慎之又慎。
毫无疑问地,这首诗讲述的是一个悲剧故事,是一首被封建礼教制度压迫的女子的怨歌,作者白居易并不能说是否定封建礼教,但对因自由恋爱而受到封建礼教迫害的爱情悲剧,又表示出深深的同情。而在白朴
之前,已经有许多作家和民间艺人对这个故事进行了改编,到了白朴手中,悲剧变成了喜剧,尽管最终结局是大团圆,但仍旧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中国古代社会是一个绝对的家长制社会,儿女婚姻都要听从父母之命。《礼记》中有记载:“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良贱不婚”。所以在古代,类似于李千金这种大胆追求爱情,追随情人私奔,被藏在后院长达七年还生有一双儿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首先,在相识之前,李千金的年龄是18岁,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遇见裴少俊之前就已经萌生了“招得个风流女婿”的想法,“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这几句更是说明李千金心中渴望寻得佳婿。而此时正值上巳节,李千金与梅香到后花园玩耍,正巧遇见裴少俊骑马路过,两人就顾盼生情了。
其次,李千金对爱的追求有些过于仓促。尽管李千金认为是“咱先有意”,但实际上做出行动的是裴少俊,他“写个简帖嘲儿拨他”,并且顺利得到了回应,当晚两人就相会并且私奔。故事发展到这里,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段感情发展的太快了,即使放在现代,应该也只属于由一见钟情的故事,而且现在的一见钟情也得经过许多巧合的安排才能确定恋爱关系。李千金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钦慕的男性有爱意是正常的,但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与裴少俊约定晚上相会,这在现在来说也是不可思议的,也许有人赞赏李千金敢于大胆追求恋爱自由,但如果裴少俊不是正经人家的子弟呢?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其结局也一定是可悲的。然而李千金并没有考虑这么多,认为爱情至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接下来的故事就更加戏剧化了,李千金白天认识裴少俊,约定晚上相见。“眼去眉来”被嬷嬷撞见后,竟然决定要私奔,这是我十分不理解的。裴李两家,一个是尚书,一个是总管,按说
两家的条件应该算是门当户对的,而且本来就是世交,还曾经议过亲,如果两人白天产生爱慕之情,裴少俊光明正大的提亲,那么最终一定是个大团圆结局。然而裴少俊没有考虑李千金的处境,没有为李千金和两人的未来做任何打算就带着李千金私奔到自己家,显然裴少俊对李千金的感情并没有李千金那么深。
到了裴家以后,李千金并没有被引见给裴家二老,而是被藏在了后花园,这一藏就是七年之久,并且其间两人还生了一双儿女。在那样一个封建礼教严格的古代社会,女子的贞洁和名分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裴少俊真的深爱着李千金,那么他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七年之中,应该为李千金争取一个名分,至少让她得到家人的承认。凭借一双儿女,李千金想要一个名分不是很难。可是直到裴尚书发现李千金,裴少俊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是十分令人费解的。而李千金在没有任何保证的前提下在裴家呆了七年,恐怕受到的委屈也是相当大的。面对裴尚书的质问,她做了激烈的反驳,因为她认为自己是裴少俊的妻室,不管怎样,她背后有裴少俊的爱和支持。然而裴少俊给她的,却是一纸休书,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如此对待自己,她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裴少俊没有为李千金争取什么,他对父亲的妥协相当于间接地将李千金赶出家门。从这方面来看,李千金七年的青春和忍让并没有换来裴少俊多么坚定的爱情,尽管为自己辩驳过反抗过,但是最终却在爱人的妥协下瞬间崩溃。
故事发展到这里,可以看成是一个悲剧,这跟白居易诗中的描写基本上是相吻合的。
李千金被赶出裴家,她面临的问题一共有三个。第一,与夫君分离。第二,与骨肉分离。第三,被赶出去以后怎么生活。
从剧本来看,李千金回到了洛阳,回家以后,父母已经双亡,她只能依靠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度日。裴少俊中了状元后,做了洛阳县尹,上任后又去李千金,李千金恨他当时休了自己而不愿跟他重修旧好。裴少俊搬出了自己的父母和与李千金所生的一双儿女,最终,李千金因放不下对儿女的牵挂而回到裴府。有一个情节是值得注意的,当裴尚书请李千金回去的时候说过:“你可怎生不说你是李世杰的女儿,我则道你是优人娼女。”这句话暴露了裴尚书内心的真实想法,换句话说,如果李千金不是李世杰的女儿,而是“优人娼女”的话,那裴尚书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李千金面对裴少俊和裴家二老时,表现出的是心里的怨气和愤怒,表示坚决不回去,而裴家二老就以端端和重阳为筹码,使得李千金最终心软,全剧以大团圆结局收尾。
所以促成最终大团圆结局的关键还是李千金的家世,而不是李千金和裴少俊的爱情;而最终李千金回去的原因,绝大部分是出于对一双儿女的思念,而对裴少俊的爱情并不是主要原因。如果裴家二老还是不答应,那么将仍旧是悲剧结尾。由此,看似是男女青年大胆追求爱情和婚姻自由,事实上他们仍旧没有摆脱封建礼教制度和封建婚姻制度的束缚,大团圆结局背后写满了李千金的服从和无奈:“罢,罢,罢!我认了罢。”
“自从裴少俊将我休弃了,回到洛阳,父母双亡”,李千金在裴家的七年期间,李千金的父母去世。这七年“想父母关山途路远,鱼雁信音绝”,所以李千金对家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关于李千金父母的死因,剧本中并没有提及,但是从开头李世杰出场来看,并不像有什么疾病,如果父母是因获罪而死,那么李千金应该有所耳闻。而且从裴少俊与李千金的年龄相仿来看,李世杰与裴尚书的年龄也应该差不多,七年之后,裴尚书夫妇还健在,而李世杰夫妇双亡,这其中的原因让人浮想联翩。我们可以大胆猜想一下,李世杰夫妇是因为女儿的失踪而伤心过度,最终
一、从出处看,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本身就是个悲剧二、从经过看,裴少俊对李千金的爱,远没有李千金的爱深厚
三、从大结局看,他们没有摆脱封建礼教制度和封建婚姻制度的束缚
四、从配角的结局看,李千金父母的死让人浮想联翩
浅析《墙头马上》的悲剧意味
□夏
青(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273165)
【摘要】【关键词】《墙头马上》全名《裴少俊墙头马上》,是白朴的代表作之一,在传统意义上这是一部爱情喜剧,尤其是李千金的形象最具有斗争精神,其大团圆结局也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然而喜剧结局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浓浓的悲剧性,本文将从四个方面阐述《墙头马上》的悲剧意味。
女性;性格;悲剧
导致去世的。眼看着自己养育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样失踪,而且音讯全无,李世杰夫妇一定是伤心欲绝,而且到处寻,身心俱疲,所以,李千金的失踪至少间接导致了父母的双亡。
从这个角度来看,《墙头马上》所讲述的故事,比白居易诗里讲述的故事更加凄惨。白居易诗中“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说明女子还有父母亲情,只是“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而已。然而李千金本来是大胆追求爱情和婚姻自由,结果却被爱人休弃,被迫与亲生骨肉分离,回到家中,父母又双亡,这对于李千金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所以,《墙头马上》虽然以大团圆结局结束,可是那只是对裴家人而言的团圆喜剧,对于李千金一家,却是家破人亡,物是人非的悲剧。李千
金虽然追求过自由的爱情和自主的婚姻,但最终仍旧摆脱不了封建礼教的束缚,她最终还是顺从了封建家长,她的选择是十分无奈和悲凉的。
【参考文献】
【作者简介】
[1]王文才.白朴戏曲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王运熙,王国安.汉魏六朝乐府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3][清]孙希旦.礼记集解[M].上海:中华书局,1989.
夏青(1988—),女,山东省淄博市人,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2011级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贾谊将自己的怀才不遇归结为生不逢时,受奸人所害。历代的诗人在吟咏贾谊的诗作之中,一方面寄寓了自己对贾谊无限同情,另外也各自从不同的视角来探究了造成贾谊悲剧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历来吟咏贾谊的诗作,多慨叹他怀才不遇。宋代学者苏轼有《贾谊论》之文,认为贾谊之不见用,“非汉文之不能用生,生之不能用汉文也”。贾谊“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没有做到“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所以一旦不用,则以为终不复用,不能自振,至于夭绝。一句话,是“不能自用其才”。
爱情悲剧贾谊虽作《屈原赋》以自喻,但他与屈原的气度却是不同的。屈原处于那样的逆境,还要上下求索,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虽九死其忧未悔”。既使在“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悟”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留在楚国。而贾谊却在受到一些挫折时就认为是“遭世周极”,“逢时不祥”是“弯凤伏窜,鸥鸦翱翔”,萦纤郁闷,
低沉伤感,要“自引而远去”不屑混迹于污浊的世界。梁怀王堕马死,他又自伤哭泣,至于夭绝,从这里可以看出他虽有政治家的才能,却缺乏政治家的旷达胸怀;虽有改革的热情,却缺乏斗争的精神。和屈原比较,“他缺少屈原那样的高尚情操和磊落胸怀”。
贾谊的悲剧除了因个人气度狭窄、不善处穷之外,还和他不善审时度势有关。贾谊是有才能的政治家,他能慷慨陈辞,大胆揭露社会矛盾,力主改革,他这种改革的热情和愿望是好的,“但他对当时尚不能大力进行改革的客观现实却审度不够”。
汉代初年,统治者实行省减政刑,与民休息的政策,从高祖经惠帝、吕后至文帝一直奉行黄老无为之术。这种政治思想确实适合当时社会的需要,特别是农民更感到清静无为的必要。汉文帝时与民休息的政策虽然已有初步成效,但物质基础尚不十分雄厚,社会秩序有待进一步稳定,在当时的政治形势和现实需要的支配下,采取无为而治是必要的。而贾谊却提出一系列的政治社会问题,而且把形势说得像“抱火膺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一样,处于严重危机之中,急于要求改革,“欲使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这种不待条件成熟而急于求成的想法当然是不容易实现的。他的主张从长远看无疑是正确的,但在社会初安,文帝守静的情况下,想一下子付诸实践,这是困难的。“贾谊所提出的改革见解脱离实际”。
王安石也认为汉文帝并没有轻薄、不重视贾谊,贾谊的悲剧是由他缺乏高蹈出世的旷达胸怀造成的。《贾生》:“一时谋议略施行,谁道君王薄贾生?爵位自高言尽废,古来何啻万公卿!”贾谊的计谋和意见多被汉文帝采纳和实行,怎么能说文帝轻薄、不重视贾生呢?
贾谊上书言事,切中时弊,提出了一套改革政治法制的主张,但是他的改革触犯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岂能不招致这些旧臣的痛恨。于是当“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的时候,他们便起而攻之,毁以“洛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仅,纷乱诸仁”。
文帝的幸臣上大夫邓通暗中作梗,一批守旧的大臣与老臣如周勃、灌婴之流强烈反对,文帝便渐渐地疏远他,让他离开京城,去长沙做长沙王的太傅。李白在其《行路难》(其二)中一言以蔽之:“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关于这点,很多人是有争议的,如王安石认为贾谊是受到文帝重用的,但有些人认为贾谊不遇与文帝不用贤有很大关联。
白居易在《读史五首》(其一)中,将贾谊与屈原加以比较,“楚怀放灵均,国政亦荒淫。彷徨未忍决,绕泽行悲吟。汉文疑贾生,谪置湘之阴。”生逢庸主,壮志难酬。
“贾生明王道,卫绾工车戏。同遇汉文时,何人居高位?”(刘禹锡《咏史二首》[其二]),诗人将胸有济世之才的贾谊与以杂耍逗乐起家、位极人臣的卫绾进行鲜明的对比,揭露了统治者对人才的轻视、压制乃至扼杀,号称“圣主”的文帝尚且如此模糊贤愚,更何况那些庸碌之君?
王禹偁的《读汉文纪》:“贾生多谪臣,邓通终铸钱。谩道膝前席,不如衣后穿。”贾谊年轻有为,长期
被贬官,但邓通“无他能,不能有所荐士,独自谨其身以媚上而已”,结果受到汉文帝宠幸,成为西汉巨富。二者强烈的对比,寄托诗人强烈的感慨。
晚唐诗人李商隐的《贾生》:“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诗中寄寓了诗人不满现实的思想感情,矛头直指那些“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封建统治者。在借文帝求贤不用贤来寓讽时主的同时,又寓有诗人怀才不遇的深沉感慨。诗人夙怀“欲回天地”的壮志,但偏遭衰世,沉沦下僚,诗中每发“贾生年少虚垂涕”、“贾生兼事鬼”之慨。讽汉文实刺唐帝,怜贾生实亦自悯。
一、贾生自身问题
二、权臣嫉妒排挤
三、文帝不用贤
【参考文献】
[1]李大明.论贾谊不遇[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2).
[2]胡蔚康.试谈贾谊的才、遇及其悲剧[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2):29.
[3]施树民.贾谊为何不受重用[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4):96.
[4]周乾嵘.说贾谊之谪[J].史学集刊,1992(2).
从古代文学作品中析贾谊不遇的原因
□沈慧芳(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摘要】【关键词】贾谊是有一个政治才能的人,但得不到重用。历来吟咏贾谊的诗作,也都将贾谊视作一个怀才不遇人。各代诗人在咏贾谊时,都不同程度融入诗人的情感、心性、遭际、命运以及时代风貌,在慨叹贾谊遭际的同时,也悲叹一下自己“士不遇”的烦闷,不同的诗人对贾谊遭遇的看法是有所不同的。他们在自己的诗作中对贾谊才高位下的不幸遭际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贾谊;怀才不遇;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