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作为《庄子》开宗明义之篇的《逍遥游》,其运笔行文的显著特点,正是这“三言”的交替使用,作者以超越现实的虚构,诡怪奇异的想象,荒唐无稽的言辞,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理念。其中“寓言”“重言”是叙述描写手法,“卮言”是议论方法。
广为“寓言”,超凡脱俗庄子惯用寓言,他认为寓言故事比抽象的思辩更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只是庄子运用寓言的手段与其他人不同。在孟子、韩非子的作品中,我们也经常看到寓言,但其取材多是生活中常见的事例,意在以具象的生活实际来解说抽象的哲学思想。但是在庄子笔下,人物天地,似皆空无事实。《逍遥游》中,庄子发挥了惊人的想象力,虚构出神奇莫测的意象,将寓言的特点展现到极致。拥有垂天之翼的大鹏展翅徙于南冥,有待于六月之海风;野马尘埃,有待于生物气息之吹动;芥草置于坳堂之水即为舟,大船则有待于适合的水域。这些寓言看似天马行空,却蕴含着光辉的哲学思想。同样是“有待”,也呈现出境界的高低,蜩与学鸠嘲笑大鹏,实属“有待”的下品,等等。其寓言之广,展现出庄子内心涵盖万物轻藐一切的非凡气度。天地万物,广阔无边,却都被庄子尽收囊中,“汪洋自恣以适己”,这是何等高远的境界!
诚为“重言”,博大精深庄子认为,自己的思想精深博大,在这“沉浊”之世,无法以庄重严正的文辞表达,只能以虚拟假托的“重言”出之,所谓“重言”,即虚构、假托或征引前人之语以深化作者观点。庄子在虚中求实,在假中寻真。以笃信之诚意作“重言”,竟显得更为真实。庄子在《逍遥游》中,借“齐谐”之口,对大鹏形象极力渲染;以夏棘、商汤问答的形式,对比大鹏之飞和斥鴳之飞,并假托斥鴳之讥;说宋荣子“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惋惜列子御风而行,“犹有所待者也”。这些拟托的想象,在庄子笔下显得真实自然。庄子突破时间和空间、自然和社会、神话和现实的种种界限,以上天入地的气魄、千姿百态的形象、奇幻莫测的构思和汪洋恣肆的语言,形成一种独特的个性化的“重言”叙述风格。
曼为“卮言”,意出尘外“大道无言”,如何在鲜明的语言中去痛快地讲述“道”之精髓呢?“道”是需要领悟的。于是,庄子将说理浸透在形象之中层层铺开,达到了“意出尘外”的玄妙境界。在自然界,不仅蜩、学鸠、斥鴳这类弱小动物只是小智小识,算不上“逍遥游”,令读者颇觉意外的是,大鹏高飞万里,仍然难达“逍遥游”之境;“不知晦朔”“不知春秋”的朝菌、蟪蛄算不上“逍遥游”,寿命久长的冥灵、大椿也难达“逍遥游”之境。因为,它们都是“有所待”的。在人类社会,不仅那些奋智骋才、于一乡一国有所作为的凡夫俗子算不上“逍遥游”,令读者十分吃惊的是,不汲汲于名利的宋荣子、得神仙之道乘风而行的列子,也算不上“逍遥游”。因为,
他们也都是“有所待”的。
经过这么多的铺垫渲染,庄子方揭出全篇主旨,什么是真正的“逍遥游”“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神游宇宙忘记自身存在的“至人”,无求无为抛弃功名利禄的“神人”,隐姓埋名鄙夷是非荣辱的“圣人”,才能达到庄子推崇的“逍遥游”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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