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背后总有沧桑,霓虹之下掩盖不住的是另外一种熠熠生辉,弄堂文化是旧上海文化的代表之一,是中国近代文化的一个缩影。在弄堂里每天都发生大大小小的耐人寻味的事情。很多非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认识上海、认识上海的弄堂文化可能最初是从王安忆《长恨歌》开始的,其中弄堂文化贯穿了整个故事。而像我这样从小成长在弄堂的孩子,对于书中所描述的更是深有体会深有感悟。那份对于弄堂文化不能割舍的感情是从小建立起来的,哪怕如今我们已不在弄堂生活。
《长恨歌》写出了特殊时期而特别存在的旧上海的弄堂文化。主妇在弄堂的水斗边淘米洗菜,刚下班的男人倚着门框翻看报纸,老人坐在躺椅上喝着茶与老邻居打着招呼,小孩子在人流中嬉戏追逐……这是上海弄堂口最常见的风景。如今这些点滴也只能存在于我儿时记忆中。
上海的弄堂最早出现于19世纪五六十年代,20世纪三十年代成为上海最具标志性的民居。由上百个单元组成的石库门一排排紧密地联体而立,组成一个庞大的房屋体。石库门建筑的间隙,形成了一条条狭窄阴暗的通道,这种通道便是上海人所谓的“弄堂”。
上海人爱热闹,也爱管闲事,大事小事都会引起一整条弄堂的关注。正是这种邻里关系,让以前的弄堂石库门极为安全。一有陌生人大家都会注意。小时候,晚上睡觉都不关门,老人有时习惯睡在门口地板上,和邻居阿婆聊着聊着就鼾声震天了。
然而,上海日新月异的发展把这份闲情带走了。
打开窗,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身边的邻里搬的搬,走的走,左右还是有人住,但大多是外来打工的陌生面孔。一向谨慎的上海人在自家已旧的木门上装了一个、两个锁,谁都不敢不关门不锁门了。
让人怀念的总是那些即将失去的和已经失去的。虽然上海老式弄堂的建筑尚存在着,但是始终少了一点氛围,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尽管石库门曾是多数上海人土生土长的家园,但随着城市发展带来的考验,有着宽敞花园的新式小区代替了石库门。拆迁、市政建设,不仅让上海人越住越远,更让大片石库门建筑成了历史书上的画面。
浓缩了中国千年住宅精粹,作为上海灵魂的石库门,正慢慢走出上海人的生活与生命。
“泛黄的春联还残留在墙上 依稀可见几各字岁岁平安 在我没回去过的老家米缸 爷爷用楷书写一个满 黄金葛爬满了雕花的门窗 夕阳斜斜映在斑驳的砖墙 铺着榉木板的屋内还弥漫 姥姥当年酿的豆瓣酱 我对着黑白照片开始想象 爸和妈当年的模佯 说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姑娘缓缓走过外滩 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 在回忆的路上 时间变的好慢 老街坊小弄堂 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的淡淡的忧伤 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 回头看的片段 有一些风霜 老唱盘 旧皮箱 装满了明星片的铁盒里藏着一片玫瑰花瓣”周杰伦的一首《上海一九四三》,唱出了旧上海经典的容貌,地域特点、风土人情,有着浓厚的“上海气息”。王安忆的《长恨歌》,正是以那个年代一个特别存在的旧上海为背景的。
“站在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个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街道和楼房凸现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而它则是中国画中称为皱法的那类笔触,是将空白填满。”《长恨歌》里开篇一大段的弄堂描写让人对上海弄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深刻的好奇。总觉得在延伸的弄堂里一定隐藏着许多的故事,或华丽,或颓废,或平淡……而在这故事的背后一定也有许多人。她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是烟火极具绚烂后的寂寞,还是如昙花一现般的遗憾?那长长的弄堂里究竟都在上演着怎样的故事。
一 文化底蕴
弄堂是旧上海的一大特之一,弄堂又被称为里弄,第一次战争以后,上海被辟为“通商口岸”,外国人被允许在此居住、经商。但“外人不得架造房舍租与华人”,1853年的小刀会起义,改变了这一局面。最初建造的这类专供向租界内华人出租的房屋,都是木板结构。这种出租木板房间一般采用联排式总体布局,并起某某“里”为其名称,是后来上海弄堂的雏形。不过,1870年后,早期简易的木板房则完全被一种新型的住宅——石库门里弄所代替。从此,弄堂住宅开始正式走上上海城市建设活动的舞台,并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
早期的石库门弄堂,又叫“老式石库门弄堂”,产生于19世纪70年代初。早期石库门弄堂的最大特,就是采用具有浓厚江南传统民居空间特征的单元,按照西方联排住宅的方式进行总体布局,正如《长恨歌》中描写到“那种石库门弄堂是上海弄堂最有权势之气的一种,它们带有一些深宅大院的遗传,有一副官邸的脸面,它们将森严壁垒全做在一扇门和一堵墙”。因此一开始就带上了中西合璧的彩。新式弄堂的单元平面一般不再受单开间,双开间的限制,而是比较自由地进行室内平面布置。与石库门弄堂相比,新式弄堂最明显的区别是每家入口的石库门没有了,代之以铸铁栅栏门。
弄堂里“人家院里的夹竹桃,红云满天,自家窗前的,是寂寞梧桐;上海的天空都叫霓虹灯给映红了,自家的屋里终是一盏孤灯,一架嘀嘀嗒嗒的钟,数着年华似的。”上海弄堂被五彩斑斓的霓虹所掩盖,它与极具现代化的都市形成鲜明的对比,它哺育了一代的上海人。沪语、柔糯、桂花粥等等这些都为上海弄堂文化添上了厚重的一笔。
二 人文情怀
“积着邮购的厨房的后窗,是专供老妈子一里一外扯闲篇的;窗边的后门,是供大小提着书包上学堂读书,和男生幽会的;前边大门虽是不常开,开了就是有大事情,是专为贵客走动,帖了婚丧嫁娶的告示的”。上海弄堂的历史是沉重的,但它又是极具人文情怀的。弄堂处处充满着人性“弄堂墙上的绰绰月影,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夹竹桃的粉红落花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纱窗帘后头的婆婆灯光,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那时不时窜出一声的苏州腔的柔糯的沪语,念的也是王琦瑶的名字。”无论是墙上,落花,纱窗,沪语都具有人的气息,显现出弄堂的人文情怀。
《长恨歌》中王琦瑶便是生活在弄堂里的其中一位。“王琦瑶与其说是‘上海小’,更不如说是一个邻家女孩,他是典型的上海弄堂女儿‘上海的弄堂里,每个洞里,都有王琦瑶在读
书,在绣花……’‘她是真正代表大多数的,这大多数虽是默默无闻,却是这风流城市的艳情的最基本元素。’王琦瑶是世俗的,世俗性使她同时具备了代表性,她最能代表上海人和上海文化。”上海弄堂因有了王琦瑶的缘故,才有情味,这情味有点像是从日常生计的间隙中进出的,墙缝里的开黄花的草似的,是稍不留意遗漏下来的,无心插柳的意思,其间那一股挣扎于不屈,则有着无法消除的痛楚。上海弄堂因有了这种情味,才使它充满了人情关怀。
吴侬软语,满口余香的桂花粥,还有满院的梧桐树,弄堂充满人性,人性造就了上海弄堂!
三 诗意的弄堂
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和演示的人文情怀使得上海弄堂称为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鸽是这城市最情意绵绵的景象,也是上海弄堂的较为明丽的景象,在屋顶给各自修个巢,晨送暮迎,是这城市的恋情的一种,是城市心的温柔乡”。鸽是和平的象征,晨中暮下,古朴的房子遥望鸽从波涛连绵的屋顶飞上天空,简直让人身临画中一样。
“春夏的时候,窗是推开的,梧桐上的蝉鸣,弄口的电车声,声甜食的梆子声,邻家留声机的歌唱声,一古脑儿地钻进来,搅扰着你的心”。正如诗人詹。斯夫塞尔所说的:“诗人并不发明诗,诗是在后面某个地方,它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诗人们只是将它发现。”世界本没有诗,只是人们将它发现做成了诗。“理论上讲,日常生活正如诗人詹。斯夫塞尔所揭示的那样,是隐藏着诗性的‘在后面某个地方’,作为日常生活主题的普通百姓身上也是深藏着诗意的”。
“三层阁吃包饭的文艺青年,在写献给王琦瑶的新诗;露水打湿了梧桐树,是王琦瑶的泪痕……”弄堂生活就是像一首诗,从早到晚,从里到外,是春走到冬。就是在这一个古朴真实的弄堂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幅幅美丽的诗情画卷。
中国人是智慧的。中国是一个历史文化气息浓厚的国家,但《长恨歌》向我们展示了中国辽阔疆土的一个角落,向我们展示上海这座城市最潜在的精神和历史,更向我们展示了繁荣背后另一种扣人心弦的底层市民生活。
在女性化的视野中,上海这座城市不是一个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的男子,而是一位优雅隐忍的老妇,在她走向夕阳的曼妙身姿里,在她坚韧、耐心的日子里,在她时常变幻的服饰
里,在她若隐若现的皱纹里,上海这座城市被忽略了的历史慢慢展现在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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