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邛道士、鸿都客”新解
(攀枝花学院 唐世贵 唐晓梅 四川 617000)
内容提要:从《白氏文集》宋刻本,到明、清乃至近代的各种选本注家,对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临邛道士、鸿都客”总是解曰:“临邛来了一个道士在长安作客”。后来的一些选本都沿用此解,这种望文生义,实际上是对白居易的本意的消解。本文通过对《邛崃县志》、《四川通志》等资料的考辩,“临邛道士、鸿都客”应是“天下第一道士”袁天罡。
关健词:临邛道士,袁天罡,新解
21世纪中国大学(包括中学《语文》)古典文学教材,依旧对白居易《长恨歌》中“临邛道士、鸿都客”,解曰“临邛来了一个道士在长安作客”。其实这种解释还是袭用的20世纪后半叶大学中文教材的传统注释。可上一个世纪的教材却是沿袭的宋、明以来注家的注疏。从《白氏文集》宋刻本,到明、清乃至近代的各种选本的注疏家,对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临邛道士、鸿都客”的望文生义释义,实际上是对作者本意的消解。后来的一些选本都沿用前人的说法,这样一来,陈陈相因,致使历代莘莘学子被蒙在鼓里,而不知所云。这究竟是谁之过呢?
因为这“临邛道士、鸿都客”正史未载;方志上也只有简略的一笔,注疏家也未必能关注到那本清代才编修的《邛崃县志》。
林庚、冯沅君主编《中国历代诗歌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1月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云:“说一个来长安作客的蜀地道士。‘临邛’,今四川邛崃县。‘邛’,音qióng。‘鸿都’,后汉首都洛阳宫门名。这里借指长安。”朱东润主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1月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道:“意谓这道士是临邛人,来到京城作客。临邛,县名,唐属剑南道,今四川省邛崃县。鸿都,后汉首都洛阳宫门名。(见《后汉书•灵帝纪》)这里借指长安。”上引20世纪两本中国大学权威教材,它们对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虽如出一辙,但都说明是蜀地的道士,这样就为20世纪末叶的中文教材定下了基调,21世纪的教材也就有了沿袭的范本。
徐中玉主编《大学语文》(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第二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说:“意谓有个从临邛来的道士客居在长安。临邛:县名(今四川邛崃)。鸿都:东汉首都洛阳宫门名,此借指长安。”郁贤浩主编《中国古代作品选简编》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曰:“称道士为鸿都客,是美称他是博学之士”。上述这两本21世纪中国大学重点教材,都是教育部主编的。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的注释,仍然是人云亦云。更有甚者,把“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为什么“从临邛来了一个很有才华的道士”,这未免有点滑稽了!在西汉,临邛那个地方的确出了一位大文学家司马相如,他与才女卓文君的恋爱故事,成为千古佳话,可能这就是那些望文生义者的依据罢!如果不是这样,还没有到过蜀地的白居易为什么要把临邛那个正史未留名的道士写进他的诗中呢?天下道士,比比皆是,为什么唯独相中“临邛道士”、“鸿都客”呢?
早在公元2世纪,西汉中叶,在临邛县火井镇古人就打出了世界第一口天然气井,并名之曰“火井”。当地便被称为火井镇,临邛人便开始利用天然气来煮盐,因此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由此而暴富。为此,左思《蜀都赋》上曰:“家有盐泉之井,户有橘柚之园”。由于它的经济繁荣,所以当地的文化水平就相当的高,它才可能出现司马相如、卓文君、胡安、袁天罡等一些文化名人。由于盐、铁经济的发达,火井镇在隋朝被提升为火井县,与临邛脱离隶属关系。但历经唐、宋、元三朝后,天然气减少,火井县被撤消,因而两度出任火井县令的袁天罡(“临邛道士”)也就被历史淹没了。
其实,“临邛道士、鸿都客”皆指的是袁天罡,为隋唐之际闻名遐迩的易学数术大师(即“天下第一道士”)。据《四川通志》考证:袁天罡,曾祖袁达、祖父袁嵩,均为梁、北周显官,其父袁玑无甚大作为,仅担任过梁州司仓参军。袁天罡幼年时代父母皆亡,从小便进入道观精修道术,后修得一身精微的相术,誉满天下。隋炀帝大业元年(605年),他来到隋王朝都城洛阳,在城内清化坊租房卖卜。在此结识了后来唐太宗时代的重臣洛阳人杜淹、王珪、韦挺。因此,袁天罡就是白居易《长恨歌》中的“鸿都客”。隋末天下大乱,袁天罡返回益州(成都)故乡,依然卖卦为生。袁天罡在唐高祖武德初年,被蜀道使詹俊任为蜀郡火井(临邛)县县令,不到两年辞官回到成都重操旧业。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从嶲州(今四川西昌市)流放地召回因受太子李建成牵连的杜淹、王珪、韦挺,并从他们口中得知袁天罡是蜀地卜相方面的旷古奇才。于是于贞观六年下诏要袁天罡到长安晋见。太宗皇帝在九成宫显德殿召见袁天罡,后被留居长安,以备垂询。(另有一种说法,称袁天罡和其弟子(一说师弟)李淳风(公元602—670年,著名的星象、历法、天文学家)曾同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军师,两人还一起写出了神秘的《》,奇怪的是其虽名声显赫,然而正史却未载。而在关中白鹿原狄寨上又世代相传有他的墓冢?墓就在北大康村西,当地人都叫金罡冢,现在墓冢还在。然而既无墓碑也无标志,却实难以置信,抑或是袁天罡的后人之墓地,也未可
知?因其子袁客师传其父业,亦颇有名,在唐高宗显庆年间,任供奉官职,在皇帝左右侍奉备问。)贞观八年太宗皇帝在九成宫召见袁天罡,询问相法。袁天罡已知大劫难逃,便请求太宗皇帝允许他回到家乡。太宗准其奏请,仍委以火井(临邛)县令回蜀郡赴任。袁天罡回到蜀郡不久,于贞观八年四月卒于火井县。据《邛崃县志》载:袁天罡葬于邛崃白鹤山(鹤林禅院,出县城西去3公里处。),“临邛道士”墓年久失修,虽毁,但遗迹仍在。
白居易在写《长限歌》时还未到过蜀地,他为什么要在《长恨歌》中特指“临邛道士”,而不去写其他道士呢?其一,蜀地是道教的发源地,而临邛的白鹤山,在西汉时便是著名星相家胡安聚徒传授《易经》的地方。其二,杨玉环出生于成都(有人说都江堰――道教祖师张子陵的发祥地。),离临邛县不远。其三,唐玄宗幸蜀,驻骅过袁天罡的家乡益州。其四,在白居易时代袁天罡的后人仍在长安操祖先旧业。其五,袁天罡的相卜事迹离白居易时间不远,袁天罡的相卜事迹可能还在长安被广泛传颂。然而宋刻本《白氏文集长恨歌 白居易》,并无此注疏,直到清代黄丕烈写了《跋》,但对“临邛道士、鸿都客”也只字未提,而各种选本又陈陈相因。现存的4种《邛崃县志》都是清代编修的,对这位“天下第一道士”袁天罡相卜事迹也仅是一笔带过,所以,后人无所是从,也就在所难免了。
参考文献:
[1]邛崃县志编纂委员会 邛崃县志[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版。
[2]清嘉庆编修 四川通志[M]。
[3] 鲁樸 杨亚君 江湖奇人异术[M],成都出版社1995年4月版。
“The Taoist priest of Lin-qiong , Hong-du of Guest” new solution
(Insttitute Panzhihua, Tangshigui, Tangshiaomei, sichang, 617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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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攀枝花学院 唐世贵、唐晓梅,承担了国家教改办全国高等教育发展中心“21世纪中国高等学校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的创新与实践”人文素质类子课题(项目编号:BIA010091-1-B03),此是系列论文之一。)
《长恨歌》之“临邛道士、鸿都客”新探
(攀枝花学院 唐世贵 四川 617000)
白居易的《长恨歌》写成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距杨贵妃被敕死马嵬驿已经整整50年了。元和元年冬十二月,白居易与陈鸿、王质夫三人携游仙游寺,谈及开元、天宝间李杨事迹,相与感叹,在王质夫的倡导下,由白居易作诗,陈鸿作传,其内容都是记载并歌颂唐明皇李隆基与贵妃杨玉环的爱情。作者为此,一是隐去了杨贵妃入宫前曾是寿王妃、即唐明皇儿媳妇,从寿王妃向皇妃过渡期间,曾当过一段女道士以避人耳目的历史,把她写成了“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待字闺中的“窈窕淑女”。二是隐去了杨贵妃同安禄山之间的暧昧关系,对“认母”、“浴儿”等淫秽情节俱不予采信。三是隐去了唐明皇与杨氏姊妹之间的丑行,以及在杨、梅二妃之间依违双方的故事,掩饰了杨贵妃为吃醋曾经两次被逐出宫的村妇嘴脸。[2]四是根据民间传闻,增加了杨贵妃死后,时已退位为太上
皇的李隆基思念不已,请“临邛道士、鸿都客”来“致魂魄”,“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虚无缥渺的情节,构成了“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千古绝唱!
正因为作者对李杨“情爱”化丑为美,使之才具有了普遍的审美意义,所以,《长恨歌》历来就作为中学、大学的教材。然而,这些教材并没有真正领会诗人的一番苦心。《长恨歌》中“临邛道士、鸿都客”,这是李杨“情爱”从现实到浪漫的纽结性的人物,没有这一人物的出现,整个爱情悲剧就不可能达到高潮而升华。正是由于诗人追求功利的淡化与艺术的深化,以“情”为中心,描绘了“人鬼情末了”的动人场景,使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完美结合。其中凝聚着诗人的理念,惟其绵绵“长根”的亘古主题和对真情的向往与追求,使此诗获得了永恒的魅力。[6]李杨情爱,后来历史记载颇多,如新旧《唐书》、《天宝遗事》诸书及数不尽的杨妃本传、外传。不过,这些记载多数热衷于杨妃的秽事,宣扬“红颜祸水”的陈腐观念。白居易的《歌》与陈鸿的《传》则与此完全不同。可当下的大学教材,望文生义,解曰“临邛来了一个道士在长安作客”。其实这种解释还是袭用的20世纪后半叶大学中文教材的传统注释。可上一个世纪的教材又是沿袭的宋、明以来注家的注疏。从《白氏文集》宋刻本,到明、清乃至近代的各种选本的注疏家,对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临邛道士、鸿都客”的人云亦云,实际上是对作者本意的消解。后来的一些选本都沿用前人的说法,这样
一来,陈陈相因,致使历代莘莘学子被蒙在鼓里,而了解的仍然是陈腐的封建观念。那么,白居易笔下的“临邛道士、鸿都客”究竟指的是谁呢?
林庚、冯沅君主编《中国历代诗歌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年1月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云:“说一个来长安作客的蜀地道士。‘临邛’,今四川邛崃县。‘邛’,音qióng。‘鸿都’,后汉首都洛阳宫门名。这里借指长安。”朱东润主编《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1月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道:“意谓这道士是临邛人,来到京城作客。临邛,县名,唐属剑南道,今四川省邛崃县。鸿都,后汉首都洛阳宫门名。(见《后汉书•灵帝纪》)这里借指长安。”上引20世纪两本中国大学权威教材,它们对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虽如出一辙,这样就为20世纪末叶的中文教材定下了基调,21世纪的教材也就有了沿袭的范本。徐中玉主编《大学语文》(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8月第二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说:“意谓有个从临邛来的道士客居在长安。临邛:县名(今四川邛崃)。鸿都:东汉首都洛阳宫门名,此借指长安。”郁贤浩主编《中国古代作品选简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曰:“称道士为鸿都客,是美称他是博学之士”。上述这两本21世纪中国大学重点教材,都是教育部组编的。
对白居易《长恨歌》“临邛道士、鸿都客”的注释,仍然是沿用旧说。其它更有甚者,把“临邛道士、鸿都客”注释为什么“从临邛来了一个很有才华的道士”,这未免有点滑稽了!在西汉,临邛那个地方的确出了一位大文学家司马相如,他与才女卓文君的恋爱故事,成为千古佳话,可能这就是那些望文生义者的依据罢!如果不是这样,还没有到过蜀地的白居易为什么要把临邛那个正史未留名的道士写进他的诗中呢?天下道士,比比皆是,为什么唯独相中“临邛道士”、“鸿都客”呢?
临邛故地素有邛人聚居,故取名临邛。据《华阳国志·蜀志》载:“本有邛民,秦始皇徙上郡实之。”[7](P244)早在公元2世纪,西汉中叶,在临邛县火井镇古人就打出了世界第一口天然气井,并名之曰“火井”。当地便被称为火井镇,临邛人便开始利用天然气来煮盐,因此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由此而暴富。为此,左思《蜀都赋》上曰:“家有盐泉之井,户有橘柚之园”。由于它的经济繁荣,所以当地的文化水平就相当的高,它才可能出现司马相如、卓文君、胡安、袁天纲等一批文化名人。[7](P245)由于盐、铁经济的发达,火井镇在隋朝被提升为火井县。但历经唐、宋、元三朝后,天然气减少,火井县被撤消,因而两度出任火井县令的袁天纲(“临邛道士”)也就被历史淹没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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