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222乡愁情结: 席慕容创作的精神资源
作为失根的一代, 席慕容和其他台湾文人一样, 抒写乡愁、乡恋及乡情, 成为她诗作中最动人的一页, 也构成她创作的精神资源。抒写乡愁, 历来就是中国文人写作的一个母题。故乡, 可以是具体的一城一村, 也可以延展为一种抽象的家园故园意识。陶潜的“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是寻求心灵的归宿; 杜甫的“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是对国破的深刻痛惜; 李煜的“ 小楼昨夜又春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是对往昔家国不堪回首的留恋; 崔灏的“ 日暮乡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是羁旅在外游子的乡愁。故乡, 往往是远游者的精神家园, 是永远不能释怀的心灵归依。
席慕容在11岁就离开大陆了, 童年的记忆是模糊的, 几十年的岁月与南方一个岛屿厮守着。对精神原乡永恒追问与寻根意识, 使她创作了有独特魅力的乡愁诗。她那首短短的《乡愁》一诗, 表达了对故乡的一往情深“: 故乡的歌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惆怅/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这首诗, 里面涌现出“ 清远、模糊、雾里、离别”, 这些飘渺不定的词, 说明席慕容心里的故乡是想象的、虚幻的,却又带有挥之不去的愁绪和深深的眷恋。她的乡愁既不同于台湾诗人余光中、
郑愁予的, 也不同于女诗人蓉子的乡愁, 可以说是席慕容似的乡愁。读席慕容的这首《乡愁》诗, 自然会联想到余光中那首著名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这是余光中式的乡愁, 是具体的以实物为依托的情感。他于194921岁的年纪离开大陆, 一别几乎是半个世纪, 其乡愁的根在大陆, 他对大陆的记忆是清晰可观的。蓉子出于1928, 在大陆参加工作后去台湾。她的乡愁也是带着对早年生活过的大陆的可触可摸的情感记忆, 她的《晚秋的乡愁》写出了锥心的思乡之情“: 紫雏菊簇立在更深的瓶内/ 在刻镂着福与寿字的古老花瓮/ 在异乡的风里凄愁/而虚静落下在昔日家屋/ 在远处山冈/ __________淡淡曳过/ 风轻轻摇过山头/ 水悠悠溜走/ 有琵琶声的哀怨滴落在水上/看青春的潭水有多冷/ 十月的寒意有多深/ 以及壑奔冽的光有一种可能触及的悲凉啊! / 谁说秋天月圆/ 佳节中尽是残缺/———每一回西风走过/ 总踩痛我思乡的弦!
相比之下, 席慕容的乡愁是“ 模糊的惆怅”,是对于根的苦苦追寻, 对还乡的热烈向往, 对祖先文化的深厚的热爱。同时, 她的乡愁诗特殊的韵味还表现在她特殊的身世上, 带有民族彩。她是蒙古族人, 蒙文名字是穆伦·席连勃, 意思是“ 大江河”, 也即她故乡草原上流动的那
条希喇穆伦河。她的外婆是宝尔吉特光濂公主, 为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 父母和叔叔们都是在蒙古家乡长大的, 自小她就濡染上深厚的民族文化与民族情感。她说: 我是蒙古人, 对于和自己民族有关的种种, 很早就有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爱惜的心情。”所以, 她怀着一颗浪漫的、富于想象的心灵去不断地追问她的故乡, 描画着故乡的神貌, 歌唱着故乡的美丽。她早年还在欧洲留学时, 就把故乡作为自己精神的寄托, 那首《命运》写道“: 海月深深/ 我窒息于湛蓝的乡愁里/雏菊有一种梦中的白/而塞外/ 正芳草离离/ 我原该在山坡上牧羊/ 我爱的男儿骑着马来时/ 会看见我的红裙飘扬/ 飘扬今夜扬起的是/ 欧洲的雾/ 我迷失在灰暗的巷弄里/ 而塞外/ 芳草正离离”这是一幅富有浪漫情怀的思乡图, 带有时空的交错( 欧洲———塞外) ; 带着空灵的幻象( 我穿着红裙在山坡上牧羊与心爱的人相会) ; 多彩的意象增加了诗的韵味 ( 湛蓝、雏菊、梦中的白、芳草、红裙) 虽身在海外,心儿却从没有停止过对遥远故乡的呼唤。做不成一个完完整整的蒙古人的惆怅, 没有见过故乡的遗憾, 使席慕容的乡愁诗情思缥缈, 充满了美丽动人的忧伤, 如《高速公路的下午》、《山塞曲》、《长城谣》、《狂风沙》, 就是最动情的几首。《高速公路的下午》以超现实的手法、奇特的想象来表达思念故乡情思“: 路是河流/ 速度是喧哗/ 我的车是一支孤独的箭/ 射向猎猎的风沙 ( 他们说这高气庄是从内蒙古来的) / 衬着骄阳顺着青草的呼吸/ 吹过了几许韶华/ 吹过了关山万里( 用九十公
里的速度能追得上吗) / 只为在这拐角处与我相遇使我屏息/ 呼唤着风沙的来处我的故乡/ 遂在疾驰的车中泪满衣裳”。在《出塞曲》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 谁说出塞歌的调子都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这首诗还被谱成了曲子, 成为经久不衰的流行歌曲。在《长城谣》中, 带有历史的沧桑感, 无比激情地抒发对故乡塞外的思慕“: 为什么唱你时总不能成声/写你不能成篇/而一提起你便有烈火焚起/火中有你万里的躯体/有你千年的面容/有你的云你的树/ 你的风”。此种乡愁不仅针对内蒙古, 而是延及长城和黄河为象征的整个中华, 有了更阔大更丰富的时空容量。在《狂风沙》一诗中, 表露出对于父母家乡的无限神往之情, 带着淡淡的惆怅“: 风沙的来处有一个名字/ 父亲说儿啊那就是你的故乡/ 长城外草原千里万里/ 母亲说儿啊名字只有一个记忆———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竟是故乡/ 所有的知识只有一个名字/ 在灰暗的城市里/ 我不到方向/ 父亲啊母亲/ 那名字是我心中的刺。”这根刺处处存在, 想把它藏在心灵的角落, 却无论如何办不到, 每每触景生情, 念及故乡的名字, 心中的刺就会隐隐作痛。这也是处在两难夹缝中诗人的心态: 寻根无着, 乡愁辄起, 想寻自己的位置, 却故里难归, 做着异乡的流浪者, 又是家园的陌生人, 凸显了作为一个现代人, 失去根的灵魂痛苦的挣扎。诗中的乡愁与中国人热土难离的传统观念分不开。正如向明先生所说“: 树木把根蒂扎到土地的心坎中,
是土地成为叶子坠落时最后的归宿; 人把魂梦交给了故乡保管, 于是故乡成为漂泊时牵萦的呼唤。”席慕容的思乡恋土情结建立在以“ 家”为核心的文化价值体系中, 体现出家国同构的理想主义追求。席慕容抒发乡愁乡情的诗作与她的爱情诗相比, 除了共有的浓情瑰丽、柔情缱绻之外, 还流露出一股豪气, 这与她身上流淌的蒙古族血脉不无关系。塞外芳草、沙浪驼影、猎猎风沙、万里关山,对这些美丽景象的向往, 添就了作品的浪漫情调。席慕容作为一个有着深厚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诗人, 在抒写“ 乡愁”的这一共同的母题中, 把命运的无常、自己的成长经历与民族、家庭的历史相连在一起, 这就使她的乡愁诗不仅仅是单纯的乡愁的抒发, 而且包孕着历史的沧桑感与文化的大乡愁意识。两千年前东汉末年一流离伤乱的中国人写
的《古诗十九首》, 在她13岁的心灵里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在她此后的人生里, 也经历了漂泊流浪。她说“: 在长年离乱的不安与无奈里, 给自己到的最后的平衡点罢。还记得11年前《, 七里香》刚刚出版的时候, 有了许多反应, 更有人认为像我这样生活幸福的人, 应该是无忧无虑的, 怎么可以写出这些诗来? 只有痖弦, 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 什么叫做无忧无虑? 一个远离族的蒙古人生活在汉族的世界里, 没见过自己的家乡, 不认识自己的语文, 这生存的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啊! ”所以, 席慕容感到“, 在自己的家园里扮演着
永远的异乡人”。这是人生恒常的困境和本土的困境在她心里的投影, 也是在现代社会中体验到的孤独感和具体乡愁的凝结。
在席慕容的心中, 一直萦绕着一首歌, 这是一首什么样的歌呢? 那是有一天她听到三岁的小女儿在新竹幼稚园唱了一首歌, 引起自己几十年来对家国的忧患、自己流浪的辛酸的伤怀。她心绪翻滚地写下了《有一首歌》“: 我说不出它的名字, 也唱不全它的曲调, 可是, 我知道它在哪里, 在我心里最深最柔软的一个角落。每当月亮特别清朗的晚上, 风沙特别大的黄昏, 或者是走过一条山路的转角, 走过一片开满了野花的广阔草原, 或者在刚亮起灯的城市里, 在火车慢慢驰开的月台上, 在一个特定的刹那, 一种似曾相识的忧伤就会袭进我的心中, 那个缓慢却有熟悉的曲调就会准时出现,我就知道, 那是我的歌———一首属于流浪者的歌。”从中, 我们深切地理解到了敏感多情的女诗人心中那永恒的遗憾与永远的追寻, 她的乡愁不再是一种寻常的、狭窄的离乡之愁了, 而已扩及到整个人类的历史, 有着高远的情怀, 感人至深, 催人泪下。
漂泊与寻根: 一条河流的梦
席慕容常年在台湾, 没有见过故乡的遗憾使她常常有一种命运的漂泊感。因此, 与生俱来的
草原情结一直缠绕在她心中。对乡情的眷恋, 与她从小受到外婆与父亲及家里其他长辈的深刻影响有很大的关系。童年时,外婆不知多少次地给她讲过故乡有一条希喇穆伦河, 她铭记在心, 对这条河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她知道, 她的外婆、母亲都是在这条河边诞生的,她爱那条河, 也是爱那浓浓的亲情。她羡慕外婆的经历, 外婆曾经是能骑善射的公主。台湾作家张晓风在为席慕容《七里香》所作的序《江河》一文的开头中, 对席慕容的描述是“: 猛地, 她抽出一幅油画, 逼在我眼前。‘ 这一幅是我的自画像, 我一直不没有画完, 我有点不敢画下去的感觉, 因为我画了一半, 才忽然发现画得好象我外婆———’而外婆在一张照片里, 照片在玻璃框子里, 外婆已经死了13年了, 这女子, 何竟在画自画像的时候画出了记忆中的外婆呢? 那其间有什么神秘的讯息呢? ”席慕容把自己画成了记忆中的外婆, 在她的潜意识里,涌动的是与外婆血肉相连的情感, 暗示的是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她将自己的身世与那片遥远的草原、与那条养育了自己祖辈亲人的希喇穆伦河紧紧牵连着。
诗人的父亲常年在德国教授蒙古文, 席慕容在比利时学习绘画时, 曾去慕尼黑看望父亲, 父女二人出外散步, 走过一片清香扑鼻的草地, 父亲触动了乡思, 就对她说“: 这多像我们老家的香草啊!多少年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她深深理解父亲心中的乡愁, 也受到了强烈的感染, 一句诗脱口而出“: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并写成了著名的《出塞曲》一诗。她也理解母
亲心里的乡愁。在《植物园》一诗里, 她写道“: 美丽的母亲呵/ 你总不能因为它不叫做玄武你就不爱这湖。”父母亲的思乡之情是怅惘的, 因为他们是难以回到自己的故乡了。而席慕容每每想到故乡, 就会涌起一股浪漫的情怀。她想象着一幅很纯美的图画“: 她穿着鲜红的裙子, 从山坡上唱着歌走下来, 白的羊随着她温顺地走过草原, 在草原的尽头, 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紫山脉。”正是由于没有见过自己的故乡, 所以, 距离产生了无限的美感与想象。尽管她数十年来历尽漂泊, 会说英语、法语、汉语, 会讲普通话、广州话, 但是却不会讲本应该会的母语———蒙古语, 这成为她永远的撼痛。为此, 她写下了数十首赞美内蒙古家乡的诗歌, 描绘着心中梦土的美丽与丰饶。她赞美塞外是一片沃野, 有绿玉般的草原“, 密布着参天森林/ 蒙古人称它为黄金的兴安岭往西走来/ 一路上有多少高山峻岭/ 有多少美丽的湖泊/ 有多少丘陵起伏/ 有多少大河巨川缓缓流过”。(《沃野》) 她用画笔描绘着草原上的生灵“: 故乡的天空/ 总有盘旋飞翔的大鹰和雕/ 树丛里有鸣声婉转的画眉鸟———(《湖泊》) 蒙古人常说草原上的羊/是洒在绿绒上的珍珠”。(《羊》) 她因为对那片土地的神往而不断地追问“: 他们告诉我唐朝的时候/ 一匹北方的马换四十匹绢/ 我今天空有四十年的时光/ 要向谁去/ 要向谁去换回那一片/北方的草原”(《交易》) 。“ 父亲为什么我不能/ 让一切重新开始那时柳青青/ 整个世界还藏着许多新鲜的明日/ 还藏着许多许多/未知的故事”(《乌里雅苏台》
) 。在《蒙文课》中, 她表露了异常珍惜故乡的文化与自然的心迹“: 腾格里是苍天以赫奥仁是大地/ 呼德诺得格是祖先留下的草场/ 也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在这里/ 让所有的人啊/ 学会与自然彼此善待请永远珍惜/ 这芳对于蒙古民族的文化心理和精神风韵, 席慕容深感兴趣, 在她神悟的笔下, 抒写了蒙古人的精神生活, 包括他们信仰的宗教、信奉的神祉和崇敬的历史人物。如《祖训》一诗, 诗前的题序写道: ———成吉思可汗‘: 不要因路远而踌躇, 只要去,就必到达。’”这里也表露了诗人所信奉的民族精神: 有理想, 有信念, 向前走, 不回头, 不达目的誓不休, 洋溢着剽悍的气质。命运似乎也很眷顾席慕容, 1989, 她终于回归大陆探望故乡了。多少次梦回故土, 而梦想成真时, 情难自禁, 她说“: 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 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 保佑漂泊的孩子到回家的路。”她去看望了父亲的家乡与母亲的家乡, 心灵的震撼使她的创作生命呈现了质的超越。她说“: 我原来以为, 也许生活能如一条河流,尽管曲折, 还是可以迂迂回回地流下去。但是, 1989年夏天, 初见蒙古高原, 我心中多年维持的平衡又被推翻了。生命果真如一条河流, 如今终于来到了我的出海口, 眼前烟波浩瀚, 无边无际, 还无从辨识方向, 只有血脉深处那强烈的呼唤在引导着我。初识高原故土, 想要去探寻想要去了解的渴望令我沸腾, , 终于被远远地遗留在那沙岸上了。”在46岁的年纪, 初见故乡的面貌, 使席慕容多年安静与透明的感觉再也不回来了, 心中的草原情结更浓
烈了。从内蒙古高原回到台湾之后, 她每个月写一篇关于内蒙古的散文, 历时10个月, 写了10, 后来集成一本书《我的家在高原上》, 19907月由圆神出版社出版。19915, 散文集《江山有待》由洪范书店出版。19926, 诗集《河流之歌》由东华书局出版。这一系列“ 还乡”诗文, 可以说迎来了席慕容诗歌创作的又一个高峰, 诗风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思乡情怀由以前虚幻空灵的梦境, 变成了可触可摸的具有实感的乡恋乡情。在2000年创作的《追寻梦土》一诗中, 她深情地歌唱自己的家园, 袒露了自己的“ 初心”——— 这里是不是那最初最早的草原? / 这里是不是一样的繁星满天? /这里是不是/ 那少年在梦中骑着骏马曾经/ 一再重回一再呼唤过的家园? / 如今我要到那里去寻觅心灵深处/ 我父亲珍藏了一生的梦土/ 梦土上是谁的歌声嘹亮? / 在我父亲的梦土上啊/ 山河依旧大地苍茫”。站在故乡的土地上, 席慕容追问这是不是在少年时骑着骏马一再重回、一再呼唤过的家园? 山河依旧, 家园就在眼前, 可是父亲当年的足迹又在哪里呢? 她无限地怅惘。作为一个蒙古族的后代,她清晰地认识到“: 虽然‘ 我’已是一棵树, 深植在这温暖的南国, 可是, 我的祖籍仍然是遥远的蒙古, 我身上的血脉也仍然自觉是来自那草原的嫡传。”(《还乡》)锁在心中的乡愁一旦在那块土地上释放, 席慕容对故乡的渴望是永恒的, 绵绵不绝的。自1989年第一次还乡之后的十几年时间, 乡愁诗她又去了多次,始终关注故乡的发展。当有记者问到席慕容回到内蒙古家乡之后的最
大的感受是什么时, 她真诚回答道“: 我觉得在我46岁踏上故土以前, 这个世界没有给我一个正确的内蒙古, 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仔细的、正确的内蒙古高原的草原文化。我的意思是说,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46年所缺少的正是这个属于我的故乡的生命现场, 我缺席了46, 所以我现在加倍地想要补回来。我用书写, 用演讲, 在我书写的同时、演讲的同时, 我觉得自己在建构一个我的生命现场, 这个生命现场是草原文化给我的启发, 我希望跟大家分享。”她回了故乡的生命现场, 同时也将写作作为重新完善与修补常年构筑的这个精神家园。她曾说“: 不能在自己家乡出生, 不能讲正确的蒙古话, 不认识蒙古文字, 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但是既然是这样, 我用什么方法弥补呢? 在我的生命线上, 我用书写, 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写? 我写了五本散文, 关于内蒙古高原, 不管是我亲身的体验或者是从书上看到的东西, 我写了五本这个主题的散文。”这坦荡的心境, 都源于心中鼓胀的对故乡的热爱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