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笔下的母亲的形象是怎么样的?我的母亲中母亲的性格特点又是怎么样的?
  母亲的身世,抚养一家人,接人待物为人处世,在战乱中保护儿女,为我入学筹款,强忍心痛送三出嫁,我两次违逆她的心愿母亲都理解了。这些事情表达了母亲吃苦耐劳 勤俭朴实,爱清洁,热情好客,乐于助人,善良隐忍,不怕吃亏,坚强勇敢,疼爱儿女,宽容善解的性格。
  我的母亲原文
  母亲的娘家是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警的。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荣耀;“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老实,身体也好。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假设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以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外甥女还长我一岁啊。我有三个哥哥,四个,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二,三哥与我。我是“老〞儿子。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四十一岁,大二已都出了阁。
  由大与二所嫁人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那时候订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丈是作小官的,二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一岁半,我的父亲“克〞死了。
  兄不到十岁,三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立抚养了。父亲的寡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补缀
或裁缝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嫩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与三抱着一盏油灯,还要补缀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实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铜活久以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保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母亲与我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因此,他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他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他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
钱。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于改掉的。
  姑母常闹脾气。她单在鸡蛋里骨头。她是我家中的阎王。直到我入了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对抗过。“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缺乏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的,命当如此。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她最会吃亏。给亲友邻居帮助,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但凡她能作的,都有求必应。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她宁吃亏,不逗气。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继承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子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母鸡也送给他。
  可是,母亲并不软弱。母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联军入城,挨家搜索财物鸡鸭,我们被搜过两次。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坐在墙根,等着“鬼子〞进门,街门是开着的。“鬼子〞进门,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而后入室搜索。他们走后,母亲把破衣箱搬起,才发
现了我。假假设箱子不空,我早就被压死了。竽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来了,满城是血光火焰,可是母亲不怕,她要在刺刀下,饥荒中,保护着儿女。北平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街市整条的烧起,火团落在我们的院中。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平安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方法中想出方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个性,也传给了我。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根本的法那么,什么事都可以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也有毫无影响的,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宿处,都由学校供应。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圆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
出门去。她不辞劳苦,只要儿子有长进。当我由示范毕业,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答复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我入学之后,三结了婚。母亲对儿女是都一样疼爱的,但是假假设她也有点偏爱的话,她应当偏爱三,因为自父亲死后,加重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共同支撑的。三是母亲的右手。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脸上没有血——那是阴历四月,天气很暖。大家都怕她晕过去。可是,她挣扎着,咬着嘴唇,手扶着门框,看花轿徐徐的走去。不久,姑母死了。三已出嫁,哥哥不在家,我又住学校,家中只剩母亲自己。她还须自晓至晚的操作,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新年到了,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愣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今天,泪又遮住了我的眼,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可是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她已入了土!
  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设下的轨道一掷千金的,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我二十三
岁,母亲要我结了婚,我不要。我请来三给我说情,老母含泪点了头。我爱母亲,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时代使我成为逆子。二十七岁,我上了英国。为了自己,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我还远在异域。那天,据们后来告诉我,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很早的便睡下。她想念她的幼子,而不便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