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阅读孔⼦》第⼗章:《学习⽬的》
孔⼦在《论语》的“述⽽篇·6章”中说道:“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四点,就是对⼀个⼈学习⽬的具体阐述。意思是说,我们学习的最⾼境界,应该是⽴志悟道,当我们的思想确实被道所武装,体现于外在的就称为德,或者说,我们的⾏为处事就以德为依据。这个德,现在通称道德,⽽在古代,道和德却是被分开来理解。⽽孔⼦所说到的仁,有两个⽅⾯的内容,⼀⽅⾯是指⼈⾃⾝固有的善美之⼼;另⼀⽅⾯,是指后天学习所陶冶的善美之⼼。这后⼀点,与“德”的意思是⼀样的。如果从⼈⾃⾝固有的善美之⼼来理解,孔⼦所说的“依于仁”就是让我们充分发挥这种仁爱之⼼;如果从后天陶冶来理解,那就是让我们认真修⾝,剔除邪恶之⼼,使⾃⼰浑⾝充满浩然正⽓。关于艺,是指六艺,有礼、乐、射、御、书、数的内容。这些内容可以理解成技艺,即⼈所赖以⽣活的⼀门技艺,或是理解成⼈⽣活的⼀些起码要求。
莫以善小而不为
这样看来,学习⽬的中的这四个要求,实际上就是⼈通过学习所要达到的四个境界。最⾼的是“志于道”,次⼀等的是“据于德”,再次⼀等的是“依于仁”,最低的是“游于艺”。然⽽我们在具体实施时,应该将其反过来,⾸先做到“游于艺”,掌握做⼈的基本要求或某种技艺;然后调动⾃⾝所固有的仁爱善美之⼼,给社会做有益的⼯作;接着,把悟道后所形成的正确的思想品德表现出来,做⼀个君⼦式的⼈才;⽽最⾼的境界就是悟道和传道。所谓悟道,主要指对⾃然的感悟;所谓传道,是指将这种感悟的成果迁移到社会之中,形成⼀种社会运⾏的规律或思想品质。能够具有这样能⼒的⼈,或者称为仁者,或者称
为圣贤。
下⾯,我们分开来具体阐述。
⼀、游于艺
不论任何⼈,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要吃饭穿⾐,都要⽣活。为了⽣活,你就必须有⼀份⼯作,有了这份⼯作,你就需要掌握做好这份⼯作的能⼒或者技艺。最简单的⼯作莫过于卖苦⼒,但卖苦⼒也需要⼀定的能⼒和技艺。孔⼦在《论
语》“⼦罕篇·6章”中有这样的记载,吴国的太宰伯懿问⼦贡说:“孔夫⼦是个圣⼈吧,他为什么能掌握那么多的才艺呢?”⼦贡回答说:“这本来就是上天使他成为圣⼈,并且使他多才多艺的。”孔⼦听到这个事情后说:“太宰他了解我这个⼈吗?我少年时很贫贱,所以学会了很多社会底层⼈民的劳动技能。⾼⾼在上的君⼦们会有这多么技能吗?我想是不会的。”孔⼦在他所⽣活的时代,就被视为圣⼈,然⽽他却说⾃⼰⼩时候家庭贫苦,出⽣于社会底层,为了穿⾐吃饭,所以他学会了很多劳动的技能,再加上他后来天才的悟道能⼒和执着的传道精神,将这些才艺综合起来,就打造成了⼀个在别⼈看来是⽆所不能的圣⼈。
孔⼦做为⼀个圣⼈,他的任务是悟道和传道,⽽不是做具体的体⼒劳动⼯作。但有个叫达巷地⽅的⼈
提出这样⼀个问题:“孔⼦这个⼈很了不起,只可惜学问⼴博但不能以专长成名。”孔⼦听到这个话后,对门下的弟⼦说:“我该做什么呢?是赶车好呢,还是做射⼿好呢?我还是去赶车吧。”孔⼦不仅能够悟道和传道,⽽且还会赶车和射箭。他在教学⽣六艺时,其中就有“御”和“射”两个科⽬。然⽽他的主要任务却不是赶车和射箭,但在没办法的时候,他仍能做这些营⽣。
这样说体现两个要点,第⼀是能上也能下。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第⼆,虽然社会有⾼低贵贱之分,但劳动的本质却没有⾼低贵贱之分。正如孔⼦在《论语》述⽽篇·12中所说:“富⽽可求也,虽执鞭之⼠,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意思是,财富如果在不违背道义的原则下,可以追求得到,就算当车夫我也愿意。如果是违背道义的追求,那还是去做我喜欢的事情吧。”这段话⼜将劳动的性质按照道义与不道义分成了两类:去追求富贵但不符合道义是可耻的;去追求富贵,符合道义就是光荣的。
⽽社会有严格的分⼯,这些分⼯确实存在着⾼低贵贱等级层次的,这当然⼜另有划分的标准。如果说具体的体⼒劳动是底层的⼯作,那么悟道和传道就是⼀种⾼贵的⼯作。然⽽浅薄的⼈总是混淆这种层次等级的概念,总是强调孔⼦要有⼀技之长,甚⾄有⼈强调孔⼦应该去耕⽥种地。⼦路在向荷蓧丈⼈问孔⼦在哪⾥时,那丈⼈就曾说:“四体不勤,五⾕不分,何谓夫⼦!”孔⼦可以耕⽥种地,可以去赶车射箭,⽽问题是,耕⽥种地的⼈和赶车射箭的⼈能做了孔⼦悟道和传道的⼯作吗?
正因为这样,樊迟向孔⼦请教种庄稼和种蔬菜的技能时,孔⼦说我不如⽼农和⽼圃。樊迟出去后,孔⼦骂他是⼩⼈。这个⼩⼈有两解,⼀解是说樊迟胸⽆⼤志,不能⽴志于道,不是⼀个君⼦,⽽是⼀个⼩⼈;另⼀解,⼩⼈就指⽼农和⽼圃。在古代社会,对从事体⼒劳动者可称作⼩⼈,当官者称⼤⼈。
如果把这个“⼩⼈”理解为前⼀种意思,那就是孔⼦在责骂樊迟;若理解成后⼀种意思,那就是指出樊迟应该做何种⼯作。
确实,社会有不同的分⼯。⼦夏曾转述⽼师的话说:“百⼯居肆以成其事,君⼦学以致其道。”百⼯在作坊⾥完成他们的⼯作,⽽君⼦是靠读书学习来达成其道。
这作坊⼯作和悟道传道,就存在着⾼低贵贱的等级之分。当我们还做不了⾼贵的悟道传道⼯作时,那么你就应该⽼⽼实实地去做低贱的“作坊”⼯作。——这就叫“游于艺”。这就是我们学习的最基本的⽬的和最起码的要求。
⼆、依于仁
仁是什么?孔⼦认为,仁是⼈本性的⼀个⽅⾯。所谓本性,就是⼈先天固有的与⽣俱来的最为原始⽽质朴的属性。但仁只是这种本性的⼀个⽅⾯,另⼀个⽅⾯就是恶。这是符合阴阳正反的创世法则的。有⼈将孔⼦的理论定性为“性善论”,把荀⼦的理论定性为“性恶论”,这实在是对孔⼦的⼀种歪曲,准确
地说孔⼦的理论应该是“善恶论”,你不见孔⼦在《论语》中只要提到君⼦时,就有⼩⼈相伴吗?如果只是浅薄地认为他的理论是“性善论”,那么他所创⽴的阴阳哲学法则⼜该如何解释呢?
现在我们再反回来说仁。当孔⼦把仁看成是⼈的⼀种本性时,他就说:“我欲仁,斯仁⾄矣。”意思是说,我⽣来就具有仁的本性,那么,我想让仁充满我的⼼胸,它就能充满我的⼼胸。反过来说,恶也是⼈的⼀种本性,所谓“怒从⼼头起,恶向胆边⽣”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仁”还在于“呼唤”。我欲仁,这仁才能到来,假如我不欲仁,那么仁就只能在你的躯体⾥沉睡。
问题的关键是,怎样才能使你“欲仁”?孔⼦提供的第⼀个⽅法是:“亲仁”。他说:“弟⼦⼊则孝,出则弟,谨⽽信,泛爱众,⽽亲仁,⾏有余⼒,则以学⽂。”这⼀条,可以看成是《论语》的总纲,因⽽清朝的季毓秀先⽣据此编写了《弟⼦规》⼀书。这⾥除了孝悌、谨信、爱众、学⽂⽽外,所强调的就是“亲仁”,亲近那些有仁爱之⼼的⼈。所谓“近朱者⾚,近墨者⿊”就是这个意思。第⼆个⽅⾯是择仁。有个成语叫“千⾦买邻”,源⾃《论语》:“⾥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智)?”意思是,村⾢中有仁⼈,你能去接近这种仁⼈,那么你就应该以此为美。如果你选择居所不注意选择有仁爱之⼼的邻居,这样的话,怎么能说你是个有智慧的⼈呢?
这⾥的“择仁”,其实就是亲仁;⽽亲仁,就是为了呼唤起⾃⼰⼼中潜藏着的仁。如果呼唤不出⼼中潜藏着的仁,那么邪恶就会乘虚⽽⼊。这种邪恶在《论语》中也称“不仁”。孔⼦说:“⼈⽽不仁,如礼何?
⼈⽽不仁,如乐何?”这句话可以从两个⾓度理解。⼀个⾓度理解为,当这个⼈不遵守礼法时,也不遵守等级制度时,你就可以知道他是个不仁的⼈;另⼀个⾓度理解为,当⼀个⼈内⼼不仁的时候,那么礼乐对他来说就不起作⽤了。孔⼦还说:“巧⾔令⾊,鲜仁矣。”所谓巧⾔令⾊,按照朱熹的说法就是:“好其⾔,善其⾊,致饰于外,务以悦⼈。”也就是说,⽤巧妙的语⾔迷惑⼈,⽤和颜悦⾊来巴结⼈,这样的⼈是很少有什么仁德的。
从“欲仁”到“亲仁”,再到“择仁”,然后转向了“不仁”和“鲜仁”,我们就⼤体上知道了孔⼦“仁”的内涵了。
第三个⽅⾯是问仁。我们来看孔⼦是怎样回答他的⼏个学⽣问仁的。
1、颜渊问仁。孔⼦说:“克⼰复礼为仁。⼀⽇克⼰复礼,天下归仁矣。为仁由⼰,⽽由⼈乎哉?”颜渊说:“请您说得再具体⼀些。”孔⼦说:“⾮礼勿视,⾮礼勿听,⾮礼勿⾔,⾮礼勿动。”(颜渊篇·1章)孔⼦这段话有两个要点。其⼀是强调克制⾃⼰的贪念和私欲;其⼆是恢复周礼,⽤周礼来约束我们的视、听、⾔、动。所谓礼,⼤体上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法律的⼀部分和道德标准。这两个要点,第⼀个是⽬的,第⼆个是⼿段。
这段话中的的礼,约等于现在社会的法,但⼜不完全等同,因为这礼之中还包含道德标准、礼仪规范的内容。古代的法,也不能等同于现代的法,因为古代的法主要指帝王之术,其中也包含⼀些律⽂制度。我们现在所说的法,或者说我们中国的法,笔者认为,应该由这样⼏个部分组成,⾸先是承继古
代的礼和法中属于法律部分的内容,其次是吸收外国司法理论的合理内容,然后是根据现在本国国情所创制的内容。
在我看来,法,应分为法律和法规两个部分。法律与我们现在的理解⼀致,不⽤解释。法规,应该指上⾯提到的周礼中属于道德标准和礼仪规范的内容,结合时代的特点,修定出具体⽽明确的规矩,来教化国民,塑造后代。
2、仲⼸问仁。孔⼦回答说:“出门在外时刻要保持⼀种虔敬的⼼情,就好像要接见贵宾⼀样;役使下民就好像⾯临重⼤的祭祀⼀样恭敬;⾃⼰不想得到的,就不要强加于别⼈。在朝廷,没有怨意,在家族也没有怨意。”
这段话也强调了两个要点,第⼀个是要有谨慎虔敬的⼼,第⼆个是“已所不欲,勿施于⼈”。(颜渊篇·2章)
3、司马⽜问仁。孔⼦回答说:“具有了仁⼼的⼈,他说的话都⾮常谨慎。”司马⽜说:“假如⼀个⼈说话已经很谨慎了,这样就可以说达到仁的境界了吗?”孔⼦回答说:“做事很难,说话能不慎重吗?”(颜渊篇·3章)这段话强调了说话的慎重,原因就是做事很难。
4、樊迟问仁,孔⼦回答说:“爱⼈。”问智。答:“知⼈。”樊迟听不⼤明⽩。孔⼦解释说:“选拔正直的
⼈放在邪曲的⼈上⾯,就可以使邪曲的⼈变得正直。”樊迟还是听不明⽩,出来就孔⼦的话请教⼦夏,⼦夏回答说:“⽼师的话⾮常深刻啊!舜有了天下之后,从众⼈中选举皋陶来掌刑法,那些邪曲的⼈都离去了。汤有了天下之后,选举伊尹来辅政,那些不仁德的⼈也离去了。”(颜渊篇·22章)
这段话提出了仁者爱⼈和智者知⼈两个命题。
5、这个樊迟虽然愚笨,但好问不倦,在“⼦路篇·19章”中,他⼜向孔⼦请教仁。孔⼦回答说:“即使是闲居的时候,内⼼也要清清明明,⾏事时也要恭恭敬敬,与⼈相处要做到忠⼼于别⼈。哪怕是⽣活在夷狄之地,这些好的品德也不能丢弃。”
这段话有三个要点:内⼼清明、⾏事恭敬、处⼈忠⼼。
概括起来看,孔⼦在回答学⽣如何才能达到仁的境界时,有这样⼏个关键词语:克⼰复礼、谨慎虔敬、不欲勿施、爱⼈知⼈、内⼼清明、处⼈忠⼼。
⼈的欲望是⽆⽌境的,只要机会来临,就会野⼼膨胀,野⼼膨胀的结果可能会粉⾝碎⾻。只有⽤礼乐来约束欲望,才能把⽼虎关在笼⼦中。
为⼈不易,做事很难,只要错⾛⼀步路,错说⼀句话,就会⼈损事败。只有怀着⼀颗谨慎虔诚之⼼,才可能⼀帆风顺。
⼀⼈之⼼,千万⼈之⼼。只许州官放⽕,不许百姓点灯;你家朱门酒⾁臭,他⼈路有冻死⾻,这样的局⾯⼀旦出现,被戮就变成了绿⾊的信号。
饭从⼝⼊,祸从⼝出。⾔语不密,为君的⼀⾔可能丧邦;为⾂的,⼀⾔可能失⾝。导⼈之正,取⼈之悦。
仁者爱⼈,智者知⼈。爱⼈,才能为⼈负责;知⼈,才能恰当⽤⼈。⽤⼈是关键,举直措枉,枉可变直;举枉诸直,直可变枉。⽤⼈不可不慎。
儒家提倡“慎独”,哪怕只有独⾃⼀⼈,动⼼起念也不能违反仁⼼,时刻保持内⼼的清明,光明磊落地做⼈。
不论这个社会上有多少不忠于朋友的⼈,但我们只要交了朋友,就要忠⼼于朋友,不能欺骗朋友。俗云在利益⾯前没有永远的朋友,那是因为以利相交,如果像管鲍相交,就会趋向于仁。
然⽽⼈是不可能不犯错误的,犯了错误,⾸先要知道⾃⼰犯了怎样的错误,也就是说,⽤上述仁的标准来衡量,违犯了哪⼀条,这样才有利于改正错误。⽽且要追究清楚犯错误的根源。孔⼦说:“⼈犯错误,是根源于复杂的社会关系。观看别⼈犯的错误,反省⾃⼰可以引发仁的修养。”为了少犯或不犯错误,我们以史为鉴,还要以他⼈为戒。这样,才能修到仁者的境界。
是仁者,同时也应该是智者,“仁者⽆忧,智者不惑”这两句话应该看成互⽂,是仁智者⽆忧不惑。否则,仁者可能在社会上就成了呆⽊⽠了。宰我就曾经问过孔⼦这样的问题:“⼀个追求仁德的⼈,假如被别⼈欺骗,说‘井⾥有仁德’,那仁德者会跳到井⾥吗?”孔⼦回答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想问题呢?君⼦可以不顾⼀切地去追求真理,但他不会落⼊别⼈的陷井,他可以⼼知肚明被别⼈欺骗,但是不可以糊涂和将就。”
正直的⼈与邪恶的⼈打交道,吃亏的常常是正直的⼈。⽽达到仁者境界的⼈,可以在事情发⽣之初就应该⼀眼看透对⽅,吃点⼩亏可以,但最终的胜者应该是仁者。
孔⼦在《论语》中对仁的要求很⾼,轻易不许⼈,我们要想成为仁者,就必须按照曾⼦所说,把仁当作⼰任,⼀辈⼦去追求,要死⽽后已。因为仁所赋予我们的使命重⼤⽽路途遥远,不这样做,就完不成仁的修炼。
三、据于德
在上⽂中对德的内涵作了解释,认为它是悟道后外现于⾔⾏的⼀种抽象的东西,我们现在统称为道德。
⼈⼈都可悟道,但未必⼈⼈都可以悟透了道。在这种情况下,有圣⼈出,他们悟透了道,再来传播道,
将这种所传之道深⼊⼈⼼,就成了德,或者称民德。从这个意义上说,民德在于引导。孔⼦在“为政篇·3章”中说:道之以政,齐之以
深⼊⼈⼼,就成了德,或者称民德。从这个意义上说,民德在于引导。孔⼦在“为政篇·3章”中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意思是,对⽼百姓来说,⽤政令来整治他们的秩序,⽤刑法来惩罚他们的罪⾏,这是必要的,因为⽼百姓为了免于处治⽽服从政令和刑法。但是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培养起羞耻之⼼。如果在政令与刑法的基础上再⽤仁德来引导他们,⽤礼乐来约束他们,那么百姓就会产⽣羞耻之⼼,进⽽就能够⾃律。
民德在于引导。⽤仁德和礼乐来引导。孔⼦在“学⽽篇”中指出:“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我们这⼀讲讨论“德”,但仁的⼀部分内容与德相通,故可以将仁与德并列使⽤。孔⼦将孝悌看成是体现仁德的根本,就是说,在培养仁德时,要⾸先培养孝悌。⽽且,孔⼦还强调指出:“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所谓“慎终”,⼈死为终,这⾥指每个⼉⼥都要慎重地⾯对⽗母的去世。所谓追远,“远”指祖先,追远者,祭尽其敬。整句话的意思是,每个⼈都要⼩⼼谨慎地处理⽗母的⽣死⼤事,并且按时按节祭祀远祖。如果能够这样做,就能使民风民德⾃然地归于淳厚。
慎终追远,还可以产⽣⼀种民族的凝聚⼒。⾯对中华民族的祖先,我们遥想他们“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地”的艰⾟,我们缅怀他们创制中华⽂明的辉煌。这个民族的所有⽂化,都见证了祖先的智慧,
如果我们不能保其所有,那就会成为这个民族的罪⼈,就会⽆颜⾯对祖先。每当想于此,我们就不得不检讨⾃⼰的德⾏。
慎终追远,报本反思,是使民德归厚的⼀种激励机制,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孔⼦还有这样的教诲:有⼀次樊迟问孔⼦三个问题:崇德、修慝(tè)、辨惑。孔⼦回答说:“先事后得,⾮崇德与?攻其恶,⽆攻⼈之恶,⾮修慝与?⼀朝之忿,忘其⾝,以及其亲,⾮惑与?”意思是,但⾏好事,莫问前程,不就是崇德吗?反省消除⾃⼰的过错,不去攻击别⼈的过失,不就是消除恶念吗?⼀时愤怒之下,就做出了傻事,不但忘了⾃⼰的⽣命安危,也忘了最亲近的⼈所寄予的厚望,这不就是⼤惑吗?”
崇尚仁德,从正⾯讲,就是积善成德,积德成厚。从侧⾯讲就是修慝、辨惑。只要能做到积善、修慝、辨惑,就可以称为崇德了。
孔⼦在《论语》中赞扬过⼀个⼈:“泰伯,其可谓⾄德已矣。三以天下让,民⽆得⽽称焉。”
泰伯这个⼈是周王朝始祖古公亶(dǎn)⽗的长⼦,他多次辞让国君的位置,让给了季历。⽼百姓都不知道怎样来称赞他。孔⼦认为他可以称得上品德的最⾼标准者了。
看来,我们这个民族对道德的要求不仅有积善、修慝、辨惑,⽽且还有谦让。
那么做为政治家在治理国家时也能做到这四样,就可以称为德政了。所以孔⼦在“为政篇”中说:“为政
以德,譬如北⾠,居其所⽽众星共之。”意思是说,国君在治理国家时,不仅能⽤道德来要求⾃⼰,⽽且能⽤道德来感化百姓,那么,他就如同北⽃星,处在了⾃⼰该处的位置,⾃然会有众多的星⾠来围绕在他⾝旁。
⼈不仅如此,就连⼀匹马都应该如此。孔⼦在“宪问篇·33章”中说:“骥不称其⼒,称其德也。”⽤世俗的观点来评价千⾥马,常常是指它的能⼒,但孔⼦却明确地告诉我们:对于千⾥马来说,我们不是称赞它快跑的能⼒,⽽是称赞它与主⼈协调的能⼒。⾯对德与才,孔⼦更关注的是德。
然⽽,孔⼦所⽣活的时代,处于春秋末期的诸侯兼并的⽆义之战中,他所推⾏的仁德举步维艰,因此,他感慨地
说:“中庸之为德也,其⾄矣乎!民鲜久矣。”(雍也篇·29章)他认为中庸是⾄德。所谓中,可以理解成中和,也可以理解成集中精华;庸,可以理解成正反两⾯。⼀个⼈能够达成内⼼平和,能够正确取舍,能够动态思维,孔⼦认为,你就达到了⾄德的境界。然⽽⾝处乱世,社会乱象迭出,⽼百姓缺乏这种道德已经很久了。
孔⼦在“卫灵公·4章”中⼜⼀次发出了这种慨叹,他说:“由!知德者鲜矣。”鲜,就是少的意思,因此,孔⼦才再三地讲修德的问题,以引起⼈们的关注。
鲜,并不等于⽆,唯其少才觉珍贵,唯其少才更能体现出中坚的作⽤。世上的事情永远处于矫枉过正之中,但不会消失。正因为这样,孔⼦在“⾥仁篇”中说:“德不孤,必有邻。”世上的有德之⼈虽然少,但你仍然能到同志,到知⾳。⽽且,有德者常在,有德者虽然吃些⼩亏,但有德者是最终的赢家,因为⼈们相信有德者。
四、志于道
有⼀个说法叫“天法地、地法⼈、⼈法道,道法⾃然”。这⾥的“法”应该理解成“效法”。“道法⾃然”就是指“道”是效法⾃然⽽得来。所谓悟道,就是指感悟⾃然。
孔⼦将⼈分成四等,第⼀等⼈为“⽣⽽知之者”,这种⼈也称圣⼈,他们就具备⼀种超凡的感悟⾃然的能⼒。但凡⾃然规律,都是他们感悟出来的。然后将这种感悟的结果迁移、运⽤到⼈类社会,形成社会运⾏法则或⼈⽣法则,这就
律,都是他们感悟出来的。然后将这种感悟的结果迁移、运⽤到⼈类社会,形成社会运⾏法则或⼈⽣法则,这就
叫“道”。
所谓悟道,有直接悟道和间接悟道两种。直接从⾃然界所获得知识,可以称直接悟道。例如孔⼦站在
黄河边上,看着滚滚东流的河⽔,不由⾃主地感叹说:“逝者如斯夫。”意思是说,这逝去的时光啊,就像这东流的河⽔⼀样啊。再如,有⼀次孔⼦和弟⼦们在路上⾛着,附近树上的鸟看见来⼈⾯⾊不善,就飞起来落到了离⼈很远的地⽅。见此情景,孔⼦抒发感慨说:“时矣,时矣。”意思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两例中的“⽔”“鸟”就是⾃然,“逝者如斯夫”“时矣”就是对⾃然感悟的结果,也就是“道”。这种道直接从⾃然中来,所以称为“直接悟道”。
另外⼀种为间接悟道,即古圣先贤已经从⾃然中悟出了道,形成了智慧的结晶,我们学习这些智慧的结晶,能够举⼀反三,触类旁能,从⽽指导社会,指引⼈⽣。例如孔⼦对《易》的修编,他在伏羲、⽂王、周公创制的基础上⼜加了⼗翼,形成了与本经相对应的传。我们把这⼀⾃我见解的发挥,就称为“间接悟道”。
不论是直接悟道,还是间接悟道,这都是君⼦们的使命,所以⼦夏转述⽼师的话说:“百⼯居肆以成其事,君⼦学以致其道。”(⼦张篇·7章)这两句话是类⽐关系,⽤百⼯来类推君⼦,他们的分⼯虽然不同,⼀个是“成其事”,⼀个是“致其道”,但本质却是相同的:都有所为。只不过君⼦“谋道不谋⾷”⽽已。
关于“闻道”,孔⼦把它放到了与⽣命同等的地位,他在“⾥仁篇”中说:“朝闻道,⼣死可矣。”有⼀次,
孔⼦和他的弟⼦们被围困在陈国与蔡国之间,断绝了粮⾷,弟⼦们个个垂头丧⽓,对传道丧失了信⼼。孔⼦问⼦贡说:“你是不是认为⽼师是先知先觉?”⼦贡回答说:“⽼师,难道不是这样吗?”孔⼦说:“我不是先知先觉,我只不过在悟道传道的问题上始终坚持如⼀,从来没有动摇过⽽已。”(参见“⾥仁篇·15章)
从上述两段引⽂中可看出,圣⼈对于闻道是何等地重视。当然闻道不是⼀朝⼀⼣就能完成的,直到今天,我们对⾃然界的秘密才只掌握了百分之五,⽽在两千六百年前的孔⼦时代,掌握得就更少了。难怪⼦贡说:“夫⼦之⽂章,可得⽽闻也;夫⼦之⾔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也。”(公冶长篇·13章)意思是说⽼师所教授的诗书礼乐,可以听到;但他谈论⼈性与天道是难得听到了。原因就在于这“形⽽上”的天道很深奥,在没有悟透之前,是不能乱说的。《论语》中多次提到了天命和天道,但⼏乎没有具体的说明。他把这道难题推在了我们的⾯前。
但是道还得悟。我们从“公冶长篇·16章”中看到孔⼦借评论郑国的⼦产对君⼦之道提出了四点要求:“其⾏⼰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对⾃⼰的管理要严谨,对待主上要恭敬,对百姓要施以恩惠,使⽤百姓要符合法度。他在“宪问篇·28章”中对君⼦之道⼜提出了三点更⾼的要求:“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对这三样孔⼦说他⾃⼰连⼀样也没有做到,但⼦贡说这是⽼师谦虚,不肯标榜⾃⼰,⽼师是可以做到这三样的。
怎样理解这三条要求呢?就是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当你⽤孔⼦所提出的道德标准定位出了哪些是⾃⼰应该做的事情,你就应该⽆忧⽆虑⽆畏地去做,不问利害得失的结果,只专注于过程。那么你就可以说达到了这三条要求,从⽽也就变成了⼀个最快乐最幸福的⼈了。
确实,这三样的境界是很⾼的,能悟到这个境界的⼈很少,那么⼀般⼈确实很难做到。
⽽且,更为难办的是,孔⼦在“公冶长篇·21章”中赞扬⼀个叫宁武⼦的⼈说道:“邦有道则知(智),邦⽆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这⾥边的“有道”和“⽆道”怎么区别,判断的标准是什么?我们只能从对“道”的理解上⼊⼿,认为顺应⾃然规律,符合社会运⾏法则,遵守道德标准就为有道,反之就是⽆道。做为君⼦,只能促进有道,⽽不能促进⽆道,因此,邦有道则智,邦⽆道则愚。
这样看来,坚持有道,就成了君⼦做事处⼈的⼀条原则了。对于这种道,孔⼦号召君⼦不惜⽤⽣命来捍卫。既然这样,如果我们所遵循的“道不同”,那也就“不相为谋”了,关于这⼀点,孔⼦认为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因此,他被困于陈蔡之间,问⼦贡说:“我所传的道是不是不正确呢,我们为什么落到这样的地步?”他说这句话时并不是对⾃⼰所传之道的怀疑,⽽是想检验⼀下弟⼦对道的忠于程度。当⼦贡说:“您的道深⽽且⼴,所以天下⼈难以理解,理解不了也就不容。”孔⼦⼀听就⽕冒三丈,责备⼦贡说:“你⼩⼦不考虑怎样传道,只考虑天下⼈容不容,你⼩⼦的志向不⾼啊!”
我们今天来谈学习⽬的,能够达于道的境界,就算修成正果了,然⽽⾼度危乎哉,连⼦贡尚且挨孔⼦
的骂,我们这些后⽣⼩⼦,不穷⼀⽣之⼒去追求,恐怕连道的边缘都沾不上。尽管这样,我们还是要循序渐进地,由低到⾼地,⼀步⼀个脚印地往上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