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妖女”形象的生态蕴含
吴昌林;冯娜
【摘 要】Discussing Liaozhaizhiyi from the ecology aesthetics, the characteristic and implications of the enchantress images who change come from animals,plants or inanimate objects can be re-understood from three levels,including the natural ecology,the social ecology and the spiritual ecology. Firstly,on the natural ecological implication,the enchantresses regard the wilderness as “home”, poetic dwelling in the wilderness and dancing with the wilderness, ultimately arrive harmony between the personand the nature. Secondly,on the social ecological implication,the enchantresses are sincere when getting along with people,they achieve a harmonious and healthy relationship. Lastly,on the spiritual ecological implication, the enchantresses are unaffected by secular,they have many noble qualities,including straightforwardness,purity,uninhibitedness and goodness,they achieve an original sim-plicity on self-nature. The cutural implications of these spectacular “enchantress images” in Liaozhaizhiyi are not only rich but also profound,
so the ecology aesthetics just provide a perspective to understand.%从生态美学审视《聊斋志异》,则其中由动、植物或非生命体幻化成人形的“妖女”形象所具有的特征与蕴含可以从自然、社会、精神生态三个层次重新理解。在自然生态蕴含上,妖女将荒野作为“家园”,在荒野中诗意栖居,与荒野圆融共舞,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在社会生态蕴含上,妖女在与人相处时以诚相待,实现了人际关系的和谐健康;在精神生态蕴含上,妖女未经世俗纤染,具有率真、纯净、不羁、美善的高贵品质,实现了自我本性的返璞归真。《聊斋志异》中这些曼妙“妖女”形象的文化蕴含是丰富而又深刻的,生态美学只是提供了一个理解的角度。
【期刊名称】有狐《南昌航空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6(018)002
【总页数】5页(P63-67)
【关键词】聊斋志异;妖女;生态蕴含
【作 者】吴昌林;冯娜
【作者单位】华东交通大学,江西 南昌 330013;华东交通大学,江西 南昌 330013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I245
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中蕴含着朴素的生态思想,而《聊斋志异》可说是其中的绿典范,这部小说充满着对自然生命的敬畏、对人与人相处的和谐关系、对人自身精神关怀的生态意识。其中,对于“妖女”形象的塑造更富有现代性的生态美学意识。所谓“妖女”,主要指由动、植物或非生命体幻化成人形的异类女性形象,而作者蒲松龄在创作时不再将“妖女”作为传统观念上的“异类”来描述,而是赋予其以人的情感,将其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来塑造,通过妖女与自然、世人、自身的和谐相处,为读者营造了一个物我合一、纯净真诚而不含机心的生态环境。而反思现代文明,随着工业文明的不断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越来越丰富,但却为一己之私而破坏自然环境,追求个人利益,在自然、社会、精神三方面产生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在这种生存状况下,以美学研究寻求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精神世界相互平衡的生态美学应运而生。生态美学强调自然界的综合性,将“生态”的内涵拓宽,认为“生态”已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自然范畴,还包括社会范畴、人文范畴,主张人与人、
人与自身之间也存在着“生态”。而生态美学家鲁枢元先生在《生态文艺学》一书中,正式提出“自然生态”“社会生态”“精神生态”[1]的说法,将生态划分为三个层次,得到了学术界普遍的认同。因此,本文旨在从自然、社会、精神生态三个层次重新理解《聊斋志异》中的妖女形象,深度探析其在生态上所具有的文化蕴含,并结合当今社会的生态现状进行反思,以期能够给现代人的生态意识带来思想上的启示。
自然生态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美学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提出了“家园意识”这一核心范畴,即人与自然是一种“在家”的关系,人能够在自然中惬意地生活,融入自然家园中,与自然须臾难离。因此,这种“‘家园意识’不仅包含着人与自然生态的审美关系,而且蕴含着更为本真的人之诗意地栖居的存在真意”[2]。而在《聊斋志异》中,妖女与自然的“在家”关系主要体现在与荒野的和谐相处,妖女的出现总是伴随着恬寂静谧的荒野,妖女在世外桃源般的荒野自然中诗意地栖居,荒野也赋予了妖女丰富的情感体验,荒野与妖女之间达到了人与自然圆融共舞的最高境界,真正实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
首先,妖女在生机盎然的荒野中涵育活泼天真的心性。荒野充满着生机,它随四季的交替而枯荣变化,从未消逝,散发着活力,洋溢着青春。正是这种活力造就了妖女在性格上的
活泼天真。狐女婴宁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而她的居住地便是在荒山之中,那里的环境幽静而不孤寂,活泼而不媚俗:“约三十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杏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3](47)也只有这样的自然环境才能孕育出婴宁那样的赤诚之心。而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高楼和城市早已将我们自身与自然隔开,我们被困在自己筑造的围城之中而浑然不知,已然忘记还有另一片天地存在,它充满自由的气息。在那里,我们可以放下戒备,消除紧张,在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空间里回曾经的纯朴、活泼。
其次,妖女在孕育万物的荒野中呈现丰富多彩的生命。荒野是自然生命的起源,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孕育了无数的生命,万物在荒野中汲取养分,赖以生存,如《王兰》中写一狐狸在月下吐纳:“有狐在月下,仰首望空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月中;一吸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3](33)《聊斋志异》中的妖女在生命样式上也充满着多样性,她们虽本为物,但荒野却以包容之心赋予了她们以人的生命和情感。《聊斋志异》中除描写最多的狐女之外,还有花精如《荷花三娘子》《黄英》《葛巾》等;蜂女如《莲花公主》《绿衣女》等;鸟精如《阿英》《竹青》;鼠女《阿纤》,等等,这些不同
原形种类的妖女在荒野自然中恣意生存,在自然的关怀下成长。反思现在的物种生态,许多濒危动植物面临着灭绝的威胁,生态的多样化发展趋势走低,究其主要原因便是由人类活动导致的森林、荒野生态资源的退化、丧失。
最后,妖女在广阔无垠的荒野中恣意自由地生活。荒野的广阔与包容使得妖女能够在这片天地活得自由自在,如《狐女》中的妖女在荒野之地生存,她主动与书生伊衮同寝,在遭到怀疑之后,又决然而不受任何约束地离开;婴宁在荒野自然中肆意欢笑,而来到人类社会之后,其天真痴笑受到多方责备,最终再不复笑。蒲松龄正是通过这样一种对比来呼吁人们回归美好的自然,批判充满着被条条框框束缚的所谓“人类文明世界”。这样的思想不仅仅反映在妖女身上,还反映在鬼女和仙女身上,如《翩翩》中翩翩以落叶御冬,收白云为絮,取山叶为食,盛溪水做药,等等,与翩翩安于恬淡自然生活、不求功名利禄的空明内心相一致。
通过妖女与荒野之间的和谐相处模式,启示着我们面对日益恶化的生态危机,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改进利用、改造自然的手段,而是转变向自然索取的意识观念,树立人与自然圆融共处的生态家园意识,呼唤复归荒野,保护生态环境,在自然万物中寻到“家”的适宜与自在。
社会生态强调的是社会中的人际关系。生态美学着重突出人与社会的中和协调作用,认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代表着健康的社会生态。聂振斌先生曾经说道:“生态环境优美,人际关系(社会环境)和谐,人的生活就充满诗情画意,就可以体验到人生的乐趣与自由。生态环境杂乱无章、拥挤无序,人际关系不和谐,人们不仅感觉不到生活的舒服方便,还会造成情绪烦躁、心态失衡,不仅不能提高人的生活情趣,甚至会使人感到痛苦,从而悲观失望。”[4](94)因此,除注重自然生态的和谐之外,还要注重社会生态的和谐。《聊斋志异》中妖女在与人相处之时以诚相待,展现出一种和谐健康的人际关系,具体表现在亲情、友情、爱情三个方面:
首先,亲情方面体现的是一种和睦容让的家庭关系。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家庭内部的和谐直接影响着社会关系的和谐,《聊斋志异》中,妖女在处理家庭关系时,采取的正是一种和睦容让的态度。如《青凤》中,青凤之叔坚决不同意青凤与耿去病相恋永约,并将二人拆散,而当青凤之叔遭难之时,青凤不恨其之绝情,反而以德报怨,求助耿生将其救起,并置楼宅将养其叔,终感动老狐,“由此如家人父子,无复猜忌矣”[3](37)。《小翠》中,面对王元丰父母的百般责骂,小翠始终以笑对之,面对王母的道歉,小翠大度原谅,并“趋下迎拜”王母。《阿纤》中,面对三郎父兄的猜议,阿纤凄然离走,在与三郎再次
重逢后,阿纤原谅其父兄所为,助其家室充盈,看到三郎之兄生活贫苦,阿纤仍以容让之心时常对其救济,当三郎问阿纤为何不恨其兄时,阿纤说道:“彼自爱弟耳。”
其次,友情方面体现的是一种义气帮扶的朋友关系。在《聊斋志异》中,妖女与书生相互帮扶、相互救助,书生常怀恻隐之心帮助妖女,而妖女面对书生的帮助也常怀感恩之心,二者建立起友好的感情,体现出了人与人交往过程中的友好相处。如《娇娜》中孔雪笠为救娇娜逃过天劫而不惜丢了性命,而娇娜在醒后发现孔生因救自己而死,悲痛不已,以自身内丹救助孔生复生;《西湖主》中陈生放生,而感恩陈生之情而化为公主作为报答其放生之恩;《绿衣女》中于生救助绿蜂免于蜘蛛网的羁困后,绿蜂以身染墨,在纸上书“谢”字向其表示感谢,等等。